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野人
西鄰死亡沙丘,南靠無淵之海,無法之地經濟發展最差,社會治安最亂,人際關係最複雜的城市。
蠻荒城。
靠著死亡沙丘和無淵之海,擁有得天獨厚地理位置的蠻荒城,是整個時停界,唯一一座擁有三家任務所的城市。
北漠任務所,出門直走就是死亡沙丘,在這裏發布、領取的任務,大多是刀口舔血的玩命任務。
海陸任務所,就建在無淵之海的邊上,除了捕魚撈寶貝,一般也不會有其它任務發布。
吉俾任務所,區別於北漠和海陸,連通無法之地的內陸,各類任務混雜,並不單一某一類型。
任務所的設立,往往是根據一個城市的發展水平,高等級強者和周遭的精怪數量等級劃分的。
正常的城市,要不一南一北,要不一東一西,總之基本都是兩家任務所。
東區的森之城,就是因為平均實力最弱,城市的發展也受限於環境的不可變更,而被評上了“最適宜人居住的的城市”。
同時也是時停界中,唯二的隻有一家任務所的城市。
另外一座,則是南區的伽馬城,一座科技至上的城市。
像蠻荒城這樣,必須設立三家任務所的城市,也算是“老天垂簾”了。
不過很難讓四大區人理解的是,這座本應該最容易崛起強者的城市,卻是無法之地十幾座城市中,唯一一座沒有lv.9強者的城市。
要知道,就連森之城這樣祥和安靜,沒有紛爭憂慮的城市,都有一位lv.9的強者存在。
可四大區的人不了解,蠻荒城不是沒有lv.9強者誕生過。
而是蠻荒城曆史上每一個突破了枷鎖,踏上了山巔的lv.9,都會無緣無故的消失。
然後被人在死亡沙丘中發現屍體。
久而久之,這座蠻荒城,最高等級也就隻是lv.8。
一旦有lv.8的強者,感覺到要突破桎梏,就會立馬搬離這座城市,去別的城市安家。
而且終其一生,都不會再回來。
也正因如此,蠻荒城lv.8,往往要比其它城市的,要強上一大截。
……
“哎,聽說了嗎,最近死亡沙丘裏,出現了一個狠人。”
“死亡沙丘?那地方不到處都是狠人嗎?”
“就是啊,沒點毛病,誰去死亡沙丘混啊?”
“不一樣,這次這個,比那些狠人,還要狠!”
挨著死亡沙丘的北漠任務所內,一群靠著死亡沙丘過日子的“沙民”,正聚在一起,聊著沒營養的話題。
不知道是誰,突然起了個頭,財富和女人的話題,突然就轉到了最近在死亡沙丘聲名鵲起的超級新人。
死亡沙丘橫貫萬裏,在其中遊蕩的“鬼魂”,並不在少數。
而
北漠任務所中,有很多任務,也都會在死亡沙丘中“留宿”幾個月甚至幾年之久。
所以,在四大區人民看來,應該荒無人煙的死亡沙丘中,其實並不缺少人氣兒。
甚至從蠻荒城一路向西,每隔一段路,就會有一間或者幾間驛站。
綿延千裏之地。
所以死亡沙丘中,一旦出現了什麽罕見的事跡。
比如說誰誰誰撿到了高等級精怪的屍體;
哪個大佬不小心掉入了精怪窩,被蠶食殆盡;
某個地方突然出土了遠古的文物道具;
這個公會和那個公會起了衝突,死了百十來個人;
……
諸如這類事情,每天都在發生。
而最近,死亡沙丘和北漠任務所中,最讓人津津樂道的,就是突然出現的超級新人。
談論起這個超級新人,有幾個在任務所裏休息的壯漢,瞬間汗毛直立,噤若寒蟬。
所有遊蕩在死亡沙丘內的孤魂野鬼們,幾乎都聽說過這個好像真的鬼魂一般,突然出現在這片土地,無情收割孤魂野鬼們性命的家夥。
但真正見過這個“鬼魂”的人,卻都不願意再去提起。
有後怕,也有畏懼。
畢竟在遇到這隻“鬼魂”的那天,就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日子,這隻鬼,就突然出現在了他們的身後,然後以不可思議的手段,輕易的,玩笑一般的,把他們“吃掉”了。
到現在為止,都沒有一個人,知道那隻鬼的樣子。
隻知道是個穿黑袍的男人,在一個月之前,突然出現在最西邊的驛站中,用一群沙賊的血,宣告了自己的來臨……
————
一個月前,突然出現在蠻荒城設立在死亡沙丘裏,最遠的那家驛站中。
穿著黑袍,拄著一根好似破木棍似的“法杖”,孤身一人,從驛站的西邊,來到了驛站。
這家驛站本就沒有多少客人,一個星期,能有三五個人入住,都算是“旺季”了。
所以一般情況下,無論住進來的人是誰,老板娘都會記住這個人的聲音和麵貌,算作無聊日子裏的簡單消遣。
可這天來的黑袍,既不是曾經來過的熟人,也不是從驛站東門進入的新兵蛋。
而是從望不到盡頭的死亡沙丘西麵,一步步走著過來的。
能深入死亡沙丘千裏之地的,哪個不是名聲震天響的狠人?可老板娘在這裏住了這麽多年,還真沒有一個人,能和麵前的黑袍對上號。
“老板,這裏可以洗澡嗎?”
這是黑袍走進驛站之後,對老板娘說得第一句話。
笑話,在死亡沙丘這種地方,一瓶水都能賣到上百點數,怎麽可能會有人奢侈到妄想洗澡這樣的事情?
寬大黑袍下傳出的聲音,雖然有些幹澀,
但老板娘還是一下就聽出來,是個年齡不大的娃娃,幹脆調笑道:“可以是可以,一升水二百點數,你看你洗一次澡,要用多少水?”
黑袍的動作明顯一滯,沉默了很久之後,黑袍下的年輕人,開口道:“一碗水,兩盤菜,再給我一碗米飯,謝謝。”
老板娘扭動豐腴的臀部,從櫃台後扭出來,調笑道:“呦,不洗澡了啊?”
黑袍尷尬道:“不洗了,好像也沒這麽髒。”
老板娘湊到黑袍身邊,皺著眉道:“這還不髒啊,這味道,不比門口豬圈好多少了。”
陸小白尷尬的笑了笑,把身上的黑袍攏緊一些。
晉升到lv.6之後,地球的時停者們,和時停界的聯係,就會越來越深。
原本在地球上剪了頭發、洗了澡、吃了飯,在時停界也會實時反應出來。
可到了lv.6,地球上做的事,和時停界裏做的事,就逐漸變得互不相幹起來。
就算一分鍾前,剛剛在地球上吃飽了飯,回到時停界,該餓還是得餓。
在地球上基本一天洗一次澡的陸小白,自從踏上了死亡沙丘,兩個月能洗一次澡,就算是運氣好。
即便在踏上旅程之前,在空間戒指裏裝了足足十噸水,陸小白依然不敢揮霍。
別說是洗澡了,就連平時喝水,都計算好每天的量,除非剛經曆過高強度的戰鬥,否則絕不多喝一口水。
不過陸小白也還算幸運,每次水快要用完的時候,都能遇到綠洲。
遇到綠洲,不僅意味著可以補充水資源,還可以痛痛快快的洗個澡。
而這大半年的時間,徒步橫穿死亡沙丘的陸小白,一共也就隻洗了三次澡。
頭發長長了很多,雖然還沒到肩膀,但額前的劉海,也垂到了嘴巴的位置。
不想被頭發遮了視線的陸小白,隻能用不知名蛇形精怪的筋,做了個簡易的頭繩,把頭發綁起來。
其實頭發還算好打理,綁起來無視就好。
但下巴的胡子,著實讓陸小白看起來有些…野蠻。
陸小白現在這個形象,別說是無法之地的居民了,就算是李琳來了,也不敢認兒子。
陸小白身上的密不透風的黑袍,屬實有些多餘了。
“這地方水貴,蒸不起米飯,烤餅要不要?”老板娘端來兩盤不知道什麽生物做的冷肉,又從櫃子後麵拿出一個巴掌大的小碗,倒了半碗水進去。
陸小白端起碗,小心翼翼的含了一大口在嘴裏,慢慢的“咕嘟”進喉嚨。
在死亡沙丘的這大半年,陸小白渴了,就按著沐遙教自己的,把水含在嘴裏,一小口一小口的往下咽,讓水能夠在嘴裏多停留一段時間。
“那就來份兒烤餅吧。”陸小白說道。
把硬的好像
鐵餅一樣的烤餅放到桌子上,老板娘拿來刷卡機,微笑道:“一共三百五,不賒賬。”
陸小白拿起餅子,在桌子上敲了敲,發出“哐哐”的響聲,“這裏可以住宿嗎?”
老板娘風情萬種的俯身趴在桌子上,眼神挑高望著陸小白,魅惑道:“當然可以,這裏可是驛站,能滿足旅人的所有要求的。”
麵對距離自己不到三十厘米的美婦人,陸小白咽了下口水,呆呆問道:“那我可以二十點數洗個澡嗎?”
“……飯錢,三百五,給老娘刷。”
得到了出乎意料的回答,老板娘既想笑又無語,最終隻能把刷卡機拍在了陸小白麵前。
陸小白刷掉三百五十點數後,打聽道:“這地方,距離蠻荒城還有多遠啊?”
老板娘坐到另外一張空桌上,擺弄著指甲,漫不經心道:“一千多公裏吧。”
陸小白看了一眼手環上的時間,又問道:“那蠻荒城的水,貴嗎?”
老板娘抬起眸子,上下打量了一下陸小白,打趣道:“貴倒是不貴,不過你這副模樣,怕是會多收你不少點數吧?”
陸小白有些尷尬的捋了捋頭發。
就像老板娘說得,以陸小白這幅形象,去到哪一家澡堂浴室,大概都會被多收個幾倍的點數。
尤其是那種帶池子的大浴室,大概會直接收陸小白一天的營業份額。
已經看不出原本膚色的陸小白,身上的灰塵汙垢,都已經不是水能夠輕易洗掉的了。
刷馬蹄的刷子,拿來給現在的陸小白搓背,大概也就是剛剛好能把表麵的那層灰搓掉,還得使上吃奶得勁兒。
“你要住宿?”老板娘問道。
陸小白把硬的像石頭一樣的烤餅掰碎,點頭道:“住一晚,明早就走。”
老板娘皺著眉頭,直截了當道:“住宿可以,得多收些點數,床單被褥還有屋內的清潔,多收你三倍房費。”
陸小白看著自己黢黑的手背,歎氣道:“合理。”
老板娘皺起的眉毛舒展開,原本以為這黑袍是個吝嗇的野鬼,沒想到居然還是個蠻好忽悠的大小子。
走到櫃台後麵,把二樓中間的房間鑰匙拋給陸小白,老板娘笑道:“半個月沒開張了,沒想到居然能從你這兒找補回來,承蒙回顧,一千五百點數。”
陸小白嘴角抽了抽,雖然有情可原,但一千五百點數,都夠在森之城租一間兩室一廳的房子一個月了。
連水都舍不得要兩碗的陸小白,幹淨不利落的刷過卡後,莫名感覺到心髒一陣抽搐。
“哐!”
“噹!”
老板娘剛準備去收起刷卡機,驛站的木門就被一股巨力踹開。
五個匪裏匪氣的熏臭大漢,叫嚷著走進了驛站。
剛一進門,領頭
的男人就咧開嘴,露著三顆大金牙,興奮道:“哈!果然沒騙人,這偏僻地方的小寡婦,真和傳聞中一樣水靈。”
徐夏月心覺不妙,但還是硬著頭皮,迎了上去:“呦,大爺,打尖兒,還是住店啊?”
大金牙兩步跨到徐夏月身前,大手朝著徐夏月胸前的雄偉覆去,“大爺來這兒討個媳婦!”
徐夏月靈巧閃身,躲過大金牙的手掌,也不惱怒,笑吟吟道:“我這驛站,什麽都有,偏偏就是沒有媳婦,幾位爺去別處尋吧。”
動作被躲開,大金牙有些不悅,語氣開始變得不耐:“小寡婦,你今兒跟大爺走了,保準吃香的喝辣的,要是非要揣著明白裝糊塗,我這幾個兄弟,跟我可向來都是一件衣服換著穿!”
徐夏月內心自覺不妙,但這幾人身上,都有很濃厚的血腥氣,一看就是常年廝混在死亡沙丘中的沙賊。
等級不低,實力不弱,以打劫殺人來維持日常生活,是這片沙漠最不缺的野鬼。
徐夏月的特性,叫做灼日。
雖然不算很強,但在死亡沙丘的環境加持下,lv.5的徐夏月,也是可以勉強和lv.6的狠角色們微微抗衡,不然她一個女人,怎麽能夠在這種地方立足?
但不巧的是,剛剛大金牙想要猥褻徐夏月的動作,把他揣在褲腰帶上的等級卡漏了出來。
習慣了打量細節的徐夏月,一眼就看到等級後麵的數字。
lv.7。
而站在門口,笑容不懷好意的沙賊們,沒有一個氣息比徐夏月弱。
“他媽的,早就應該關門回城裏去的。”
心底狠狠痛罵一聲,徐夏月收起臉上的嫵媚笑容,冷著臉道:“吃飯住店,我歡迎,想揩油,有多遠滾多遠,不然別怪老娘心狠手辣。”
大金牙和門口的沙賊們麵麵相覷,片刻後,爆發出一陣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小寡婦,你有幾斤幾兩,自己不清楚嗎?心狠手辣,來,心狠手辣一個讓大爺瞧瞧,給大爺瞧舒服了,賞你明天早上下不了床。”
徐夏月眼底閃過一絲陰鷙,但下一瞬就消失不見。
如果不是因為那場意外,老公被獸群吞沒,徐夏月現在能受這個氣?
一直守在這家驛站,也是因為,徐夏月還抱有一絲的希冀,覺得老公還沒死,隻是被帶入了某個地方,暫時沒辦法回來。
畢竟,作為“鎮守”蠻荒城極西之地的這家驛站老板,徐夏月的老公,也是蠻荒城赫赫有名的大高手。
這些年來,驛站的短暫安寧,也是因為老板以前的一些朋友在背後幫襯。
不然的話,這間驛站,和老板娘徐夏月,怕是早就不知道被什麽人霸占了。
“黑袍小子,幫幫忙啊!”
眼下唯一的
救命稻草,就隻剩下那邊坐著的,奇奇怪怪的年輕人。
徐夏月話音剛落,門口的四個沙賊,就閃現到了“黑袍小子”的身邊,東西南北各站一人,四把刀同時架在了陸小白脖子上。
刀鋒抵在陸小白的脖頸上,沙賊老二恐嚇道:“小子,勸你不要多管閑事,這地方,死個人,一點兒浪花都濺不起來的。”
陸小白沒有出聲,拾起桌子上的碎餅塊,就著不知名的肉,繼續自己的午飯。
見陸小白沒有動靜,大金牙戲謔的看向徐夏月,大笑道:“與其指望這麽一個慫包蛋,還不如求求大爺,讓大爺晚上輕一點。”
徐夏月一咬牙,大吼道:“房費全退,一升水收你一點數,可以吧!”
“嘎巴。”
咬碎嘴裏的碎餅塊,滿身髒臭,胡子比腿毛還長一截的“野人”,完全無視脖子上的四把砍刀,輕聲問道:“再包個早晚飯行不行?”
徐夏月顯然沒跟上這個年輕人的腦回路,但緊要關頭,也沒什麽條件好談,當即大聲道:“再送你個果盤!”
在沙賊眼中,一直沒精打采,渾身惡臭的野人慫包,身上突然綻出一股奇特的氣息。
不知何時,陸小白的瞳孔,從棕黑色,變成了晶瑩的靛藍色。
被隨手放在長凳上的“破木棍”,淩空騰起,將陸小白脖子上的四柄大刀錯開,落入陸小白的手中。
剔透的藍色眸子下,是無盡的張狂與自信。
“那我就不客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