第281章 季侯爺悔恨
薑靜姝聽了之後沉默，沒想到母親還有這樣的過往。
薑氏說完之後，覺得有些累了，臉上露出疲態。
“這些都是過去的事了……過了這麽多年，娘已經什麽都不在乎了，隻要你能過得好，娘也就能放心了。”
“娘……”
薑靜姝握住薑氏的手，薑氏的手冰冷，微微發顫。
從剛開始的驚訝，到後來的坦然。
要說最理解薑氏，知道薑氏心中苦的人就是薑靜姝了。自從記事起，父親和母親之間就沒有多少溫情，他們早早分房，父親每天都睡在書房。
再之後葉姨娘帶著林青青進府，才知道父親的心裏有個白月光，他真正愛的人是葉姨娘，但因為缺銀子，而不得不聽從父母之命娶薑氏。
林望舒痛恨薑氏，也痛恨該死的銀子。
所以在過去的十多年來，他從沒喜歡過她們，臉色冰冷，甚至連一句話都不願多說。
母親隻能哀歎承受。
所幸還有個女兒，姝兒就是她的命。
薑靜姝看著薑氏蒼白的臉，不禁在想，若是母親嫁給了季侯爺，會不會是另一個樣子。
母親雖出身於商賈世家，但從小受宮裏嬤嬤的教誨，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性子溫柔賢淑，精明睿智。
薑靜姝心想，在京城夫人們當中，也少有能像母親一樣完美的人。
再說季侯爺，雖隻是短短幾麵，但能看出來他胸懷氣度，溫爾儒雅，心性堅毅，是能成大事者。一般人若是雙腿廢了，定會心理產生問題，但見季侯爺依舊瀟灑，足以可見，心態強於常人。
要是兩人站在一起，如天作之合，琴瑟和鳴。怎麽的都要比母親嫁進林府，鬱鬱寡歡的好。
甚至林府還差點害母親丟了性命。
薑靜姝愣愣出神，腦海裏想法混亂。
薑氏露出疲態，臉色越來越難看，趙嬤嬤見了，小聲提醒道：“小姐，夫人有些累了……”
薑靜姝這才回過神，扶母親躺下，“娘，我讓陶大夫過來給您診脈。”
陶啟明過來診脈。
“夫人怎麽樣了？”趙嬤嬤擔憂問道。
“夫人吐了淤血，體內輕快多了，沒什麽大礙。隻要以後保持心情舒暢，不要憂慮過重就可以了。”
“多謝大夫，多謝大夫……”趙嬤嬤鬆了口氣。
陶啟明擺了擺手，心裏暗暗為苦命母女哀歎，怎麽偏偏嫁了個狼心狗肺的人，上次來診脈，薑氏體內淤積陳年毒素，脖頸上的淤痕很重，一看就是被掐出來的。
沒想到和離了之後，又鬧出這麽多事。
陶啟明走出房門，看到薑靜姝站在門口，他道：“你母親沒事，隻要以後靜養就沒什麽問題了……不過看脈象有些氣血虧虛，似乎心裏還惦記著事。
唉，發生了這種事情，怎麽能不惦記呢。平時多帶你母親散散心，把事情想開，身體就自然而然好了。”
“多謝。”薑靜姝真摯道謝，陶啟明幫了她很大忙，她都暗記在心。
“啊對了！”陶啟明想起來什麽，“姓林的以後不會來打擾你們了，洛七用了法子把他送去遙遠的餘城，這輩子絕對踏足不了京城。”
薑靜姝一愣，隨後笑了笑，“好。”
*
這幾日京城變得更嚴寒，接連下了好幾天的雪。
薑氏的身子日益可見的好轉，已經恢複到跟往常一樣，不過時不時會看到她長長發愣，不知在想些什麽。
按理說，京城的輿論也壓下去了，沒人再指責薑府，薑氏心裏的石頭應該落下才是，但依然壓抑著事情。
“唉……夫人都好久沒笑過了。”趙嬤嬤歎氣。
薑靜姝遠遠望著母親蒼白的臉，眉頭微蹙，她知道母親在惦記著什麽。
要是聽不到答案，怕是會鬱鬱而終。
那是母親心裏的一根刺，記憶恢複之後，遙遠遺忘的事情都記起來了，自然會在意。
“趙嬤嬤，帶我母親去天香閣喝茶吧。”
“可是天這麽冷，夫人的身子能經受的住嗎，還是……”趙嬤嬤擔憂，生怕薑氏出門會染上風寒。
“就這麽做吧。”薑靜姝堅持，視線直直望著母親，沉黑的眼含著另外神色。
“好吧。”
趙嬤嬤服侍薑氏更衣，薑氏沒什麽心情出門，不過在趙嬤嬤堅持下，無奈隻能答應出去走走。
“陶大夫說了，夫人您要多走動走動，心情才會好。”趙嬤嬤拿出厚實白狐裘衣給薑氏披上，還準備了暖手爐。
薑靜姝讓下人送了一封信到侯府。
準備完後，她自己披上披風走出門。
天香閣。
薑靜姝端正坐在紫檀木椅上，親自煮茶。她有一手煮茶的好手藝，但這一世，從睜眼起就陷入陰謀爭鬥當中，沒能閑下來好好煮一壺茶。
雅間的門被敲了敲，隨後推開，護衛推著輪椅走進來。
薑靜姝抬起臉，微微點頭，“季侯爺。”
季信看著薑靜姝，臉色平靜。
“侯爺，這是我親自泡的茶，要不要嚐嚐看？”薑靜姝倒了一杯茶，推到季信麵前。
季信端起茶杯，聞了下茶的香氣，沒有猶豫，飲了一口。
“好茶。”
“多謝讚賞。”薑靜姝笑了笑。
雅間裏寂靜，兩人十分默契，都沒有說話，一時間尷尬氣氛彌漫。
最後是薑靜姝先開口，“侯爺為何不問，我為什麽會邀請侯爺來這裏？”
“薑姑娘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的。”季信淡淡道，不急不躁，臉色依舊平靜。
薑靜姝搖搖頭，她真是捉摸不透麵前的人，不過今天又不是來看人的，而是來問一個答案，一個遲了整整十五年的回答。
她沒有遮掩，直接開門見山道：“侯爺，母親對我說了一些過往事。”
薑靜姝把母親說的話全部說了出來。
季信聽到後，愣了半天，波瀾不驚的臉上難得有驚容，久久沒散去。
“她跟你說了這些事……”他喃喃著，眼神複雜。
薑靜姝抿了抿唇，道：“我今日請侯爺來，隻是想問一句，那時侯爺為何沒有去赴約？母親等了整整一夜，淋了一夜的雨……那時的爺又在何處呢？”
一旁。
隔著一道屏風，談話聲聽得尤為清楚。
薑氏的身子猛顫，薑靜姝讓她躲在這裏的時候，她還說了句胡鬧，沒想到是請季侯爺過來，詢問當時的事。
薑氏垂眸，內心複雜，不知是什麽感想。
明明過了十五年，都是遺忘掉的事了，提起來時，她的心也跟著揪緊起來。
“……”季信沉默。
過了許久，他才開口，嗓子幹啞，“我去赴約了。”
薑氏的腦海轟的一聲，他在說什麽？
薑靜姝也是震驚，她明明聽母親說在約定的涼亭等了一夜，都沒見到季侯爺身影，難道是走錯地方了？
季信臉色苦澀，緩緩道：“不過，途中出了事故。”
“那天夜裏，我被賊人圍攻刺殺。我殺紅了眼，想要早點解決去見清和，但刺客訓練有素，寡不敵眾……最後……”
“我失去了雙腿。”
話音落下，他慢慢把手放到大腿上，狠狠捏著，不過再怎麽用力，這雙腿早已沒了感覺，不會疼痛。
薑靜姝倒吸一口冷氣，她從沒想過，季侯爺竟然會被刺殺，而且正是和母親約定的那天，他廢了雙腿。
薑氏更是心神受到震撼，臉色一白，手微微發顫。
“半月後，我才從重傷昏迷中蘇醒，醒來後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你的母親，不過她早就去了京城。
當我趕到京城的時候，為時已晚，你的母親嫁給了林府大少爺為妻，薑家跟林府早在多年前就有了婚約。”
季信神色哀傷，痛苦，悔恨，臉色複雜。
若說這輩子他最痛恨的事，就是那天夜裏，沒能趕去見薑清和。
他苦笑了一聲，“清和肯定是怨我的，她等了一夜，滿心期許等待，我卻沒有出現……她肯定恨透了我。”
“那之後我也一直在打探她的消息，她生了個女兒，在林府幸福美滿……我給不了她的，林望舒都給她了。如果她能一直幸福下去的話……
但是，林望舒那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竟把她害成這樣！”
季信緊握拳頭，臉上帶著怒意，恨不得把林望舒給撕碎了。
那麽明媚燦爛的一個女子，從林府後門走出來時，竟然奄奄一息，臉上毫無血色，甚至脖子上還有明晃晃的掐痕。
林望舒他怎麽敢！
怎麽敢這樣對待她……
那之後才打聽到，原來她在林府的生活並不幸福，一直鬱鬱寡歡。林望舒偏愛姨娘和庶女，對她不聞不顧。甚至還下毒手，暗中下毒，讓她無法再生子嗣，就是為了防止她生兒子占據後宅。
世上怎會有如此畜生不如的人！
“要是我那天出現，不……要是我早早發覺，帶她離開林府，就不會有之後的事了……全都怨我……”
季信痛恨，恨林望舒，更是恨自己。
是他不敢麵對清和，所以事情才會變成這樣。
薑靜姝看著懊惱的季侯爺，張了張口，卻不知該說什麽，隻能歎一口氣。
這會兒屏風後的母親也應該聽到季侯爺的回答了，至於原不原諒，日後會如何……那就要看母親的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