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田齊邊想邊走進偏廳,這裏也沒有人,桌上照例擺著紅色的糕點和茶水,偏廳布置很一般,看不出什麽富麗堂皇來,仆人引他們入座。
“我家老爺在更衣,二位稍等。”
“沒事,我們不急。”
“有什麽就叫我們。”說完仆人就退出了偏廳,這裏把手的人比之前的廂房要多一倍。
她四下走動看了看,自己現在應該算是進入全套裏了。
珩穆緊跟在田齊身邊,因為緊張,整個人都顯得十分拘謹,田齊讓他坐下來,不要跟著自己太明顯了。
珩穆依言坐下,眼睛卻還追著她不放。
知道他膽小,她也沒在說什麽,畢竟就沒報期待,不是麽。
約莫過了十分鍾,一個蒼老的男人才從花園另一端走過來,他穿著一身銀白色的馬褂,步履蹣跚,腦袋後麵還掛著一條大辮子。
老男人走進了偏廳,與他們介紹到,自己就是這裏的老爺,姓王。
王老爺大概五六十歲,蒼老得很,皮膚如樹皮一樣皺巴巴的,臉上都是老人斑,雙眼渾濁,眼神還不好。
說話很費勁,讓人察覺不到任何威脅。
田齊卻不敢放鬆,因為這個王老爺身上的味道,一股新鮮血液洗滌過的腥味,從他皮膚上散發出來。
他來之前不會用人血洗過臉。
想到什麽,田齊眯起眼,認真打量這個人,一旁的珩穆有點意外:“王老爺為何留著辮子。”
“習慣了,也不打算剪掉,而且,我找算命先生算過,留著頭發能為我擋災的。”
“還有留頭發擋災的說法,真新鮮啊。”田齊道。
“有,世間無奇不有啊。”王老爺摸著他的辮子,十分珍惜的。
田齊又說:“王老爺,我進來許久,怎麽不見一個姑娘。”
王老爺渾濁的眼睛眯起來,沉吟片刻才說到:“我都是一個老頭子了,不需要年輕姑娘伺候,我都把人放出去了。”
“王老爺真是心善呢。”
“哎,我一個老頭子,也就在家裏養老,做做善事。”
“王老爺,你這院子裏有一股味道,你們聞不到麽。”珩穆詢問。
他真的懷疑他們吃了什麽導致嗅覺失靈,惡臭都聞不到,簡直就不太真實,他忍不住要詢問。
畢竟田齊就在自己身邊,怕也不是很怕的。
來都來了,不問,待會兒他們都被田齊解決了,死人是沒辦法問問題的。
王老爺還是眯著眼,他伸手在半空中晃了晃,隨後把手湊到自己鼻子前麵聞了聞:“沒有啊,沒什麽味道。”
“真的聞不到麽,一股漚肥的味道,很濃烈啊。”
“鄉下地方,漚肥很正常。”
什麽正常,你們當別人都是傻子呢,如果隻是漚肥,能整個院子都臭了,一股**的味道,讓人作嘔。
珩穆見王老爺睜眼說瞎話,也不好拆穿,他伸手摸了摸口袋裏的槍,想到眼前的人就是要喝自己血的老怪物,差點就忍不住磨牙了。
田齊比珩穆冷靜多了,而且她還在觀察這位自稱王老爺的人:“王老爺,我們經過春風城的時候聽到這裏一些不好的傳聞,沒想到王老爺和傳聞中不一樣啊。”
“什麽傳聞。”他沒有馬上否定,還主動詢問。
三個人坐在茶桌旁,王老爺自顧端著茶杯,一邊喝茶一邊與田齊和珩穆說話,田齊看著他把茶水喝下去,也沒有碰自己身前的茶杯。
“就是這裏的村民無故失蹤的事情,還穿得很神奇,說是山裏有吃人的妖怪,是老天降下來的懲罰,各種胡說八道,以訛傳訛。”
“確實是胡說八道,這個村的村民就是木訥了點,不善交流,怎麽就無故失蹤了,種田的不還都在種田麽。”王老爺麵不改色,好似根本不擔心被人戳穿,甚至很有閑情逸致的和兩個陌生人交談。
話說多了就會口渴,田齊直接拿出水囊喝了一口:“抱歉,我們喝不慣茶,還是喝自己帶的水。”
“二位隨意。”王老爺道。
談話間,田齊不著痕跡的把四周又打量了一遍,還不止一個偷窺的地方。
他們是把人騙進來殺麽。
很有可能啊,那怕是神經病,也不是什麽都吃的。
田齊洗了把臉,又把珩穆帶到視線死角,讓他迅速把臉擦幹淨,不一會,老仆人來了,帶來了鮮紅的糕點和茶水。
外麵的雨還在下,滴滴答答,雨水落在瓦片上,順著屋簷如一串串玉珠掛在天地之間。
隨著被打開的門,一陣夾雜雨水的臭味撲鼻而來。
田齊這次是真的把鼻子捂了起來,不為別的,真的令人作嘔,也不知道他們是蠢還是肆無忌憚,竟然做得如此明目張膽。
“還是關門吧,真的味道有點大。”田齊說。
珩穆本就蒙著臉,味道還是能聞到的,隔著棉布都臭,這個院子裏到底死了多少人。
不會整個村子都埋在地下了吧。
珩穆心有戚戚,害怕有,恐懼有,反胃也有,更多的是不知道將麵對什麽恐怖的情景,心裏那種發顫,發悚的感覺。
那晚的記憶,浮現在腦子裏,他們說要取血,活人取血才能喝,一根管子往心口,一根管子在脖子上。
珩穆久病,也懂得裝病,他因為昏迷,聽到了更多的東西。
老仆人說,老爺這幾日病發越來越頻繁,不喝血,根本壓不住,還說,老爺等了許久的陰日陰時男子,已經不多了。
珩穆不能馬上死,要做成藥人,長長久久的養一段時日才行。
聽到要如同隨時產蛋的雞鴨一般被豢養取血,珩穆嚇得魂不附體,幸虧藺卿稚來了,不然以他一個人的能力根本跑不掉,很快就會被抓回去。
所以,他一直不敢貿然行動。
老仆人的眼睛還在打量他,珩穆呼氣放鬆身子,一旁的田齊眉頭皺起,因為沒有人去關門,一屋子的味道都被汙染了。
她也不去碰桌上的糕點,在如此味道下,吃龍肉都是臭的。
“雨怎麽變大了,隻能請老伯賣兩身蓑衣給我們了。”田齊道。
老仆人說:“可以,不過我家老爺說,難得有客人上門,他想請二位用個飯,不耽誤時間,已經煮下去了。”
“你家老爺真是好客啊。”珩穆道:“那我們就卻之不恭了。”
“隻是我們身上沒帶什麽見麵禮。”田齊接話。
老仆人擺擺手:“不用,不用,我家老也不缺什麽,二位有心就好了。”
“二位吃啊,試試看,我們家師傅的手藝很好的,做得糕點我們老爺都讚不絕口。”
一碟鮮紅色的糕點,如同剛從鮮血裏撈出來的,已經嗅不出是什麽味道,形狀是一條條可愛的金魚。
珩穆點點頭,謝絕道:“我們之前在路上吃過,既然待會兒要吃飯,這糕點就不用了。”
“那二位喝茶。”
“我們喝不慣茶水,我和他都是粗人。”田齊手擱在桌子上,半點要吃的意思都沒有。
老仆人精明的眼睛轉了轉,並不在勸,又問:“那我去給二位上一壺水。”
“麻煩了。”
老仆人走出屋子,不一會兒院子裏就出現了幾個壯碩的家丁,堵在出口處,看來是要動手了。
吃飯什麽都是借口,他們就想要新鮮的血。
珩穆在桌子上握住田齊的手:“他們是不是要動手了。”
“還沒這麽快,或許也不一定。”田齊老神在在。
根本不擔心對方是什麽妖魔鬼怪,在她眼裏都是一些垃圾,沒有什麽能威脅到自己,這位老爺,也不是什麽奇特的存在,很可能就是偏方信得太過,成了一個殺人不眨眼的瘋子。
至於村子裏的人,很有可能被關起來後,不停折磨下變成了癡癡傻傻的模樣。
隻要他們能被子彈打倒,剩下的就是費子彈的事情。
好在庫存是足夠的。
田齊翻過手,壓住珩穆冰冷的手背:“怕什麽,除了你連累我,世上還沒有人傷害過我。”白楊也隻是皮肉傷罷了,現在她也是自己手裏的玩物。
留著吧,畢竟田齊不想太快進行下一個任務,自己還沒能好好修理係統呢。
田齊這樣說,珩穆不知道是喜是憂,倒是一直壓抑在心頭的恐懼,又因為她提起過去傷心的記憶,被徹徹底底掩蓋了。
他隻想不能連累她,一下子就打起精神來。
屋外的味道還是一樣臭,除了他們的其他人如同失去嗅覺一般聞不到,珩穆心裏有了一個奇怪的念頭:“田齊,你說他們是不是聞不到啊。”
“太臭了。”隨便一個正常人都知道,味道不好,更何況之前都是正常的呢。
“不會,大概是習慣了。”田齊搖搖頭,突然,眉峰一跳,示意珩穆不要說話,而她則手伸到桌子下,從口袋裏拔出手槍,打開保險。
珩穆也如法炮製,剛伸手到口袋裏,一道黑影過來,進了屋。
“二位,我家老爺請二位到偏廳。”來人是個男子,年紀也很大,低著頭,一副恭順的模樣。
“好。”田齊先站起來,珩穆頓了頓,他看了田齊一眼,求助的。
“怎麽了,是不是坐太久,腰又不舒服了。”她問。
珩穆點點頭,另一隻手捂著腰:“是啊,剛才不覺得,想要站起來才發現有點痛。”
“那你緩一緩。”田齊伸手搭在他肩頭,轉過來臉和來人說:“對不住,他有點不舒服,請稍等一下。”
“無事,若是二位不舒服,我們府裏正好有個大夫。”
“老毛病了,待會兒就好。”田齊手上用了幾分力氣,警告珩穆動作快點,過了一會兒,他點點頭,跟著站了起來。
兩人被帶到了另一個院子裏,從方向上判斷,是往裏走了,而且還經過珩穆之前提到的花園,這裏確實種滿了草藥。
花園裏搭著好幾個曬草藥的架子,田齊看了一眼花園地上的草木,葉子都有點發白了。
看來地下埋了不少死人,腐殖質太多,都被地上的草木所吸收。
穿過花園後,就是來人所說的偏廳,院子有點空曠,不見丫鬟和老媽子的蹤跡,大多是是男子,而且都是老年男子,年輕人很少見。
包括在村外種田的,也都是接近四五十的人。
年輕男女都去哪兒了。
不會都被埋在地下了吧。
如此,那就是十分恐怖的事情了。
“外麵的雨停了。”珩穆突然說,他指著已經晴朗的天,打破了一場虛偽的交談。
雨停了,人就要走了,王老爺要怎麽辦呢。
“我們還是盡快趕路要緊,王老爺,飯我們就不吃了。”田齊直接站起來,珩穆也跟著。
王老爺鎮定自若,把手裏的茶杯放下:“你們進來了,就沒命出去。”
“王老爺說笑了,怎麽沒命出去呢。”田齊拉著珩穆往門外走。
倏地,幾道黑影一閃而過,堵住了門口。
是幾個壯碩的家丁。
“我說了不能走就不能走,這裏已經很久沒有新鮮的血肉了,你們來得正好,可以解解饞。”王老爺說著,抹了抹嘴巴,好似餓了又好似吃飽:“哎,本以為要餓幾天,誰知道你們撞上門來。”
田齊鬆開珩穆的手,轉身看著王老爺說:“你們是要錢,我們身上不多,但求放一條生路。”
王老爺抬起臉,眼神空虛的看著屋簷:“哼,我不缺錢,我缺人。”
“活生生的,年輕的人,能給我新鮮的血肉,讓我長生不老的人。”
“我已經活了九十九歲,隻要吃夠九百九十九個命定的人,就能長生不老。”
“還有二十個,我就功德圓滿了。”
王老爺癡癡顛顛,自說自話,外麵的人如牆壁一樣紋絲不動,田齊坐會位置上,示意珩穆也回來。
珩穆猶豫,最後也坐到了她身邊。
田齊把槍從口袋裏拿了出來,擺在桌子上:“我很少和瘋子講道理,你應該慶幸我今天心情好,讓真的王老爺出來,你不是。”
目光空虛的人倏地轉過頭,看向田齊,嗬嗬低笑著,老樹皮臉皺巴巴十分猙獰:“哦,你看出來了。”
“看出來了,你的鞋子不太合腳,身上的衣服雖然合身,但是,不得不說,沒有洗過。”一個老爺,穿不合腳的鞋子,一身沒洗過的衣服,像話麽。
真的很不像話。
冒牌王老爺還在笑:“我喜歡聰明的人,他們的血肉更香。”
“聰明人是不會讓你得逞的,你和王老爺在這裏作惡是為什麽,長生不老的蠢話也有人信,信的都是傻子吧。”你們以為自己是誰,係統嗎,長生不老,做什麽春秋大夢。
簡直不可理喻,為了一個荒唐的理由殺人,腦子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