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欺人太甚
“你!”季帆氣結,指著齊佑瞪大眼睛,卻說不出什麽話來。而齊佑這話,也正好說到他的痛處了。
他的確是季家的下人,從小,他的父母就是季家的下人,而他更是季家的家生子,甚至連姓氏,都是主人賜的,跟隨了季家的姓氏。身為下人,原本不該對主子有非分之想,可是,他卻在很小的時候,便喜歡上了那個年幼稚嫩,卻清純善良的季長清。
可是,因為身份的關係,他隻能把這份喜歡,默默的深埋心底。他以為長大了就好了,也許,他就可以把季長清放下。所以,後來他便故意躲著季長清和李光宇,他知道,自己和他們兩個人的身份是不同的。雖然李廣宇武功差,才能低,整日隻知道吃喝玩樂,一無是處。但他還是可以喜歡季長清,因為他是季長清的表哥,是身份高貴的季家表少爺。但他季帆,卻隻是季家眾多下人中的一個罷了。他和李光宇的之間的差別,隻一個身份,便猶如雲泥之別。
季長清是季家的大小姐,一個大小姐,如何能嫁給一個身份地位的下人呢?季帆知道,他連爭取的資格都沒有。隨著年齡的增長,他以為他可以憑借疏遠季長清,來獨自消化那份不該生出的非分之想。可是,他卻並沒有成功。哪怕不見季長清,他也能時刻想起那個梨渦淺笑,眸色澄澈的女子。他發現,喜歡她已經成為了不可更改的習慣,這種習慣,如同刻入骨髓的毒藥,連時間也無法為他解除了。
所以,他才要投靠劉季,他是虞國的大司徒,手握重拳,最重要的是,他答應重用季帆。隻要他聽他的話,讓季帆幫助那些來搶奪玄鐵的人進入季家,他的任務就算完成。可是,季帆萬萬沒想到,他這一次的放任,不但搭上了萍兒的性命,竟然讓從小到大待他如師如父的季延,也被曲臨江所殺。他痛悔萬分,卻於事無補。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便無可更改。對於季長清他已經不僅僅是喜歡,而是心懷萬分的愧疚。
“我什麽?”齊佑懶懶看向氣結的季帆。邁著四方步緩緩踱過來,看向那個似乎已經被嚇傻的大夫,微微傾身,幽幽道:“你可以治好季家大小姐的病嗎?”
大夫的頭立刻搖的如同撥浪鼓,語無倫次道:“不,治,治不好。”
齊佑眼睛一眯,閑閑道:“那你還在等什麽呢?等著被他一劍刺死?”
“不是,我不想死。”大夫這會兒又想起方才季帆舉著長劍要殺他的事,頓時臉色再次灰敗起來,身體不住的顫抖。
“不想死?”齊佑輕輕重複了一句,臉上的笑容忽然全都消失不見,變得十分冰冷,口中涼涼道:“那還不趕緊滾?”
“啊!”那大夫的神經本就崩到極限,被齊佑忽然冷著臉一嚇,頓時再也堅持不住,連滾帶爬的跑出了季長清的院子,姿態十分狼狽,連藥箱都沒顧得上拿。
季帆冷眼旁觀,在齊佑嚇走大夫的這個過程中一句話都沒有說。現在見人徹底被他嚇跑,才冷冷道:“最後一個大夫都被你嚇跑了,你究竟要做什麽?虧我家小姐還當你是摯友,她現在病至如此,難道你就是來看熱鬧的嗎?”齊佑的武功很高,而且深不可測。這一點,季帆早就有所領教,而且,現在的季劍山莊滿院都是到處巡邏的侍衛,齊佑竟然能在白天悄無聲息的闖進來,才連他都沒有任何察覺,此人難纏程度可以見一斑。
若是季延還活著,以他的武功,也許能和齊佑試上一試,可是季帆的武功,實在是比季延差太多,麵對現在齊佑的冒然闖入,他沒有任何同他對抗取勝的可能。所以,隻能試圖在語言上說服對方。
齊佑似是看出季帆對他的忌憚,卻並未收斂自己身上那股乖張的氣息,他站直身體,無辜的說道:“我說過自己是來看熱鬧的嗎?”他說著,邁步就要往季長清的房間裏走。
“那你來做什麽?”雖然明知道打不過齊佑,但他在季家如此放肆,季帆便再也不能放任他為所欲為下去,季長清的安全,是季帆給齊佑在季劍山莊活動的底線。他這一動,守在季長清房間之外的其他人也紛紛站在門前,阻擋齊佑。季帆冷冷道:“齊佑,你不要氣人太甚。”
齊佑看了看攔在他麵前的幾人,麵上的輕蔑之意很明顯,但卻出乎意外的沒有在任性的往裏走,而是停下裏,閑閑的對季帆說道:“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麽嗎?你錯過了一個救自己主子的機會。”
季帆疑惑,皺眉道:“你什麽意思?難道你是來救我家小姐的?”
齊佑一攤手,不滿道:“不然呢,以你為我來季劍山莊做什麽?季長清如今變成這個鬼樣子,這裏的其他人全都一樣無趣的很,我會來找別人嗎?還是說,你認為我是來這裏看風景的?”他說著,不屑的撇了撇嘴角:“外麵隨便一座山一塊石頭都比這裏強吧,這麽個破爛園子,有什麽好看的?”
原來環境秀美,設計精巧的季劍山莊,在齊佑眼中,就是一個破爛園子?齊佑對季劍山莊的鄙視簡直太過赤裸裸,季帆隻覺得自己額頭的那根血管控製不住的暴跳著,神經絲絲縷縷的交織牽引,而齊佑,從頭到腳,從嘴巴到眼神,無一不在挑戰著季帆的忍耐極限。
“刷”的一聲,金屬的鳴割聲響起。齊佑隻覺眼前白光一閃,季帆手中的劍已然出鞘。下一瞬,寒光凜凜的長劍便直直朝著齊佑的麵門削來。
齊佑眉角微微一跳,麵不改色的看著那把長劍,在眼中漸漸聚成一點必殺的微光,身體陡然一個後仰,右腳尖點地麵,後撤一步,同時左腿一抬,以看似緩慢,實則快捷無比的速度,準確無誤的踢在了季帆握劍的右手腕上。
季帆隻覺一股尖銳的刺痛,點在右手手腕處,頓時痛的悶哼一聲。手中長劍一個拿捏不住,便被齊佑踢飛了出去。緊接著,右側胸口處忽然傳來一種淩厲的危險感,他連忙全力往左邊躲避,卻依舊是因為慢了一拍,被齊佑的右腳踢在了右肋之上。
一股大力,將原本便沒有站穩腳跟的季帆踢得越發踉蹌,季帆連著退了好幾步,才終於在滑冷的雪地上,堪堪站穩腳跟。“你,你怎麽會,”他有些說不出話,隻是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瞪著齊佑,這個人的武功,現在怎麽會突然厲害這麽多了?明明上次在季家同他交過手,那時候,他並沒有現在厲害。
齊佑眼眸微冷,麵色微沉,方才的浪蕩懶散不:“季帆,我已經很忍讓你了,若不是看在季長清的麵子上,這一腳可沒有這麽輕。”
“來人!”季帆大喊一聲,瞬間,無數的季劍山莊護衛,從四麵八方紛紛湧入季長清的院中,季帆神色堅定道:“齊佑,你簡直欺人太甚。若是你一定要進小姐的房間,就先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吧。”說完,季帆矯如獵豹一般,再次衝了過來。
“住手!”齊佑神色忽然淩厲起來,“你若是還想你家小姐醒過來,就給我老實點!”季帆一個人自然打不過他,但他叫來這麽多人,齊佑麵對車輪戰也是十分為難的,離開沒有任何問題,但直麵應對卻不行。
讓小姐醒過來。齊佑說的這幾個字,如同一劑強心針,頃刻注入季帆因為季長清的沉睡不醒而焦灼不安的心上,他的拳頭,停留在離齊佑不到一尺的地方,然後收回自己的手。仔細看著齊佑的表情,遲疑的問道:“你有什麽辦法救我家小姐?”
齊佑冷冷道:“你攔著我不讓進,我怎麽救人?”
季帆沉默,麵上表情有些糾結掙紮,半晌抬頭道:“好,我就相信你一次,但我要同你一起進去。”
齊佑知道季帆不相信他,甚至對他還有敵意。但他並不在乎,無所謂道:“隨便。”
院子裏這時候已經擠滿了季家聞訊趕來的侍衛,見季帆和齊佑兩人貌似是剛剛打完架,現在和好的樣子,頓時不知道該做什麽,看起來,季帆現在應該用不著他們幫忙了。季帆看了看這些人,揮了揮手道:“沒事了,你們都出去吧。”
眾人麵麵相覷,最終還是聽聽話的退了出去。
齊佑走入房中,來到季長清的床前,少女巴掌大的小臉蒼白一片,嘴唇的顏色極為淡薄。鼻梁精致秀挺,眉目安靜,長而卷翹的睫毛根根分明,那雙平日裏靈動純淨的眸子,現在正緊緊閉著,似乎再也不想睜開,再也不想看到這個世界。
若是能夠醒來,從前的那個人也已經不在了吧。那個跟他一起在河邊喝酒到爛醉如泥,求而不得的傷心女子。那個見了他的麵就要同她鬥嘴,毫不留情挖苦諷刺的灑脫女子。那個在落滿雪花的樹下聽到他說同意幫她,微笑著跟他說謝謝的堅強女子,應該再也回不來了吧。齊佑心中暗自歎息,季長清,若是你知道一切之後,一定會恨我吧。
齊佑在床邊默默站了一會兒,忽然輕聲說道:“我要帶她走。”
季帆還以為齊佑進來會先給季長清把脈,沒想到竟然是要直接將人帶走。他心中一驚,頓時神經緊繃,下意識便要拒絕,但話到嘴邊卻生生變成了一句詢問:“你要帶我家小姐去哪裏?”齊佑說這句話,應該不是說真的要將季長清完全帶走,而是要待她去看病。
齊佑親自給季長清吃下火炎丹,親自引發的藥性。對與季長清身體受到的傷害,他心裏自然十分清楚,若是曲臨江當時沒有受到外界的突然幹擾還好,或許他可以完整的幫季長清疏通全部經脈。但很遺憾,就在最後的關鍵時刻,季帆突然帶人闖入了季家祠堂,打斷了曲臨江的最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