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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上心

  容逸所在的院子中,孩子的哭聲一陣一陣的傳來。


  胡大夫懷裏抱著廷煊坐在椅子上,一隻手拿著勺子盛了點米糊送到廷煊嘴邊。


  “哇哇啊!哇”


  “小娃子,快吃點吧,你娘喝了湯藥,你隻能吃米糊,快張嘴。”


  胡大夫表示他連自己的親孫子都沒這麽哄過,可是世子爺就坐在旁邊看著他喂,他能怎麽辦?

  廷煊才不懂眼前兩人的身份有多高,他就是想找娘親。


  所以,胡大夫把勺子遞到他嘴邊的時候,廷煊直接用手把勺子拔開。


  勺子裏的米糊瞬間撒了胡大夫一身,黏黏糊糊,到處都是。


  胡大夫放下勺子,看著還在不顧一切掙紮,眼看著就要掉下去的廷煊,氣的胡子差點翹起來。


  但是他也不能任由廷煊這麽摔下去,趕緊兩隻手重新把廷煊抱好。


  “給本世子吧,你再去拿個幹淨的勺子過來。”容逸接過廷煊抱在懷中,看著懷裏滿臉淚水,嗓子已經哭啞的孩子,心裏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心疼。


  胡大夫看容逸把小家夥抱走,整個人都鬆了口氣,也顧不上衣服上都是米糊,趕緊去取幹淨的勺子。


  “廷煊,不可以哭了,你是一個男子,將來要護著你的娘親,不可以這般的任性。”


  容逸一邊說著話一邊用帕子給廷煊擦幹臉上的淚水。


  “啊,娘,哇哇哇”廷煊才十個多月,容逸說的這些道理他怎麽可能會懂。


  此時,廷煊除了找娘,沒有任何東西能吸引他。


  “不哭不哭,本世子給你一個好玩的東西好不好?”


  容逸給廷煊擦幹淚水,把腰間的玉佩取下放到廷煊眼前。


  “看看,上麵是一條蛟龍,廷煊如果不哭,本世子把這塊玉佩給你玩。”


  剛剛派人下山的時候應該讓人買一些小孩子的玩具的。


  門口站著的陌千聽到容逸取了自己的玉佩哄孩子,眉頭幾不可見的動了動。


  世子爺向來不愛帶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在身上,唯一一塊玉佩是代表世子爺身份的那塊羊脂白玉。


  而且這玉佩還是先皇當年親自賜給世子爺的。


  如今世子爺竟然拿來哄孩子玩!?


  “哇,娘,娘”廷煊用手拔開眼前的玉佩,不管不顧的哭著,鬧著。


  容逸麵上卻沒有任何的不耐煩,莫名的多了幾分耐心的哄著懷裏的小家夥。


  胡大夫拿著勺子過來看到世子爺那溫柔的樣子,驚訝的差點以為自己看錯了。


  “世子爺,勺子。”胡大夫微微躬身把勺子放下。


  “恩。”容逸沒有抬頭,而是一隻手抱住廷煊,一隻手輕輕盛了一點米糊。


  “廷煊,這個是娘親讓吃的,你要乖乖吃完。”


  “啊,娘!”


  “對,吃完這個才可以去找娘親,明白了嗎?”


  “娘~”廷煊大概是聽到可以找盛淺予,哭聲漸漸停了。


  “來,張開嘴巴,你吃點東西,本世子抱你去找娘親,好不好?”


  廷煊眨了眨圓溜溜的眼睛,不知是哭累了,還是容逸每句話都帶著娘親,讓他理解了一些什麽。


  容逸看懷裏的小家夥漸漸安靜下來,沒有馬上喂他吃的,眼底劃過一絲笑意。


  “廷煊是不是想娘親了?”


  “啊啊,娘”


  “那咱們洗洗手,洗洗臉,一會兒幹淨的去見娘親。”


  容逸每句話都帶著‘娘親’兩個字,讓廷煊以為他在跟他說盛淺予。


  胡大夫驚訝的眨巴眨巴眼睛,開始佩服世子爺這般的耐心。


  “端盆幹淨的水過來。”容逸一邊哄著廷煊一邊對胡大夫道。


  “是。”


  “廷煊吃飽飯去找娘親好不好?”


  “娘,娘娘”


  “對,乖乖的不哭,本世子就帶你去找娘親。”


  容逸放下手裏的勺子,就著胡大夫端過來的盆洗了洗帕子,一邊哄著一邊給廷煊擦幹淨臉和手。


  “下去休息吧。”容逸擺手讓胡大夫下去,視線卻一直在廷煊身上。


  “那個,世子爺,微臣可以幫您。”


  “不用,你下去吧。”


  胡大夫看了看容逸,又看了看此時安靜了許多的小家夥,心裏暗道神奇。


  “是。”


  胡大夫帶著滿肚子的不可思議回了自己院子休息。


  容逸則是和廷煊‘聊’了好久才慢慢讓小家夥喝完米糊。


  總算是喂飽了廷煊,容逸以為繼續用這個辦法很快就能把廷煊哄睡,誰知


  “哇哇哇”幹啞又可憐的哭聲持續不斷的從容逸的房間傳出。


  眼看著快要子時,容逸正在想要不要給這小家夥點了睡穴。


  “主子,盛大夫醒了,正在找孩子。”


  容逸抱著廷煊輕哄的動作一頓,看向隔著門站在門外的陌千。


  “好,知道了。”


  盛淺予睡的一點也不安穩,總覺得迷迷糊糊聽到廷煊的哭聲,加上各種亂七八糟的畫麵在腦中劃過。


  總之,這一覺真的很累。


  她醒來的第一時間就是找廷煊。


  得知廷煊被容逸抱走了,盛淺予因為生病而透著蒼白的小臉滿是疑惑。


  就算她病倒了,金子腳崴了,這孩子也輪不到容逸來親自照顧吧?

  盛淺予披著衣服坐在床上,身子一陣陣發冷,她還是有些發燒。


  “金子,咱們的包袱都放在哪了?”


  原本在馬車上,馬車撞破之後行李又被找回來了,所以她準備的藥丸什麽的肯定都在。


  “姑娘稍等,行李都在外間,你要找什麽,我去拿。”金子從椅子上站起,準備出門。


  “還是我來吧,姑娘告訴我就行。”牛亮端著托盤進來,上麵是一大碗稀粥。


  “謝謝牛大哥。”盛淺予接過牛亮遞來的碗,放在床邊的小桌子上。


  “趁熱喝,一直熬著的,很好喝的。”


  “好。牛大哥先幫我把一個藍色的小包拿來,裏麵都是瓷瓶,一摸就能知道。”


  那些瓷瓶都用厚厚的衣服包著,所以即便摔下馬車應該也是完好的。


  “行,我去拿。”牛亮說完轉身出門。


  “金子,我換下來的裏衣呢?”


  “姑娘,你是想找縫在裏麵的荷包吧?放在你枕頭下麵了,還有原本放在行李中的荷包,也在你枕頭下。”


  盛淺予動了動身子,掀開枕頭,下麵果然有兩個荷包。


  盛淺予把兩個荷包都拿出來,先看了自己一直存著的銀票。


  “一共二百九十兩,是對的。這是咱們到京城要用的,不能丟了。”


  重新放好後,盛淺予又看了另外一個荷包。


  兩張一百兩的銀票和幾塊碎銀子都在裏麵。


  銀票是當初羽千拿給她的,碎銀子有十幾兩,其中有六兩還是她準備還給容逸的月俸銀子。


  身上的銀子都沒少,盛淺予也安心不少。


  牛亮從外麵拿了藍色的包袱進來,盛淺予翻出一個小瓷瓶倒出兩粒藥丸放到口中。


  轉身端起桌上的粥一口氣喝了半碗。


  “姑娘你慢點,鍋裏還有,一會兒我再去給你端。”


  “不用了牛大哥,這些就夠了。今日太晚了,你們快去休息,等廷煊回來我也繼續睡。”


  “啊啊,娘,娘”


  盛淺予話音剛落,門外傳來廷煊的聲音。


  小家夥好像知道盛淺予就在這,進了院子就開始喊。


  “我來開門。”牛亮幾步走到門口打開門,腦袋伸出去。


  “廷煊,呃,世子爺!”牛亮沒想到是世子爺抱著廷煊回來的,驚訝的喊出聲。


  這邊盛淺予也驚了一下,看向門口抱著廷煊進門的容逸。


  “見過世子爺。”金子站起身行禮。


  盛淺予不方便起身,對容逸點了點頭,“世子爺。”


  打完招呼,便伸手接廷煊,“寶貝。”


  “娘,娘”廷煊到了盛淺予懷裏就緊緊拉著盛淺予,生怕自己再被抱走似的。


  “寶貝的眼睛都哭紅了,是不是不聽話了?”


  “啊啊”


  和廷煊說了兩句話,盛淺予轉頭看向還站在床邊的容逸。


  “世子爺,真的不好意思,給您添麻煩了。如今我身上的傷可能要養幾日,不如您就先行吧?”


  盛淺予說完,轉身拿起身邊的荷包,從裏麵拿出二百兩銀票,“這是世子爺給的銀票。”


  容逸嘴角彎起,輕緩的斂了一下眸子。


  “本世子剛好要停五日時間,給你五日,應該可以恢複的差不多吧?”


  盛淺予對這個回答有些意外,懷裏的廷煊拿了盛淺予手裏的兩張銀票扔到了地上,然後使勁往盛淺予懷裏拱。


  盛淺予有些不好意思,抱起廷煊讓他躺在自己懷裏,“世子爺既然這麽說,那我還是繼續負責大家這一路的吃食。”


  “恩。”容逸看了一眼躺在盛淺予懷裏安靜的閉上眼睛的廷煊,輕輕頷首,轉身離開。


  盛淺予笑了笑,看著容逸出了門,低頭親了親懷裏的廷煊。


  “安心睡吧,娘親在。”


  “姑娘,您快把剩下的粥喝了,然後睡一覺,早點好起來。”牛亮彎身撿起地上的兩張銀票放在桌上。


  “恩。牛大哥和金子你們也快去吧,我這邊不用守著了,我沒事的。”


  盛淺予端起碗一口氣把粥喝完,又把兩張銀票收起來。


  那邊牛亮扶著金子出了門,盛淺予抱著廷煊躺好休息。


  可能是有廷煊在身邊,盛淺予這一覺睡的很沉。


  再次睜開眼睛,盛淺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已經不燒了,昨日吃的那兩顆藥丸應該起了作用。


  “小懶豬~”盛淺予看著背對著自己,窩在被子裏睡著的小家夥,寵溺著道。


  伸手把廷煊的身子掰過來,讓他換個舒服的姿勢睡。


  把小家夥身子擺正,盛淺予覺得廷煊的臉有些紅的過分。


  眉頭微斂,心裏有些沒底,抬手摸了摸廷煊的額頭。


  “牛大哥,牛大哥”


  “哎哎,怎麽了?”


  “牛大哥幫我準備一個小盆還有溫水。”盛淺予對著外麵喊完就抱起廷煊放到懷裏,也沒有給他蓋被子,並且把廷煊的衣領解開。


  外麵牛亮不知道是要做什麽用,不過聽著盛淺予挺著急,他趕緊去準備。


  “姑娘,怎麽了?”


  “廷煊發燒了,我用溫水給他擦擦身子降溫。”


  盛淺予不想給廷煊吃藥,孩子還小,盡量讓他自己抵抗。


  這個時代的醫療很落後,她要讓廷煊從小就加強抵抗力。


  “啊?廷煊也發燒了?那,那姑娘你說需要什麽藥?我馬上去胡大夫那邊取。”


  金子一聽是廷煊病了,立刻道。


  “先不用,金子,我就給他洗個溫水澡,若是能降下去就不用吃藥了,若是不能降溫我再給他吃。”


  “哦,好好。”金子在門外轉了兩圈,坡著腳往院子裏走,去看看牛亮準備的怎麽樣了。


  盛淺予就在一開始慌了一下,慢慢沉穩下來才發現廷煊是低燒。


  昨日廷煊肯定也是一樣受了驚嚇,後麵跟著折騰了那麽久。


  雖然沒有受風寒,估計是昨晚哭的太厲害,後來在她身邊睡覺放鬆下來便開始發燒。


  牛亮很快就按照盛淺予說的拿來了一個盆和一桶稍微燙一些的水。


  “牛大哥辛苦了,你們先去用早膳吧,我給廷煊洗個澡。”


  牛亮看著安靜窩在盛淺予懷裏的廷煊,“不用,金子給我說廷煊發燒了,他去找胡大夫拿藥了,說一會兒要是廷煊還燒就吃藥。我留下來幫姑娘。”


  “好,那牛大哥幫我往盆裏倒水,再拿個毛巾。”


  “行。”


  牛亮應聲去準備,盛淺予則是哄著廷煊起身,抱著他在房間來回走動。


  這雖然是在寺廟中,但房間燒的還挺暖和,盛淺予就直接穿著裏衣在屋裏走動。


  在她看來是沒什麽,牛亮卻是不敢直眼看,倒了水,沾濕毛巾就立刻出去了。


  盛淺予身上有傷,就慢慢的走到盆子邊摸了摸水溫。


  有一些熱,她也不著急給廷煊洗,先擰了毛巾給廷煊擦了額頭,脖子等地。


  廷煊異常的乖,任由盛淺予給他擦。


  “哎呀,寶貝這麽懂事了,我們生病都不會哭,真棒。”


  “啊啊”


  “啊,叫一聲娘親。”


  “啊啊。”


  “怎麽不會了呢?昨日寶貝還會呢?”


  “啊啊啊”


  “臭小子,我也聽不懂你說什麽。”


  盛淺予覺得水溫差不多了,這才給廷煊脫了衣服,抱著他放到盆裏洗。


  “好玩嗎?洗個澡澡降溫,寶貝一會兒體溫就正常了。”


  “啊涼~”廷煊伸著小手讓盛淺予抱。


  “娘親不走,廷煊乖乖洗澡,洗好了娘親再抱。”


  盛淺予覺得可能是她昨日睡了太長時間,廷煊又被容逸抱走很長時間,所以小家夥沒有安全感。


  “啊啊,嗚~”


  “哎呀,不哭,不哭,娘親抱,娘親抱,咱們擦幹再抱。”


  “啊啊啊,涼,哇!”


  “好,來,抱你。”盛淺予準備去拿一個幹毛巾,身子剛起到一半,廷煊的哭聲傳來。


  她沒辦法,隻能把手裏的毛巾擰幹水分給廷煊隨意的擦幾下。


  然後抱著廷煊起身,從床尾的包裏拿出一個幹的毯子包在廷煊身上。


  盛淺予抱著廷煊重新睡到床上,廷煊躺在盛淺予懷裏,哼哼唧唧的想去扒盛淺予的衣服卻又不敢。


  盛淺予眉頭輕挑,對於廷煊這反常的表現有些摸不著頭腦。


  “姑娘,胡大夫說讓人給廷煊熬藥了,若是他還燒就端過來。”


  “好,金子,你進來吧,幫我把盆裏的水倒了重新加點溫水。”


  聽言,金子推門進來,幫著換了水,洗了毛巾。


  “我覺得不用喝藥了,每隔一會兒我給他擦擦身子就好了,小孩子盡量不要喝藥。”


  “哦哦,原來是這樣。”


  “金子你也別亂跑了,快回去休息,這兩日就辛苦牛大哥了。”


  盛淺予倒是有些慶幸帶上了牛亮,要不然這個時候她隻能去麻煩容逸的人來幫忙了。


  “嘿嘿,來了來了,姑娘和金子你們都好好休息,我來就行。”


  牛亮人高馬大,長的又壯,這個時候有他在還真的挺讓人安心。


  “那今日牛大哥要經常幫我換水,別的倒沒什麽。”


  “好,包在我身上吧。我先去把飯菜端來,姑娘吃了藥也多休息休息。”


  “好。”


  忙忙叨叨了一上午,看著旁邊睡的香甜的廷煊,盛淺予心踏實下來。


  廷煊一上午反反複複的低燒,盛淺予差點就要給他喝藥了,他卻瞬間好了。


  “臭小子。”輕輕摸了摸廷煊的腦袋,盛淺予笑罵了一句。


  “姑娘,廷煊已經很聽話了。”金子手裏拿著盛淺予讓他看的醫書,聽到盛淺予這麽說,接話道。


  “他是挺聽話,但有時候也鬧騰讓我心力交瘁。”


  今日上午就是,反反複複的低燒,一會兒睡著一會兒醒著,哼哼唧唧的。


  “那是因為出了之前的事情,廷煊怕姑娘不在身邊。”


  “我知道,如今才這麽點就這般費心,以後還不知道有多少心要操。”


  話是這般說,盛淺予看著廷煊的眼神卻滿是笑意。


  “嘿嘿,姑娘是當娘的,當娘的自然會為孩子操心了。”


  “說的也是。”盛淺予轉頭看金子的腳,“你的傷還疼嗎?”


  “不動就不疼,我這點傷也不影響趕路。”


  “恩,你多注意一些,到時候你就跟我坐在馬車裏。”


  “好。”


  兩人隨意的聊著天,羽千再次踏進這邊院子。


  “盛大夫,世子爺問廷煊現在怎麽樣了?”


  “已經不燒了,如今正睡著。”盛淺予揚聲回。


  “好,那我這就去回了世子爺。”


  羽千離開,盛淺予臉上閃過沉思和莫名。


  金子也同樣擰著眉,“姑娘,世子爺一上午派人來了三趟了,是不是有點太關心廷煊了?”


  “金子不要胡亂猜測,說不定世子爺是怕廷煊生病,萬一不容易好,會耽誤幾日後的行程。”


  “對,應該是這樣。”金子信以為真的點頭,“咱們這一路確實給世子爺添了不少麻煩。”


  盛淺予扯了扯嘴角,遮住眼底的猜疑。


  她想不明白容逸為何突然對廷煊這般上心,但她並不喜歡這份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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