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藺卿稚不知不覺就被帶歪了,他跟著田齊走進學堂,腦子裏就想著待會兒自己把理由說出去,先生會不會也覺得過不去呢。
“兩位,是找人還是?”一個老師打扮的男子走過來。
田齊勾住藺卿稚的手:“我和我先生想來看看,他比較緊張。”
“我,我們打算要孩子了,所以看到這裏有學堂就想進來看看。”藺卿稚被她拽著,舌頭打結,說話頓了頓才說得溜,迎麵走來的先生,聽到理由,也是愣住了,過了一陣才露出笑容來。
先生說:“哎呀,你們倆小年輕很有想法的,生孩子就是要想好怎麽教,來來來,我帶你們去看看,孩子教不好不行。”
“先生,怎麽稱呼。”藺卿稚詢問。
“我姓蔡。”
“蔡先生,麻煩你了。”
田齊依舊勾著他,兩人跟在蔡先生後麵,學堂不大,一個操場,兩個校舍,一眼到底:“待會兒,我們請大家吃個飯,畢竟,他太緊張,弄得這麽麻煩。”
蔡先生表示不用,他說:“教孩子要想清楚是對的,你先生能當個好爸爸。”
“我就是覺得他瞎緊張,孩子能上學,還有四五年呢。”田齊佯裝不在意,還小小埋怨的白了一眼藺卿稚,蔡先生哈哈起來。
他對他們假扮小夫妻,一點懷疑都沒有:“孩子要從小開始教,你先生肯定是想好的。”
霧出現的位置不對了,她想了想,沒有繼續盤問下了,轉而聊起來趙家。
對於普通使者,他們的軀殼入不得白楊的眼,也不擔心係統會解鎖。
無非是費時費工,係統做不出來罷了。
長春對於大霧並無什麽奇異的感覺,隻當做一場偶遇的天氣異樣。
“你接下來要去哪裏兒?”係統沒有下達任務,甚至有點改變了要清理所有闖入者的想法,改成共存。
闖入者壽命在係統之外的世界猶如蜉蝣朝生暮死,在這裏反而能度過幾個甲子,沒有人不貪生,一道適應了活著的樂趣,闖入者自我毀滅的決心就會動搖。
玫瑰說過的人都有貪欲,經受得住考驗的人少之又少。
誘惑無處不在。
如一種巧妙的平衡,獵狗與狐狸。
獵殺不絕。
使者會背叛,闖入者難道就不會了嗎?!
哼,誰說得準。
田齊不輕不重的回答:“追著白楊,係統喜歡。”最終,都要到霧城大本營去,隻是過程就未必是一條直線。
“哈哈,好,果然是係統喜歡的。”
“怎麽會不喜歡,它最喜歡這種風格,把狗逼入窮巷。”
“然後,讓你們殊死搏鬥,係統耗得起,死得起人。”
“是啊,真是個好領導呢。”田齊把桌上的茶水灑在地上,不喝了,去喝酒去:“走,好久沒吃虹姐的菜了。”
“走。”
虹姐的手藝,不是蓋的,田齊就這一碟下酒菜,喝了兩三瓶米酒。
他們都是老酒鬼,藺卿稚沒一陣就喝倒在桌上,寸草抗揍礙事的一個。
剩下的人,開始暢所欲言。
“田齊,你這做法太冒險了。”
“這句話我不想聽,聽了煩。”田齊撓了撓臉:“吃飯,喝酒。”
“田齊,自有辦法,咱們不夠等級的,就別瞎操心。”長春出來圓場,反正他們在坐的級別都不夠田齊高。
她現在資曆最老,也是唯一不怕的,其他幾個混成前四,也不夠她一個人的腰板硬。
何必操這個閑心,玫瑰私下就說過背叛者被奪舍的事。
除去田齊之外的前四,任何一個竟背叛係統,其罪當誅,不給係統消氣,他們所有使者都得遭殃。
大概是承平久了,都忘記係統雷厲手段。
都是死,不如開出一條路來。
玫瑰對係統懲罰印象深刻,極刑都不為過。
就算長春資曆不夠,但,他相信讓玫瑰不堪回首的懲罰,一定不是撓癢癢。
有幸體驗過一次的玫瑰,被赦免也是因為田齊。
酒過三巡,人喝得癱坐在椅子上,虹姐醉醺醺說著霧城的事。
作為大本營二把手,抵主攻擊是本職,但是,她的上司,並不是一個有戰略眼光的人。
虹姐之所以要來島城,也願意來,就是要讓上司吃癟,要上司在係統麵前犯錯。
她私心就是要用一場危機證明自己的能力和上司的無能。
私心誰不有呢。
虹姐沒有告訴田齊和任何人自己的算計,聰明人不需要通報。
白楊最終會去霧城,補充過去的兩人組,可沒有田齊這麽好說話的。
“田齊,你說係統算不算拿白楊和背叛者做了一個實驗。”茂生問。
“是,就是不知道闖入者有幾分能耐,到底吃不吃得下這塊硬骨頭。”
“他隻能把自己逼入絕境,瀕死體驗不是每次都能向死而生的,操作不好,就真的一命嗚呼咯。”
田齊一副看熱鬧的與己無關,給你,你能不能吃下去,會不會噎死自己。
白楊跑,就說明他自己沒辦法,完全掌握背叛者的軀殼,反噬的痛苦,是普通軀殼的千萬倍。
田齊和同僚們喝得盡興,所幸就睡在了小院裏。
半夜,她是被一陣詭異的撥動驚醒的,那種強烈的感覺,把田齊的宿醉都給震沒了。
準確的描述應該是痛苦。
來自白楊身上強烈的痛苦,如蜘蛛網一樣攀附在田齊的神經上。
他沒有走遠,或者是走到一半,就發作了。
田齊不顧得太多,直接把長春叫醒。
這麽強烈的波動,長春和虹姐都能感覺到一點,雖則遲鈍也不是等於沒感覺。
“田齊,反噬了麽。”虹姐問。
“不知道,感覺就是不太對,走,去後院牽馬來,我們跟著感覺出去看看。”田齊與長春說,他會意立刻去後院牽馬。
留下來的虹姐,比長春資曆更深,她臉色已經不太好了:“我感覺到眩暈。”
“好像背叛者一直在呼喚。”虹姐的耳邊一直有人說話,低語。
聲音失真,如豆子過篩,窸窸窣窣。
十分不好。
她粗魯的拍了拍自己的耳朵,試圖讓噪音降低,實則一點用處都沒有。
田齊看了一眼天色,還是黑黢黢的,天還沒亮得這麽快,白楊為什麽忽然反噬了。
背叛者有這麽剛強的意識麽,真是想不懂,隻有過去看才知道是怎麽回事。
長春把馬牽來,他們三個縱馬出城,一直往感覺傳來的地方策馬而去,對於來自同僚的強烈腦電波,長春和虹姐越是靠近整個人越是臉色蒼白。
他們和田齊這樣能夠自控的人不一樣,抵禦能力異常弱。
感同身受的程度更深。
還別說,馬匹跑到一半,虹姐和長春都已經倒伏在馬背上,實在無法忍受的勒住韁繩不再前行。
“田齊,我們受不了了,背叛者共鳴的腦電波很折磨人,他一直在求救,而我們又無法屏蔽。”從馬背上翻到地上的長春捂著耳朵,額角被折磨得血管突起一條,虹姐亦是如此。
隻是虹姐還能撐著坐在馬背上,田齊不鹹不淡的目光看向虹姐,冷聲問道:“你如果想要代替背叛者的位置,就要證明你能夠勝任。”係統晉升的標準很簡單,實力說話。
所謂實力,除了業務能力,更重要的意誌。
意誌,就是不受其他使者的幹擾。
所謂幹擾就是使者死之前釋放的一種極其強烈的腦電波,幹擾其他使者,距離遠還好點,就和重感冒頭疼腦熱一樣,離得近了就如同有人用錘子一根一根捶打你的腦神經。
沒有更痛苦的,是生死不如。
虹姐臉色一變,眉宇不知道是忍耐還是思索深深皺起,她咬著下唇:“代替,玫瑰在我之上,其他聯絡站的領頭人也都在我之上。”
“其他人沒有這個機會,現在機會就在眼前。”田齊說完,策馬往白楊所在的地方衝去。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很快和山巒融合在一起,虹姐知道機會就在眼前,但是她的身體已經到極限了。
很多次,她都自信自己能力勝過所有聯絡站的領頭人,是最接近田齊那一個等級的使者,現在,她腦子仿佛被人硬生生敲開,然後在她仍是清醒的狀態下,有人把自己的腦子給嚼碎了。
太難受了,被奪舍的感覺怎麽會如此痛苦。
看到田齊不受影響,虹姐才明白自己遠沒有她想的這麽意誌堅定。
機會,失去了就不會再有了。
虹姐策馬,跟上了田齊的腳步,腦子越來越疼,疼到極限的時候,她已經意識模糊了。
最後,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怎麽栽倒在地上。
“認輸了?”田齊返回來從地上把虹姐帶起來:“怎麽不能在控製一下自己。”
“控製。”虹姐暈乎乎,手腳發軟,如果不是有人扶著,她就和一灘爛泥一樣軟在地上。
怎麽控製,她參透不了。
田齊冷冷,不屑的聲音,不疾不徐道:“控製你自己,身體是你的,我們是使者,清空你的腦子,剩下一個念頭,就是控製你的四肢。”
“除了控製,你腦子裏什麽都想不起來。”語畢,她鬆開手,虹姐轟然倒在地上,臉埋進了泥土裏,嗆了一鼻子一嘴巴的泥土。
清空大腦,清空大腦,虹姐蜷起五指,試圖站起來,但是沒有用,過了一會兒,她嚐試著集中注意力,想著控製手腳,然後,真的有用了,隻要虹姐集中精神,什麽都不想隻專注控製兩個字,耳邊的嗡嗡聲,腦子裏絞痛的感覺也隨之減輕。
就在虹姐以為自己能站起來的時候,背叛者的腦電波更加強烈來襲,她整個人徹底癱回地上。
還是不行。
田齊等了片刻,確認虹姐沒辦法一步登天後,拿著槍追白楊去。
白楊發出信號的地方是一個山坳。
闖入者的氣息濃烈。
她抹黑走進了草叢裏,很快一個黑影竄起,利刃衝她的死穴紮來。
田齊一個閃躲,反手就給了對方一槍。
斃命。
走了一段,槍聲響起。
不是她開槍,而是對方,她的脖子上一熱,已經受傷了,田齊藏在草叢裏,等對方現暴露。
哢嚓,一根樹枝被踩斷了。
田齊直接開槍,擊斃,第二個。
連續殺了四個闖入者後,田齊來到了一片炭火種找到了在地上抽搐的白楊,他身上紮著許多長針。
沒有通電,紮針幹什麽。
田齊盯著地上的白楊,她不知道要怎麽處理眼前的情況,一秒的猶豫之後,她對著白楊的腦子開了一槍。
槍響。
她例無虛發,甚至在對方毫無還手之力的情況下可以說是絕殺。
但是,結果並不如她所預料。
白楊當著她的麵,在槍響頭上什麽痕跡都沒有。
緊接著是第二槍,還是沒造成任何傷害。
為什麽。
田齊疑惑了。
她收起槍,抬頭看了一眼天空,為什麽,這個答案隻有係統能給,所以,田齊看著天空,等係統給自己一個答案。
地上的人還在抽搐。
劇烈的幹擾腦電波愈演愈烈。
一般使者恐怕是無法站起來的,田齊冷哼一聲,抽搐匕首就直接紮入白楊的脖子,位置能切斷肺動脈。
她刀刃已經紮入皮膚,也就是在這一瞬間,從匕首長傳來一陣強烈的電流。
劇烈的震顫,逼得田齊鬆開手,她是不知道係統為什麽要維護白楊。
甚至已經被激怒了。
白楊抽搐中無法睜眼。
整個人蜷縮在一堆燃燒的炭塊中,田齊把心一橫,直接拔來周圍的幹草還有木頭,往炭火上堆,很快幹草就被點燃了。
白楊在火苗竄起的時候,張開嘴,發出了驚悚的吼叫。
看來,火對於他來說,是一個弱點。
田齊不敢耽誤,就在附近尋找柴火,她不能放過這次機會,如果白楊死了,自己就不用去霧城,任務也能提前結束。
就在她抱著枯枝往回走的時候,空氣裏忽然飄來一股濃重的濕氣,氣味很熟悉,田齊心裏咯噔一下。
怎麽來得這麽及時,她丟開柴火,往火堆方向跑。
就在她看到白楊的時候,大霧如一隻手,徹底籠罩了白楊,然後四周白蒙蒙,什麽都看不到,田齊拿出手槍,她一步一步,一個腳印一個腳印往白楊的方向挪動。
等腳下踩到一塊炭火,腳底板發燙發疼的時候,田齊走到了白楊所在的地方。
地上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隻剩下一個人的印子。
白楊不見了。
在一係列不明所以的操作後,被大霧帶走了。
田齊整個人都不好了。
為什麽,無數個為什麽在腦海裏。
係統沒有回答她,隻是沉默著。
她氣得踢了一腳地上的火,大霧還是沒有散去,一直等到太陽升起來,濃霧才漸漸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