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身子都繃緊了
沈馳距離最近，看的最清楚，也是第一個發現蕭瑉笑的。
他整個人都震驚了，不敢置信的仔細瞧著。
從他被蕭統領收用，到現在已是第五年，無論何人何事，蕭統領都一副淡漠樣，從來不笑。
可今天……
沈馳疑惑，剛才在園子裏，蕭統領還動了殺心。
思量片刻，等他抬頭時，就見謝汐兒上了高台，丫鬟恭敬的呈上琵琶。
席間，所有人停了酒杯和筷子，聚精會神的看著。
青年才俊好奇期待，閨秀嫉妒。
謝府幾位小姐，屬謝蓮依最不爽，眸中騰騰怒火，隨即散去，冷冷的嗤笑，完全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謝汐兒幾斤幾兩，她最清楚，還琵琶呢，就連琴弦都沒摸過。
口氣挺大，說自己什麽都會，很快就要露出馬腳！
謝汐兒站在高台中央，眼神淡淡一掃眾人，最終看向祖母。
她能看出濃濃的擔心，畢竟她從小在祖母院中長大，會什麽，不會什麽，祖母一清二楚。
可她，已經不是從前的謝汐兒。
為了不讓祖母擔心，她索性展顏一笑，眸眼微彎，唇勾起的弧度恰到好處，仿佛山穀的花，無聲綻放。
隨意的舉動，底下眾人瞧的一清二楚，年輕男子各個興致盎然，謝府大小姐，可真美！
轉瞬即逝的笑顏，蕭瑉也看到了，執酒盞的手募的緊了。
這笑……
等他仔細看時，笑顏已收，謝汐兒緩緩坐下，手抱琵琶微微側身，纖細的手指撥動琴弦。
錚——
簡單的一個入音，十分短促，就像被掐住脖子，又快又急，隨即便是沉沉寂靜。
“什麽曲子，我怎麽從來沒聽過？入曲音，怎麽這樣啊！”
“入曲音能看出技藝怎樣，她到底會不會談，還說自己什麽都會，吹牛吧！”
一人起哄，所有人都說，質疑聲越來越多，之前期待的人，都成了不屑。
越是這樣，謝蓮依越爽，揚唇暗笑，心底直罵活該。
隻有蕭瑉，執酒盞的手越來越緊，麵色凝冷如冰，雙眸直視琴弦上的手。
這樣的入曲音，他聽過。
謝汐兒依舊平靜，抬頭稍看眾人一眼，片刻低頭，放在琴弦上的手極速撥動。
一聲又一聲，沒有太多冗餘輔音，猶如高山又若海浪，連綿起伏。
樂曲激昂，如戰場恢弘，所有人的心都跟著波瀾起伏，一刻都不敢鬆懈。
到最後，竟口幹舌燥，身子都繃緊了。
錚——，短促的收尾音，曲調平緩，不多時一片寂靜。
餘音繞耳，眾人久久不能回神，直到清亮的女子聲響起，隻見謝汐兒起身。
“獻醜了。”
當即，所有人心一抖，哪是獻醜，這樣的樂曲，簡直了。
不是她不會談，是他們見識淺陋。
“好厲害，聽慣輕緩的曲子，這樣的，真叫人意猶未盡！”
就連閨秀都開始稱讚，眼裏盡是討教的意味。
隻有蕭瑉，視線分毫不差，一直隨她移動。
這曲子，叫邊塞高歌，別說一般技藝，即便上等，也不敢輕易彈，對功底的要求特別高。
二十幾年來，他也就聽一人彈奏過。
如今，距離他最後一次聽，已經過了六年多。
沒想到時至今日，他還能再次聽到，熟悉的琴音，隱隱勾起他的回憶。
即便在某些音上，謝府這位，處理的和那人不同，但能做到這樣，已經相當不錯。
蕭瑉一直沒收回視線，隨她走下高台，又見她朝中堂右側走去。
他在看她，眾人又在瞧他。
蕭統領神情認真，還在看著謝大小姐，一曲驚人，八成喜歡！
想到這，所有人的心都跟著一提。
謝蓮依全身僵硬，指甲陷入掌心，摳出一條條紅痕，她也不感覺到痛。
震驚，無以複加的驚訝！
怎麽會，一個連琴弦都沒摸過的人，居然彈得這麽好！
她怎麽都想不明白，看到其他人羨慕的眼神，又見在場所有男子，全都盯著謝汐兒。
鬱氣堆積，謝蓮依的心一陣陣往下沉，唇抿的死緊。
她的心情難以言喻，偏偏要硬生生壓製。
謝汐兒很平靜，在密集的視線下入座。
前世，蕭瑉是她的親衛，常把守院門，聽了不少琵琶曲。對她的曲風，算是熟悉。如果她和以前一樣，他會察覺端倪。
所以，她彈奏時特意改變，一些高音，她故意彈低。既不失謝府臉麵，也能隱藏身份。
“不錯。”
忽的，沉穩的聲音響起，不像剛才那麽清冷，多了幾絲暖意。
見蕭統領出聲，各個世家老爺，包括知州大人，全部低頭應道，“的確不錯，第一次聽到這麽好的曲子。”
“我們算是大開眼界了。”
“還是蕭統領有眼光，撤下歌坊，否則，咱們就聽不到了。”
原本稱讚的話，瞬間成了恭維。
蕭瑉靜靜聽著，既不打斷那些人，也不回應，直到一片寂靜，那些世家老爺，尷尬的有些下不了台。
這些說辭，謝汐兒前世耳熟能詳，討好她的人數不勝數。
隻要身居高位，就有一大批人諂媚，一旦你跌落，以前討好的人，就會往死裏踩你。
與其看那些人獻媚，還不如喝湯。
謝汐兒索性拿了湯勺，又給自己舀了點。
然而，她還沒低頭喝，就聽——
“該賞。”
謝汐兒拿勺子的手一頓，賞？
緊接著，沉朗的聲音再次響起，“沈馳。”
“屬下在。”
“明日買上等的玉木琵琶，送到謝大小姐手裏。”
話音落下，謝汐兒很明顯的聽到豔羨的聲音，知州府小姐眼裏都冒火了，就連沈舒，也頻頻看著她。
她前世很喜歡彈琵琶，但現在，她不喜歡了。
樂器不如刀劍，來的幹淨利落。
但既然蕭瑉當眾賞賜，如果她默不作聲，會被大家說成沒有禮數。
於是，她幹脆起身，朝著蕭瑉的方向緩緩一拜，“多謝蕭統領。”
“邊塞高歌，十分難把握，你能彈成這樣，也算上心。”
寥寥一句，謝汐兒不覺得什麽，畢竟他以前聽了很多琵琶曲。
但別人就不這麽認為了，紛紛提了心思，原來這首曲子叫邊塞高歌，蕭統領對琵琶曲，很有鑒賞能力，好像研究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