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試探 （上）
腦子裏是鳳靈兒話，是薛長青的話，一段一段的像電影一樣在腦子裏反反複複回放。
進了塵王府丁小離又魂不守舍的回到了水雲居，一進門卻發現令墨塵居然在桌子旁悠閑的喝茶，音兒也不知道去了哪。
“世事難料，才人何不試一試，這樣就知道該、不該留在塵王府了……”
薛長青的話又開始縈繞在耳際，小離麵無表情地走過去，也沒看令墨塵就自顧的到了一杯茶喝。
小離不說話，令墨塵也不言語，沉默著喝茶。令墨塵不發話，她不敢多言，隻能靜靜的在著時間的消磨。
回廊周圍的芍藥花開的豔麗無比，淡淡清香融和著暖春之氣盈盈撲鼻而來，一切是如此安逸，可是屋內的寂靜卻讓人感覺恐慌。
你若不愛他就把他還給我……
試一試才知道該不該留在塵王府…
小離猛然捂住耳朵，不想再聽那些莫名湧入腦海的話語，可是無論她捂得多緊，仍舊有話語闖進耳中，瞬間隻覺天旋地轉。
“試一試……試一試……”
頭痛欲裂的她痛苦的閉上眼睛，而那一聲聲聲音不但沒有消逝，反而愈發接近，似乎就在她身邊，那魔魅之音穿透了一切，直達她的心底。
想起今早上小離那麽離府進宮，他心中不由閃過一抹陰霾。
她好大的膽子，沒有得到他的允許便離開了？難道她不知道他的沉默說明他不同意麽！
“不知才人今兒和皇上聊得可好？”
莫名的妒忌騰升在心口，令墨塵抿著清茶帶著譏諷的意味開口問。
小離雖表麵故作鎮定，而他的那種語氣令她不由得在心底打了寒磣。
“皇上很忙，沒有見到。”
令墨塵不說話，隻是看著她。
“今日不見可能明日吧……”沉思片刻，丁小離終於還是開口說了這句話。
“你就那麽想見皇上？”在她說話的那一刻，他淡漠地出聲截斷。
“自然，皇上對小離很好。”小離的聲音比令墨塵還要冷漠幾分。
“你想要所謂的‘好’，本王會給你，但是以後不準隨便進宮。”
丁小離在心底微微詫異，臉上卻笑的楚楚動人，連她的自由都是禁錮的麽……
“難道王爺當皇宮是你家，說一就不二？”
令墨塵沉默了一陣，眼底是懾人的寒冰，“總之本王已經說了，你好自為之。”
聽著令墨塵那種警告，小離聽出了嘲諷的意味，臉色不由一沉，“不用王爺教我，該做什麽小離心裏清楚得很。”
“清楚？若清楚你今早還會去？”令墨塵挑眉而問。
“本王不記得允許你去。“
小離茫然回顧，卻不能接受他這突然的轉變，令墨塵一步上前那冰冷的指尖撫摸上她那白皙的臉頰，稍作停留後，悄然撫上那對眸子，“今後，你便是本王的侍妾，本王會對你好，因此除了皇宮，任何地方你都能去。”
小離在那一瞬間仿佛明白了許多，這樣，根本不是什麽‘好’。這隻是另一隻囚禁，一種主人對他的物品宣告的所有權，她，隻是件東西。豁然開朗的她，終於在臉上露出一抹苦澀地微笑，艱難地舉起手，覆上了令墨塵那停留在自己眼眸之上的手。他手心的溫度，那樣冰涼，竟無一絲溫度。
正待這時，阿徹的聲音由門外響起。
“爺，國丈大人來了。“
小離心裏騰的一跳，這薛長青幾乎沒踏進塵王府幾次，這突如其來的造訪，他一定要逼自己去得到一個結果麽……
令墨塵目光一凜，半晌才緩緩道：“知道了。”
“一會本王再來找你。“
應了一聲，小離目送著令墨塵離去。
令墨塵，也許你我之間真的隻有通過試探才能證明一個結果，愛別離，怨憎諱，撒手西歸，全是無類。
我隻希望能有一個那樣的理由，讓我像從前一樣堅定，想與你共度一生。
大廳裏，薛長青坐在椅子上，淡淡的品著香茗。令墨塵見到此景頓了頓，便含笑上前，“國丈今日特來塵王府，有失遠迎。”
薛長青狹長的眸子裏露出冷光，隨即放下茶盞亦迎了上前，他的嘴角依稀掛著那老謀深算的笑意，“王爺說哪裏話，老夫也很久沒來這兒了，記得上次是離王……”
“咳，國丈說話請注意分寸。“提到這個根本不能提起的人，令墨塵眼光頓時狠戾冰冷，射向薛長青。
哪知薛長青不以為然的笑笑，目光恍惚的看著門外的庭院，思緒似乎飄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這時候，丁小離早已悄悄的躲在了門旁，暗暗的聽著他們的談話。
“也對，都快三年了……她離世也是……“
“國丈！“
令墨塵眼眸充滿著駭人的怒意，額角青筋暴露，空氣中頓時彌漫了令人恐懼的殺氣。
雖然他不知道薛長青這老狐狸究竟打著什麽算盤來塵王府，不過有一點，這老匹夫恐怕是要開始行動了。
“難道國丈今日來隻為了和本王說這些？“
察覺到令墨塵此刻一觸即發的怒火，薛長青不以為意的搖搖頭，繼續笑道：“塵王息怒，老夫隻是想提醒你祭祀的日子差不多到了……“
這一次，令墨塵的怒意沒有再漸長，反而突然間全都褪去了，如同一開始一般根本沒有發生過什麽。丁小離從沒有見過這樣的令墨塵，見到過這個男人會因為一個人突然摒棄了所有傲氣，隻留下那深深懷念的情緒。
是畫中那傾國傾城的女子麽……心狠狠的一揪，丁小離不願去想，她現在隻覺得某一個程度上，一種直覺告訴她，令墨塵與那個女子，還有那個神秘的離王之間一定有什麽事情，隻是她沒有料到與這件事情有關的不止令墨塵一個。
“話說……這次皇上已經開始準備了，難道塵王又要跟在皇上後麵去看她？“
緊握雙拳的手微微顫抖，這一次，這一次又要那樣麽？
隻能遠遠的看著她的墳塚，不能靠近，不能傾訴兩年來日日夜夜的想念與後悔，不能告知她他有多麽後悔，後悔沒有阻止那件事情的發生。
眼裏霎時不滿了血絲，她的笑，她的溫柔，她的一點一滴，那時候是他的全部，雖然她的目光永遠沒有看著自己，雖然她從沒為自己笑過，即使她的笑隻是為了那個男人，但是那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姿態永遠的刻在了他的心裏，他的記憶裏。
指甲緊緊扣進了門欄上的木條，紅漆嵌進了指甲縫，可是小離一點都沒有覺得疼。那個女子，那個女子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能讓令墨塵如此，甚至是……皇上……
薛長青很滿意令墨塵的狀態，雖然表麵看上去和平時沒兩樣，可是他知道，一說起那早已香消玉損的女子，無論是他還是皇上，某一個程度上都會不自覺地留露出一種情緒——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