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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雁過不留痕的姑娘

  嘚嘚,嘚嘚。


  兩下敲門聲打斷了男子懊悔的思緒,他不假思索就問道:“誰?”話說出口,才意識到這兒是3號包廂,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他立刻看向姑娘,眼神充滿歉意,姑娘並未開口,隻是唇角不悅的往下壓,男子曉得自己幫了倒忙,也恨不得痛罵自己愚蠢,但他想馬上補救一番,畢竟誤會也比闖進來好。


  而且那些窮凶極惡之徒,看自己一個大男人在,也要三思而後行,打算發揮自己最大用處的他,很快收斂心神站了起來。


  事到如今隻能將錯就錯遮掩過去,他清了清喉嚨鎮定的詢問:“誰在外麵。”聲音故意帶著不悅的意味。


  “是我,茶房。”門外人的回答。


  原來是茶房,他又問:“什麽事。”


  “列車長讓我來通知大家,前麵路障已經排除,可以照常開車了。”


  “好,我知道了。”男子回答,同時壓著步子走到門後,他側過臉耳朵幾乎貼在門板上,雜亂的聲音跑入耳中。


  他聽到茶房邁著拖遝的腳步繼續往車尾方向走,幾秒後,腳步聲停了,茶房和某個旅客低低細語聲音傳來,男子聽不真切,此時,車子正緩緩啟動,汽笛嗚嗚嗚發出鳴叫。


  “出發了。”聽到開車的信號,他鬆了一口氣似的低喃。


  趁男子和茶房搭話空檔縫合好傷口,正準備包紮的田齊也鬆了一口氣,她看著腿上工整的針跡,煞有介事的點點頭,很好,起碼不是一條蜈蚣,塗上消炎殺菌藥,田齊兩手卷著繃帶繞,同時微微側臉衝男子皮笑肉不笑責怪道:“先生,你這樣會壞我名聲的。”現在該秋後算賬了。


  這趟火車的茶房最是碎嘴,她去洗手間幾次都撞見這人和清潔在聊花邊新聞,剛才的情形不用浪費腦細胞推測,都能想到這位八公此刻八卦之魂熊熊燃燒的嘴臉——單身男女乘坐火車,半夜男子出現在女子包廂裏,其中曖昧跳黃河都洗不清楚。


  聯想到自己現在的身份,田齊幽怨的翻了個白眼,哎,心底不禁感慨起時運不濟來。


  正當田齊打算繼續冷嘲熱諷時,貼著門板的男子轉過身低下頭,像個等待訓誡的學生一般站得筆直,從田齊的角度,能看到他通紅的耳廓,像兩隻煮熟的蝦仁掛在上麵。


  他沉默片刻,聲如蚊蚋的說:“對不住,是我欠考慮了。”


  立正挨打,態度絕佳。


  這認錯及時得讓她都不好發作了,再發作就顯得自己急了。


  信奉真勇士絕不在爆炸時回頭真理的某人,斷然不會承認自己有著急的情緒在,緊迫感於一位身經百戰的戰士來說,堪比一瓶味道絕佳的功能飲料,更是戰前活躍氣氛的擂鼓歡呼。


  著急,對田齊來說是不存在的詞匯,絕無可能的情緒,她是一個能優雅的扣動扳機完成任,再從直升機上翼裝跳下,趁鋼鐵叢林沒反應過來之前蛇形穿梭桃之夭夭的專業人士。


  專業人士!!

  “既然想幫忙,把掛在架子上的水壺拿給我。”自傲的人兀自把此事暫且翻篇,並理所當然的使喚男子。


  男子聞言抬起臉,薄唇上翹,隨後調動目光在包廂裏遊走,在看到壁掛上的水壺後,還露出恍然的表情。


  他十分樂意被使喚似的,笑眯眯,施施然走上去,步若生蓮長袍流動,仿佛七仙女進了蟠桃園,把水壺從壁掛上摘下來。


  是的,玉指如蔥根,一手拖住壺身,一手挑開係帶,摘下來。


  她這哪是進了一個病秧子,分明就是把墮入凡塵曆劫,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給放進來了。


  啊米豆腐,萬事如意……


  還沒吃藥就開始神經質的田齊,默默接過小仙男遞來的水壺擱在桌上,一手拔出藥瓶的塞子,往手心裏顛了兩粒白色的糖丸,看著手裏的藥丸,她忍不住在心裏吐槽道:佛係係統再繼續當豬隊友,她真的遲早藥丸。


  “你含一片吧。”自稱久病成醫的男子等她吃完藥,便遞來一片看著像某種植物根莖的切片,田齊瞅了瞅那片東西,抬起頭詢問道:“是什麽。”


  他回視自己,目光真切:“參片,含在舌頭下麵。”


  “我不吃這個。”有句話叫不要亂吃別人的東西,這小仙男家裏估計沒教過,別說參片,唐僧肉上桌也不行。


  田齊自顧拉過床上的被褥蓋在左腿上保暖,因為背上有傷,她不想弄髒被褥惹出麻煩,今夜自己大概要趴桌睡一覺。


  至於訥訥然傻站著,眼睛一直往自己身上瞄的男子:“我現在不需要幫忙了,你可以回去了。”田齊現在隻想趕緊把人送走,然後重新鎖上門睡一覺。


  她下逐客令,他不走反而說道:“你肩胛的傷還沒敷藥。”


  肩胛,田齊臉色有些冷了。


  他還真夠眼尖的,而且是想方設法要留下,為什麽呢?

  她垂下眼藏住泄露的殺機,手悄悄摸上藏在左邊的手槍,食指勾住扳機,男子多事得讓人心裏不舒服。常年遊走在爾虞我詐之間的人,喜怒哀樂都跟四月天似的陰晴不定。


  田齊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同時眨了眨發酸的眼睛,自己殺人如砍瓜切菜,取其項上首級如探囊取物。


  男子是否會成為失蹤人口,全在她一念之間。


  田齊眯著眼看向他……


  翌日。


  03包廂的門再度被敲響,門外傳來兩個男子的對話,不,聽語氣更像是爭執,一個氣急敗壞,一個嘟囔應付。


  “應該在裏麵,我昨晚聽到04號包廂的先生的聲音。”聲音是茶房的,他說話帶著一些吳地的軟糯口音。


  另一個男人急切的詢問道:“我回二等車廂的時候,我家爺好好睡著,怎麽忽然跑隔壁去了?”


  “04號包廂的先生夜裏要過一次熱水,火車急停的時候,我來通知大家,確實在03號包廂聽到那位先生的聲音,我們再等一下,說不定裏麵的人還沒醒呢。”茶房說到後麵,聲音略微壓低,餘音未斷的調調,有一種欲蓋彌彰的曖昧。


  “我家爺不是那種人!”


  “你家爺也是個男人。”


  “我家爺堂堂七尺男兒,但他不是隨便的人。”


  珩穆被門外吵鬧的對話驚醒,他乍一睜眼就急忙尋找另一個人,可目及之處並無第二個人的身影。


  姑娘去哪兒,他怎麽睡著的,竟還躺在人家床上,珩穆急忙起身,看清周圍的一切後,他定了定睛:“怎麽都沒有了?”包廂幹淨整潔好像從來沒有人住過。


  用來擺放行禮的架子空空如也,床邊堆積帶血棉花團的痰盂亦是如此,他拉開洗漱台隔板的門,一塵不染的鏡子裏映著他那張血氣不足的麵龐,急於尋找痕跡的眼光在毛巾,牙刷,水杯上審視而過。


  沒有,洗漱台幹幹淨淨,沒有一滴血跡,連她曾存在的跡象都如黑板上的字一樣抹去。


  珩穆恍然站在包廂裏,直到門外的人不耐煩,嘭一聲把門撞開。


  “放肆!”看到來者那張錯愕的臉,珩穆冷眼一橫,出言嗬斥道。


  茶房掙開被拽的衣領,得意道:“我都說了,這位先生在的。”


  “爺~”二順恭敬地試探一聲,他一進來就發覺自家爺透著古怪,濃眉皺著,眼睛飄忽不定,不知在看啥,可包廂就這麽大,也不能看出花來:“爺,你在找什麽。”


  珩穆沒有理他,而是向洋洋得意的茶房詢問:“03號包廂的旅客呢,你看到她下車沒有。”


  “沒看到,先生,火車已經到站五分鍾了。”


  “走了?”


  “爺,誰走了。”二順聽不懂他們的話,也估摸著是在說住在03號包廂的旅客,回想茶房剛才擠眉弄眼的暗示,住在這兒的應該是個年輕姑娘,而且還是爺主動到人家這邊來的。


  但,這包廂除了床皺巴巴之外,根本就不像有人住過的樣子,所有東西都在原位上,那個年輕姑娘上哪兒去了。


  跳窗跑了?

  插翅飛了?

  那還是個人嘛?!

  看他家爺失魂落魄的,那姑娘一定是位人間絕色,二順心裏瞬間有了自家好白菜被豬拱的鬱卒,爺**了,他護主不力啊,正怨怪自己的檔口,二順餘光無意間瞟到一角暗紅貼在灰絨睡袍上,跟那個紅杏出牆似的礙眼。


  他躬身上前道:“爺,您衣服上黏了東西。”說著就捏住那一角,腕子一抬從珩穆睡衣口袋裏抽出一塊沾有血跡的帕子。


  血!

  他家爺的手帕上有血:“爺,您咳血了,爺,您現在感覺怎麽樣。”二順心裏咯噔一下,慌忙詢問珩穆的情況,可珩穆卻隻是搶回手帕,攥在手裏凝視許久,一副三魂七魄都迷了去的模樣。


  一夜咳血,莫不是被吸了精氣,這那是露水姻緣,分明是童男子遇狐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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