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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神女無心啊

  又過了一晚,二順頂著黑眼圈向大福晉稟報,珩穆沒有異動也沒有做夢,他在屋裏點了一夜的燈,隻為端看一方娟帕,聽了二順所言,大福晉沉吟良久,直到一旁的珩玉格格提醒,她才回過神來。


  “珩玉,你說你哥哥是睹物思人?”大福晉一言難盡的看著珩玉。


  珩玉眨眨眼,十分肯定的說:“對啊。”


  “拿著染血的手帕?對方是什麽人啊?”大福晉言下之意便是,自己兒子不正常,要麽便是被掛念的那個異於尋常。


  一時間,屋裏無人回答。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珩穆過於怪異的舉動還是引起了一些有心人的注意。


  與王府素有生意往來,且在雪城黑白兩道通吃的田老板就是其中之一,她端著一盤切好的時令鮮果,敲開了三樓主臥的房門,偌大的舶來洋床上,一個腿下墊著枕頭的姑娘正在把拆散的座鍾重新裝回去。


  “田田,吃點東西,別玩了。”田老板把果盤擱在床頭,順手抖了抖被褥,把一堆零散的零件弄到一邊去,看到女兒裹著紗布的腿,忍不住調侃道:“說來也巧了,一個病一個傷。”


  “誰病了?”拿著螺絲刀的姑娘隨口問了一句,她專注的擰緊圓盤釘,顯然不太在意誰生病,隻是對談話的一種回應罷了。


  田老板不滿女兒玩物喪誌的拍了拍床褥警告:“別擰了,吃點東西,吃了好喝藥。”


  “我洗個手再吃。”姑娘感覺到老娘語氣正緊不似玩笑,果斷放下東西作勢要起床,田老板趕緊把人扶住:“洗洗洗,就摸個倆玩意也要洗。”


  “老娘,咱要講衛生,衛生知道不。”


  “知道了,知道了。”


  “你剛才說誰病了?”


  田老板扶著女兒往浴室走,她想了想說道:“就是郡王府家的貝勒——珩穆,聽說被狐仙迷了心竅,相思成疾,哎呀,真是一樁新鮮事兒呢,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她扶著女兒往前走,把王府的事當成給孩子解悶的談資。


  狐仙,老生常談的玩意。


  “大宅院裏栽贓姑娘的把戲來來回回都是狐狸精,沒新意,那貝勒爺不會和丫鬟有事,被人撞破了好事吧。”深宅大院裏遇事不決就祭出狐妖作祟,他們想過狐狸的感受麽,狐狸風評被害得罪誰了,田齊進了浴室便放開田老板的手,靠著大理石洗漱台慢慢洗手。


  倚在門框上等著女兒的田老板,讚同道:“誰說不是呢,王府,能有什麽是新的,一群舊人,舊物。”


  “整日呆在府裏吃喝玩樂,吹個風臥病不起就遇狐仙,他怎麽不遇瘟神呢。”田老板話裏別有深意,田齊也忍不住諷刺,她心想瘟神比狐仙還專業對口,就是顏值不在線而已。


  人有嫌貧愛富,自然也省不得顏值即正義的存在,貝勒爺也不過是個俗人,免不了的。


  那廂,田老板聽她嘲諷的話,疑惑道:“火車上哪來的瘟神。”


  “瘟神上不得火車,狐仙就能買票了?都是住破廟的落魄戶,這年頭不止狐仙趕時髦,連火車都學會趨炎附勢了?”田齊一本正經的計較起來。


  田老板被她的話噎住,愣了許久才反應過來:“哈哈,哎呀,你這丫頭出去讀個書倒是越讀越貧嘴,有你這麽說話的麽,哈哈哈。”扶著門框的人笑得前仰後合。


  田齊無奈的瞥了一眼花枝亂顫的田老板,擰緊水龍頭擦幹淨手,未免她笑岔氣,隻能轉移道:“這位貝勒爺是那趟火車上遇的狐仙。”


  笑得臉疼的田老板,撲了撲臉蛋,回答:“咳咳,就是你回來那趟,他和你同一趟車回的雪城,說不定你還見過。”


  同一趟車!

  王府的貝勒爺!


  頭等包廂。


  這是太醫秘製的金瘡藥,男子的話忽然在耳邊響起。


  田老板說,王府的貝勒爺珩穆是個病秧子。


  他們是同一個人!

  孽緣啊。


  猜到男子是何許人後,田齊抿著嘴又把火車彼此的一言一行過濾了一遍,想到自己剛才揶揄那位八旗子弟的話,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把自己罵了。


  至於傳聞說病秧子相思成疾…


  她是不信的。


  田齊以為貝勒爺是得了創傷後應激障礙,畢竟他看起來不太聰明的亞子,反射弧還很長。


  不行,自己的驗證清楚,雖然現階段闖入者還不能控製平行世界的人,可也保不齊佛係係統不思進取的時候,敵人一日千裏了呢。


  一邊吃著水果一邊想法子印證的猜測的人,和田老板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田齊在平行世界的身份是本體,以六十甲子為一個循環周期,是係統利用職務之便安插的一個隨時能夠啟用的沉睡人物,而眼前這位38歲的丹鳳眼美人,是田齊的母親。


  雪城的人稱田老板,其實她不姓田姓齊,之所以冠夫姓在江湖上走動,是為了感激丈夫對自己的再造之恩。


  在道上能打響名頭的,大多重情重義,田老板人雖奸滑,但對兄弟確實仗義,也是她能站穩根基的眾多原因之一。


  田齊心想田老板在雪城人脈極廣,想進郡王府也是輕而易舉。


  “老娘,過幾天你帶我去王府溜溜,我還沒見過八旗子弟呢。”田齊決定去王府確認男子是否有異,為了以後不必要的麻煩,有些事情必須做。


  “兩隻眼睛一個嘴巴,八旗子弟有啥可看的。”田老板正給她背上抹藥的手頓了頓,她把田齊的頭發滑落的頭發撩到一邊:“都是些繡花枕頭爛草包,還不如三條腿的蛤蟆稀奇。”


  “老娘,現在都新時代了,皇帝沒了,我再不去瞅瞅,到時候我上哪兒看稀罕去。”她好奇又一臉無辜的撒嬌起來,很快就把田老板給攻陷了:“行,不就想看西洋景嘛,我女兒想看,那就看,過幾天我帶你去看大福晉。”


  “大福晉,那老古董有幾個老婆。”有大就有小,田齊對每個朝代的人文曆史都涉獵不多,甚至有不少盲區在,佛係係統倒是給了資料惡補,但她也不可能一口吃成胖子,一夜成為史學家:“反正我也無聊,老娘,你同我說說唄。”


  她擺好姿勢,準備聽故事。


  田老板還真順著她說起雪城的老貴族來:“咱這兒的王爺,五十年前以疏枝身份繼承蒙旗郡王的爵位,世代遞嬗得來的玩意一開始與那些玩票度日的八旗子弟無甚區別,整日靠著京債過活,後來發妻病故,王爺拖著一家大小終於浪子回頭,又把家業支撐起來,現在的大福晉是續弦,和王爺生了一個兒子——珩穆……”


  “王爺對大福晉很敬重,在外麵風流債比野貓身上的跳蚤還多,愣是沒鬧出讓妻子丟臉的事,一家幾個還經常湊一起吃飯,還算和睦。”


  王府

  王爺,大貝勒珩慶,珩玉格格照常陪著大福晉用晚飯,病了兩日的珩穆也坐在額娘身邊,他吃不下飯隻能喝粥,勺子都把粥攪出水來了,也沒吃進去幾口。


  “不和胃口,那就讓廚房再做。”王爺說。


  “哥,別勉強,進些湯吧。”珩玉盯著雞湯燉豆腐,吃得津津有味,不忘讓丫鬟給珩穆盛湯,奶白色的哲綠(鱸魚)湯盛在五福琺琅湯碗裏,可謂是色香味俱全,他聞著很有食欲,可到了嘴邊又覺得腥。


  珩穆放下瓷勺,看向阿瑪和額娘,懨懨道:“阿瑪,額娘,我明日想去洋人的醫院看看。”


  “哪有貝勒爺自降身份尋大夫的!”王爺聞言濃眉蹙起,叫來首領太監:“馬保,明日去洋人醫院,請最好的大夫來府裏給貝勒爺看診。”


  “阿瑪,我自己去。”珩穆堅持,他想碰碰運氣,姑娘的手法嫻熟,應該是懂西醫的人,西醫在洋人醫院裏才有。


  “讓他去吧,全當散散心。”給女兒舀了一勺小蝦米炒菠蘿的大福晉勸丈夫道,隨後又想起什麽似的,補了一句岔開話題:“王爺,珩紓快生了,她來信催了好幾次。”


  “那就讓珩慶去守著她。”王爺應了一句,仍追著珩穆自己去看洋人醫生的事情不放:“在王府裏怎麽不能看病,你記住自己的身份。”


  “阿瑪。”珩慶搶先在珩穆反駁父親之前開口,又把話題繞到姐姐大格格珩紓身上:“我姐來信說,寶榮也想開礦。”


  寶榮是珩穆和珩慶的姐夫,雖然沒有爵位在身,但他出身好,祖上風光過,珩穆聽到大哥提起姐夫,識趣的閉上嘴,光看不說。


  王爺對女兒的事充耳不聞,不悅的橫了嫡長子一眼繼續吃飯,珩穆和珩玉交換了一個眼神,讓她別觸阿瑪黴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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