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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我信你

  莫雪居中,除了微風和綠竹,隻剩下季長清和曲臨江兩個會動的了。


  季長清這會已經回過神來,並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什麽。奔堯和萍兒的相繼逃離,讓她越發羞窘難當,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問出如此大膽的問題。


  雖說她生在季劍山莊,比起一般的大家閨秀要不拘小節,但畢竟是個女兒家,一時間,隻覺自己如同靈魂出竅一般。手腳都不知道應該放在哪裏了。感覺左手還緊緊攥著那把小木劍,已經被手心裏浸出的汗水洗了一遍。


  就在季長清羞的無地自容的時候,曲臨江卻忽然破顏一笑,聲音低柔悅耳,聽來讓人蘇心。季長清下意識的抬頭去看。


  大概是季長清此刻的神色實在太過有趣,曲臨江淡泊的眸子裏染上了一絲發自內心的笑意,他好整以暇的理了理纖塵不染的潔白長衣,唇邊勾著笑,淡淡道:“沒想到長清竟然如此關心我的私生活,怎麽,很好奇?”


  曲臨江一改一貫的溫文爾雅,此刻眉目清遠,眸色烏潤,唇角輕勾起,聲音中竟然帶了一股若有若無的調侃。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因了他的笑容,而變得生動溫柔起來。


  季長清大囧,耳根通紅,舌頭幾乎打結,磕磕絆絆的說:“不,不,我不關心,”其實她確實很關心,不過,剛剛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竟然直接問了出來。這會兒臉如火燒,聲若蚊蠅,窘迫到了極點。然而,周圍的空氣卻似乎開始詭異的逐漸升溫,流淌出一種極其曖昧的莫名氣息。


  曲臨江的笑容收斂,默默的注視著她。不知怎麽,他忽然站起身來,負手背對季長清,看向那一片翠綠的竹林。


  季長清愣了愣,半晌後,便聽曲臨江清冷的嗓音再次響起:“長清是否覺得我來路不明,不是好人?”


  他怎麽會這樣想?季長清臉色頓時大變,聲音不都由自主的帶上了一絲急切,否定道:“不是,江大哥,我從未覺得你不是好人,你是我認定的朋友,我信你。”


  “你信我,你竟然信我?”曲臨江聲音平靜,攜裹著寥寥疑惑,又似是在輕喃低語。但如果仔細聽,便會聽出其中透著無限的落寞,和疲憊的蒼涼。他低低問道:“你我不過萍水相逢?為何你會如此信我?”


  季長清沉默,為何會如此信他?她隻是見了他,便信了他,這算是理由嗎?她緩緩站起身來,走到曲臨江身邊,同他一起看著那片被風吹動的翠色竹林,堅定又緩慢的說:“有人傾蓋如故,有人白頭如新。江大哥若問我為何如此信你,”季長清忽然笑了笑,清秀的臉上仍舊帶著淺淺的紅暈,卷翹的睫毛如同薄薄的蟬翼,在陽光下躍動著彩色的薄光,她側過頭去,正對上曲臨江墨玉流轉的眸子,認真的說:“我也不知道,隻是我的心這樣告訴我,要相信你。”


  曲臨江白玉一般的臉上,終於沒有了慣常的笑容。季長清的話,如同一陣鋪麵而來的微風,吹散了他臉上一貫的溫潤淺笑,吹晃了他眸中的霧靄渺渺。此刻,他的眼中,泛起了明明滅滅的波瀾。隻是,那幽深的潭水隻一瞬乍現,緊接著,依舊是季長清無法感知的幽靜。


  他沉默了片刻,半晌又將頭轉向竹林,低聲道:“長清,不妨告訴你,我來這裏,卻有目的。”


  季長清的心突然一緊,無意識的咬住了下唇。一顆心如同無根的浮萍,飄飄悠悠,搖搖晃晃的朝下墜去,一直墜落到無底的深淵,但她卻依舊不肯死心的默念著,不要說,不要同我說這些。


  可是,曲臨江卻似聽不到她內心的祈禱。仍舊自顧自的繼續說道:“你不要害怕,我來這裏,不會對季劍山莊有什麽危害,你隻要知道這一點就好,其他的,無需擔心。”第一次,曲臨江第一次這樣耐心的向一個人解釋自己的行為。也許,有些變化的東西之所以讓人感到驚奇,便是因為連做這件事的人本身,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做法同以往有何不同。


  季長清下墜的心髒又瞬間回歸到它原有的位置,她果然沒有看錯人。她在心裏一遍又一遍的回應著曲臨江,我信你,我一直都信你。


  曲臨江的目光再一次看向她的時候,季長清的眼眶帶上了微微的紅,晶亮的眸中泛著淺淺的水光,卻固執的沒有墜落,而是微笑著麵對著曲臨江,神色認真的說:“江大哥,你不用說了,我相信你,我都知道。”


  知道什麽?也許季長清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所謂的知道,到底是什麽。不過,她卻是全心的信任著曲臨江,她想繼續任性一次,而這任性,就是想要給予一個人,無條件的信任。


  曲臨江聽了就笑,彎起的嘴角,如同天上的新月。季長清甚至有種錯覺,似乎她和他之間的關係更親近了。之前,她總有一種他很遙遠,遠在天邊的感覺,可是現在,她清晰的感覺到,他就在她身邊。


  “你會下棋嗎?”曲臨江忽然毫無征兆的問道?

  “下棋?”季長清被他突然跳轉的話題,問了個愣怔。她疑惑的眨了眨眼睛,隨即呆呆的點了點頭,十分底氣不足的吐出一個字:“會。”實際上,季長清隻會一點皮毛,這還是被父親勒令在家時,窮極無聊時學的。但她就是不想拒絕曲臨江,即便知道自己必然會出醜,還是忍不住的想要答應他。


  輸棋已成定局,盡管曲臨江已經極力讓著她,季長清還是不管不顧的自個兒往敵軍的包圍圈裏跳。曲臨江也不在意,更不嫌她呆笨,隻抿著唇,輕笑著看她胡亂擺弄棋子。石桌的一角擺著的熏籠中,騰起輕輕嫋嫋的白色煙霧,隨著煙霧的升騰,令人安心的味道緩緩飄入鼻端。


  季長清連輸三局,已經徹底放棄自我治療。萍兒這時已經換了新茶回來,見兩人之間已經不像之前那樣氣氛古怪,便繼續盡職盡責的守在季長清身邊。


  季長清在曲臨江重新收棋的間隙,忍不住悄悄抬頭去看,沒想到,正對上曲臨江溫潤的眼波。兩人目光相撞的一瞬,曲臨江忍著笑意,淡淡的調侃道:“若是讓你去領兵,不用敵人出兵,你自個兒就先要投降了。”


  季長清十分羞愧,她真是太笨了。


  曲臨江似是終於感覺到了她的尷尬,抬頭看了看升至中空的太陽,笑道:“日頭上來了,去房裏坐坐吧。”頓了頓,又用詢問的語氣道:“要不,你在這裏用午膳吧?”


  季長清的愣然不過一瞬,隨即,眼中被明顯浮起的驚喜取代。她剛剛還覺得時間不早了,她要不要提出先行離開。這會曲臨江卻主動邀請,季長清兩隻眼睛頓時笑彎成一對月牙,對曲臨江飛快的點頭,愉悅道:“好啊,謝謝江大哥。”


  曲臨江不知怎麽,微微垂了垂眉眼。捏著棋子的手指略略用力,片刻後自然鬆開,輕巧的丟入棋盒中,淡笑道:“客氣什麽,難不成這不是你家,怎麽看你現在的樣子,我反倒成了這裏的主人?”


  他說的本是隨意的玩笑話,好叫季長清不用太拘謹。卻不想這話聽在季長清耳中,又另外有種惹人浮想聯翩的意境。他說他成了這裏的主人,若真如此,便隻有一個身份才可。


  季長清忍不住去看他的臉,曲臨江姿態閑適灑脫,正不緊不慢的將棋子收入棋盒。側臉的輪廓俊朗非凡,平鋪在肩背上的墨發,似是被陽光暈染了一層薄薄的鎏金萃碧,散發出一種獨特的靜寧淡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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