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老油子的悲哀
第二天早晨,雨停了,卻起了大霧。
老話說,春霧百花夏霧熱,秋霧蟲豸冬霧雪。
有霧,說明天氣要變熱,真正的夏天悄悄的來到了。
隻是那霧,透著無盡的蹊蹺,往常的霧氣,好像是一幅灰色的布幔,遮住了天地。
而今天的霧氣,這兒一團,那兒一團,懸浮在空中,好像是東風老兒故意吹的大氣泡泡。
昨天的雨水太大,地上到處濕漉漉的,還有不少殘存的水窪。
明天就要正式開工了。
老油子恐怕誤了工期,待意租了一輛黑出租載著工人,在花蝴蝶的帶領下,早早地趕往劉四爺家。
老油子騎著大架摩托車先行一步。
隻可惜,老油子在劉四爺家等了半個多時辰,等的霧氣都散盡了,天上掛上了一盞光茫萬道的紅燈籠(太陽),還不見花蝴蝶帶著工人趕來。
可惜那時沒有手機,老油子隻好原路返回去尋找。
在半路,老油子看到了那輛老式昌河車,司機正在駕駛室搗鼓著什麽?
老油子急的直跺腳,暗暗責怪自已不該貪便宜雇這輛舊車。
那司機也是滿頭大汗,連聲道謙。
可發脾氣又有什麽用呢?這兒是荒山野嶺,遠離市區,別說出租車,就連貨車也很少見。
終於,那破車修好了,可惜又打不著火。
工人們隻好下來推車,那司機一手扶著方向盤,一邊從車窗探出頭朝後喊,
“快點,快點,加油!一,二,三,快!”
十來個工人使出了全身力氣,幸好前麵是下坡,猛地一推,那車全身一陣顫抖,屁股後麵噴出一股粗大的黑煙,終於起動了。
那司機又從車窗裏探出頭大喊,
“快點上車,別再滅火了。”
十來個工人從籠罩的黑煙中奔跑出來,爭先恐後地跳上了昌河。
那輛破昌河像一條年邁的老牛,顫抖著,發出刺耳的嘈雜聲,又向前衝去。
終於來到了大黑村。
老油子很快作出了分工,花蝴蝶領五個人清理磚塊,老油子領五個人拆牆。
時間己到了正午,大太陽就掛在頭頂,熱的人渾身冒汗,有的工人幹脆脫了上衣,打起了赤膊。
一個小夥子給老油子出主意,要想快,拿根大繩套在牆凸出的尖尖上,把牆拽倒,這樣多塊呀。
老油子雖說是幹了兩個多月的包工頭,但平時隻蓋個豬圈,修個廁所。
碰到拆房,還是第一次,他采納了這個工人的建議。
劉四爺借來了三根粗繩連在一起。
那五個工人,都是從勞務市場招來的力工,都是肯下力氣的人。
那些工人麻利地套上了房上凸出的山牆,牆外是鄰居的房子,隻有一米之隔。
要倒,隻有朝屋內拉,那些工人站在沒有頂蓋的屋裏,喊著號子,很是賣力,
“一二三,嗨!
一二三,嗨。”
劉四爺也在忙碌著,拉磚的拖拉機來了,已卸好了磚塊,他在核對磚數。
老油子又穿上了那身潔白的西服,與以往不同的是係上了條紅色的斜紋領帶,外麵又罩上了一件灰色的風衣,微風輕拂,風衣輕搖,那頭長發又向後飄起,一下子吸引了許多路人的目光。
老油子是個另類,無論落魄,還是富貴,他都能活成風景。
他的個性就是這樣,即使在窮鄉僻壤,也要處處與眾不同。
如果工人們是雞,那老油子就活成了鶴。
如果工人們是路邊的花花草草,那老油子無疑是人參。
老油子站在旁邊,看那工人們忙碌的身影,有的搬磚,有的清理地麵。
特別是那拽牆的工人們,似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口號喊的震天響,繩子繃的筆直,那大牆也是邪怪,晃了幾晃,成了牆堅強,就是不倒下來。
口號喊了三四遍,那牆也晃了三四遍,看的老油子著了急,他一甩那飄逸的長發,摘下墨鏡朝口袋裏一插,袖子一捋,就上前幫忙。
老油子犯了一個大忌,這個小小的失誤,足以改變他的後半生。
他沒有讓工人剪掉連牆筋。
當時蓋房的時候,瓦匠師傅們為了使牆壁成為一體,在砌牆的時候,埋下了鋼筋。
那鋼筋橫貫南牆,西牆,北牆,三麵牆都連在了一起。
萬萬沒有想到,拽西牆的時候,那連牆筋發揮了效果,連南牆和北牆都一齊倒了下來。
三麵牆就像一塊碩大的麵皮,把裏麵的人包了餃子。
好在那牆倒下來的時候很是緩慢,有四個人連忙跳了出來。
隻有一個矮胖子,大慨是嚇懵了,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眼看矮胖子就要成了餃子餡,這時,站在旁邊的民間武術高手老油子,交揮了特長。
老油子一個箭步跨上前去,輕舒猿臂,來了個隨手牽羊,抓著矮胖子的衣服,一下把矮胖子甩了出來。
“轟隆”一聲巨響,牆壁倒塌了下來。
煙塵迷漫當中,隻聽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啊!救命呀!”
民間武術高手,小包工頭老油子為了救人,被壓在了倒塌的牆下。
幸虧他身手敏捷,才沒有被牆頭來個泰山壓頂,否則,當頭砸下,別說有祖傳童子功,就是祖傳鐵頭功,老油子那條小命,估計要嗚乎悲哉了。
這是英雄!
仗義多是豬狗輩,負義多是讀書人。
曾經為了金錢,不擇手段的老油子,那個假扮殘疾人騙錢的老油子,在緊要關頭,還是飛身而上,救了矮胖子一命。
旁邊的人連忙跑上前去,搬磚的搬磚,救人的救人。
劉四爺看了大吃一驚,連忙去鄰居家借了一輛拖拉機,拉著渾身是血的老油子就朝市裏跑。
……
已經有一個多月沒見老油子了。
九兒和王天寶感到特別納悶,每次路過老油子的出租屋前,看到鎖著的房門,心裏總是感到十分失落。
最初的幾天,九兒以為老油子太忙,吃住在了工地上,她為老油子把事業做大做強,而感到了高興。
可是,半個月以後,她就感到了不妙,工地再忙,也該回來拿身換洗的衣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