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7章 石碑前的分析
「這根本就不是白色荒原。」
安化侍面色凝重緩緩蹲下，輕輕搓捻了一抹地上的白色砂礫。
「這是骨質化。」
安化侍默默嘀咕了一句。
長魚寧聞言立刻反應過來，瞠目結舌露出一副難以置信的神色。
「師父，你的意思是……這是……白骨？」
「不錯，如你所見都是白骨，一整塊完好無損的膝蓋骨！」
「什麼？」
得到安化侍肯定言辭的長魚寧更顯愕然。
「怎會有如此碩大的膝蓋……難不成是龍的遺骸？」
「我一開始也這麼想，可剛剛從上方下降時我仔細觀察過，這的的確確更像是人類的骨骼構架！」
「人的膝蓋骨？」
長魚寧徹底說不出話了，畢竟眼前所見根本非常識所能理解！
放眼望去，這片由完整人類膝蓋骨構成的荒原寬廣無垠，一時間根本不曉得究竟有多少丈許。
如果說這片白色荒原當真是一個「人」的膝蓋，那這個人的其它遺骸又在何處？
或者說，這個「人」究竟是何種難以言喻的存在，竟能做到堪比盤古一樣的蓋世壯舉？
長魚寧肯定是想不明白這些的，可這不代表安化侍也想不明白。
「不是人，而是魔。」
安化侍此刻面色鄭重，不過卻並非是震悚，反倒隱隱有幾許朝聖般的崇敬之感。
「魔？」
長魚寧聞言喃喃。
「和師父你一樣的魔？」
「不止，要比我更修為精深，也更加純粹絕倫，更加無限接近魔的本質。」
安化侍又開始冒出一大堆聽不懂的話，他似乎也不想跟長魚寧解釋太多，畢竟讓她現在知曉這些也完全無益。
而正如剛剛安化侍所想那般，安化侍心裡已經斷定，這大片白色荒原的真正載體「膝蓋骨」，應該便是來自於上古時期十三萬年前，在與古仙人上蒼之手對抗中隕落的一位蓋世大魔！
更準確來說，應當是修習了純粹的藏海魔經的上古大魔！
畢竟一個人類修士想要達到這種境界，放眼天下也唯有藏海魔經當中的無支祁秘法可以做到了。
藏海魔經中有載，修習無支祁秘法大成者，外道魔像可擎天撼地與崑崙日月並肩，無所不包無所不至亦無所不能！
按照此般說法，眼前這塊大魔遺骸的主人應當至少是位巨擘級別修士，甚至也有可能是一位驚才絕艷的大祖。
畢竟安化侍對自身實力是有清晰認知的，以他目前的潛能，即便施展渾身解數，化身無支祁外道魔像也不過數百丈高。如此高度一旦化為枯骨，填滿這片廣袤無垠的白色荒原還算勉強，而這種體量也僅僅只是前人的一塊膝蓋骨而已！
安化侍觸摸著遺留至今的白骨，心裏面一時間五味雜陳。
他靜靜閉上雙眼去感受，好似一位貫通古今脈絡的痴人。
他在和十三萬年前的古魔對話，聆聽十三萬年前古魔隕落之際的心聲。
遍布他體表的熔爐金焰緩緩收斂，取而代之的是滾滾紫黑繚繞的濃郁魔氣，將他和長魚寧徹底包裹，逐漸將他潛藏極深的魔性一點點撩撥挖掘而出。
此刻，安化侍雙眼眼皮內已是屍山血海！
他完全能夠感知到當年那一戰的慘烈，試想一位堪比高山大岳的上古神魔，昂揚奮起魔焰滔滔大戰上蒼之手，那是何等壯烈豪邁的決絕赴死，那是何等波瀾壯闊令人窒息的宏大場面！而當他耗盡最後一絲魔道精元隕落之際，頭化山川身化河流哺育大地，這又是何等可歌可泣的悲壯頌歌！
滾滾黑色長江還在死寂中奔騰咆哮，黑色的浪濤席捲著不斷沖刷安化侍的耳膜。
安化侍聽著這些激蕩心緒的聲音，一時間徹底明白了這些黑色長河的真正由來。
這是那些雖死不屈的蓋世大魔的死後凝血，隨其體魄肉身消融而化為江河行地。這裡每一條長河每一片白色荒原，都在繼承並記錄著他們當初悍然無畏的沖霄霸氣，都在替他們銘記著當初魔威蓋世雖死不屈的無上英姿！
魔雖死，但未絕。
魔軀已消逝，可血脈永留存！
安化侍渾身顫慄變得越來越激動，他也不曉得自己為何會這般，可能是因為他和魔門羈絆深邃的緣故，因而總是不由自主產生一種惺惺相惜的悼念之感。
「師父？」
長魚寧心憂安化侍，可又不敢胡亂上前觸碰，只得輕輕喚了一聲。
「我沒事。」
安化侍緩緩睜開雙眼，發現長魚寧已經躲得遠遠的。
他審視自身，赫然發覺竟在不知不覺中又晉入了刀魔狀態，雙眉間第三隻猙獰魔眼已經洞開，兩隻閃電形狀的魔角亦直刺蒼穹！
好在是安化侍已經對此遊刃有餘，他運轉魔功壓制自身魔性，不過卻並未完全收斂，而是將一切外化刀魔體征全部收回，僅僅只留下第三隻眼。
畢竟此地乃古魔地，他召出魔眼與周遭氣場相合，應當會避免招致某些難以想象的厄難。
安化侍來到那塊歪斜的石碑前。
石碑碩大無比，背面是一個快要淡化虛無的「魔」字，看起來應當是之前古魔宗立下的界碑一類物事。不過另一面卻密密麻麻刻滿了無數種文字記載，其中有些安化侍認得，正是古魔宗使用的文字，安化侍由於修習藏海魔經，對這種文字還算認得，除此之外還有一些他完全不曉得的字體，不同字體間的差異也有大有小，料想應當是不同年代傳承至今的文字流傳。
「這裡的石碑應該並不重要，原本應該只是用來放置在古魔宗宗門外的守衛界碑，可隨著古魔宗覆滅，後世有諸多人前來此地悼念，紛紛於此地寫下了自身感悟與欷吁，有些文縐縐的話可以完全不看，類似於某某人到此一游，不過有些信息還是值得參考一番的。」
安化侍一邊參詳石碑，一邊給身旁的長魚寧做著解說。
「照此來看，古魔地最開始應該並非是獨立存在的域界，而是和外面的四大王朝地域一般無二。只不過隨著歲月演變，古魔地變得越來越不穩定，加之諦視九幽魔龍以此為巢穴寄居，因此才在種種因素影響下徹底脫離凡塵，成為了一方難以被發現的域外之地。」
「師父，你的意思是九幽魔龍是鳩佔鵲巢者？」
「可以這麼說，畢竟石碑上最初的一些記載就是這麼寫的，你看這裡，噢對了還有這裡……這兩處應該都是十三萬年前的魔徒留下的文字，想當初古魔宗並非完全滅族，還是有少量零星的魔宗弟子免遭厄難。畢竟想當初魔行天下無處不在，有許多遊歷在外不曾回來的魔徒，還有像飛廉氏與令狐睛明這種蓋世老魔難以磨滅，自有種種神妙手段來保證不衰。這石碑最上方就有許多這類人留下的文字，根據他們的描述，九幽魔龍諦視原本和魔宗有些緣分，想當初令狐睛明也是在九幽魔龍諦視影響下創立的魔宗。只不過九幽魔龍諦視卻不是一開始就在此地棲居的，石碑上說的是大概八萬年前，九幽魔龍駕臨北海絕地，我覺得這種說法完全是可信的，畢竟若九幽魔龍當真庇護著魔宗，料想那上蒼仙人也不敢去胡亂造次，九幽魔龍諦視也絕對有能力抵禦仙人那毀滅一掌，可現在古魔宗的覆滅已成事實，這也從側面印證了九幽魔龍是後來者這一事實。」
安化侍默默的說著自己的推斷，長魚寧對這些自然是無法發表主見的。此刻的她和當初初入蒼梧嶺的安化侍很類似，充滿著對未知世界的想象與惶恐。
安化侍此刻的確從石碑上大有感悟。
「從剛剛分析的角度，我還想到了一個很關鍵的疑點，那便是真正的魔宗究竟是不是由令狐睛明這老和尚創立的。想當初這老僧跟我吹噓說他一手創立魔功，凝聚藏海魔紋著就藏海魔經，並連同飛廉氏一起開宗立派魔行天下。可根據這石碑上悼念之人的記載，分明對九幽魔龍諦視的感懷遠超令狐睛明，甚至提到令狐睛明的著墨都異常稀少，還有幾處我注意到，有好幾個魔門前輩清晰提及九幽魔龍的魔之正源，照此看來很有可能令狐睛明也是個借鑒者，魔宗功法很有可能是他剽竊九幽魔龍所創也說不定！」
這個猜想可謂異常大膽，長魚寧聞言也立刻提出了質疑。
「師父，如果當真是這般的話，那石碑上那些魔門遺存之人為何還要感念九幽魔龍？畢竟九幽魔龍被剽竊了功法傳承，按道理也不應該對魔宗更加青睞友善才是。」
「說不準的，諦視的心思誰又能猜得透？畢竟令狐睛明將魔宗發揚光大，這已然是不爭的事實，對九幽魔龍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畢竟任何一位大成就者，都希望自己的傳承星火燎原，若說九幽魔龍當真會忌恨，可能也只會忌恨令狐睛明罷了，畢竟這老傢伙剽竊了九幽魔龍的魔功真諦，卻根本不加以署名宣導，這很顯然是臭不要臉的行徑。從這一點來看，我之前遭受九幽魔龍致命龍吼也解釋得通了，畢竟我身負最為純粹正宗的藏海魔經，前不久又剛剛化身刀魔完全覺醒藏海魔紋，沒準九幽魔龍將我當成了令狐睛明，想要找我秋後算賬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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