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8章 白骨大殿
安化侍越說越玄乎,長魚寧亦聽得毛骨悚然。
「別說了師父,我心底發寒了。」
「好吧,繼續往前走走看,既然這裡出現了膝蓋骨,料想前面應該還有更多大魔遺骸。」
安化侍也不想再嚇唬長魚寧,直接帶著她御刀而起朝遠方飛遁。
果不其然,鬼徹御空不到百里,剛剛那片白色荒原便出現斷層,隨後又出現了一大片黑色污泥沼澤,湧現出一大片一大片泛著墨綠色澤的巨大氣泡兒。
「別怕,在我的魔氣庇護下,此地瘴氣根本傷不得你。」
安化侍緊緊將發抖的長魚寧摟在懷裡,心裡有一股感慨萬千的心疼。
畢竟想當初他也是這般,一次又一次在蒼梧嶺嚇得魂不守舍,又一次又一次被陸某人庇護的像個孩子。
誰當初還不是個孩子呢。
修行者的人生更長,也同樣比尋常百姓更苦更五味雜陳,這都是說不清道不明的,即便安化侍已經苟活百年,依舊說不出個一二三四。
畢竟修仙路漫漫,每個仙路爭鋒者也本就沒什麼道理。
「師父,那.……那裡又出現了白骨!」
又飛躍數百里,長魚寧忽然朝前一指大叫起來。
安化侍自然比她要更早察覺到異常。
此刻二人的前方一片寂靜。
天雷、地火、絞殺之力、虛空亂流、空間裂隙通通消失不見。
上一刻還是電閃雷鳴狂轟濫炸,下一刻就好像鑽進冬日的棉被窩一般靜謐無聲。
這種感覺異常奇妙,玄而又玄難以描述又不可言說。
安化侍凌空下落緩緩回頭,他還能看到背後那片混沌繚亂的場景,還能看到那些來自不同位面肆虐縱橫的紊亂力量。可只要輕輕一轉頭,面前卻好似穿越結界來到另一片地域一般截然不同。
靜謐的讓人可怕。
冷靜的讓人瘋狂。
「師父,這是結界嗎?」
長魚寧指著身後不遠處的波瀾發問。
正如長魚寧所說那般,一靜一動兩片黑暗世界區別如此突兀,看起來極其彆扭又和諧,好似一面太極的陰陽交匯,而他們現在下落的地域,恰恰就在這方陰陽交匯的邊界處。
所謂邊界其實也並不准確,長魚寧境界不夠當然是看不懂的。她只是靜靜靠近邊界,隱約能聽到結界對面的鬼哭狼嚎。貌似有一層魚鰾一般的薄【膜】貫通天地一線,將一切肆虐力量全部阻隔在外,看起來水草一般搖曳飄蕩,好似隨時隨地都會被撞破撕裂,可偏偏又極有韌性,不放一絲一毫雷鳴電閃逾越一步。
「好神奇,師父這究竟是什麼?」
「你若是闖蕩過蒼梧嶺應該就能懂,這不是結界,而是法則在作祟。」
安化侍知道現在跟長魚寧解釋不清楚,眼前這層「魚鰾」倒是很像戰爭時期的天地鴻靈壁,也很像蒼梧嶺中分隔血日荒原與功德林的天地壁障,可僅僅是像卻不是,以安化侍目前的境界,能夠一眼看出這並非結界,而是大神通法則在強硬震懾形成!
換言之,並非是這些狂暴的絞殺力量不想侵擾過來,而是前方有某種比之更加恐怖的存在或力量,以其更高法則和更大神通強硬壓制威懾,以至於令安化侍眼前這片死寂廣袤地域全部成為了「它」的示威道場,自身成域,其餘邪祟力量不可侵犯分毫!
安化侍也說不清楚這種感覺,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跟長魚寧解釋清楚,索性長魚寧對此也並不感冒,這姑娘貌似只要跟著安化侍便心滿意足。
此刻在二人眼前的黑暗世界極度沉溺,沉溺且安靜,安靜中滿溢沉淪。
這種安靜比一般的靜謐還要沉澱,安化侍甚至聽不到自己呼吸的聲音!
五感變得異常遲鈍,即便御刀而行也感受不到絲毫風塵摩擦,耳畔竟因為極度的靜謐而隱隱作痛,好似耳膜被水袋罩住一般往下墜著,這感覺異常古怪又難以言喻,讓人心底厭惡又不知該如何緩解。
前方是一望無際的黑色山脈,暗紅色的血河依舊奔流不息。有日月經天也有江河行地,一輪血月高掛在沒有星辰的純粹夜空,碩大的好似南淮城上那輪咫尺司命血眼。
「這到底又是什麼地方?」
長魚寧抬抬胳膊抬抬腿,貌似沒發現什麼危險之處。可安化侍卻根本不會這麼想,繚繞體表的諸般手段不敢有絲毫鬆懈。畢竟他們已經逐漸逼近古魔地的深處,越是看似平和的現狀,越有可能隱藏著難以想象的危局。
繼續往前飛遁了半個時辰,前方再次出現一座奇形怪狀的大山。兩頭凸出鼓冒,中部相比之下略窄卻修長。
它就這麼靜靜橫亘在安化侍二人面前,巨大巋巍的身姿遮蔽了視角內一切血色月光。
「師父,難道說這也是大魔骨骼?」
「不錯,是一截大腿骨。」
安化侍此刻太陰蛇眸全開,極為廣闊的視野令他能夠一窺全貌。
這座橫亘無垠的綿延山脈,赫然正是一截完整無缺的大腿腿骨!
安化侍不想在此地流連,鬼徹縱身而上一躍數千丈,直接高高躍起衝過巨大腿骨,可接下來眼前所見卻令他驚訝失聲。
「這.……」
一旁的長魚寧此刻也完全傻眼。
俗話說柳暗花明又一村,可在越過巨大腿骨山脈之後瞧見的,卻是百年來安化侍從未見過的恐怖奇景——
白骨成墳!
骨墳成山!
放眼望去連綿不絕的巨大白骨連綴成海,汪洋無盡,根本不見終點。
這是一片完全由白骨構成的世界,密密麻麻的白骨有大有小,高低錯落互相交叉堆砌羅列,高的一眼望不到峰巒盡頭,寬的好似劍氣長城一般綿延萬里。一道道血河在耀眼的白骨中穿梭蜿蜒,紅與白兩種極度強烈的對撞色澤,帶給人一種心底發毛的慌亂感觸。高天上詭異的血月也好似在不斷淌血,滴滴答答流下一抹又一抹鮮紅的暗光,將皚皚白骨盡數披上一層血色袈裟,放眼望去好似鍍滿血腥銀輝的剔骨肉架子。
除此之外,安化侍還見到了無數魔宗兵刃,望著這些兵刃,他知曉自己已經瀕臨當初真正的古魔宗重地,已經來到當初最為核心的古戰場邊緣了。
無數類似矛革的長兵器倒插在地,密密麻麻數量不可計數宛若橫沙,它們在同樣密密麻麻的白骨縫隙中頑強挺立,即便有些歪歪斜斜也不軟倒,遠眺過去形成一大片詭譎離奇的冷兵器森林。
只不過安化侍關注的根本不是這些,真正讓安化侍感到如鯁在喉的,是這些矛革並非僅僅是單獨的存在。在這些矛革的頂部尖銳處也插著一具具白骨,絕大多數都是完好無損的人類全骨架!
由於此處有詭異力量法則鎮壓,最外界的紊亂絞殺之力無法侵襲,因此這些白骨得到了最大程度的保存。而也恰恰是這種最大程度的保全,令安化侍的心臟在無限驚愕中恍若擂鼓,咚咚咚咚瘋狂作響,畢竟眼前所見的一切也實在太過喪心病狂!
若說戰爭中出現的血腥罪惡事,安化侍曾經也是做過的。想當年他成為北江人屠,一路殺伐流血無休無止,北江城外被他殺成屍山血海,這已然是世道不容的喪盡天良之事。安化侍本以為這世上不該再有更加惡毒的生靈塗炭,可今日見到了眼前場景,他才清楚之前自己的想法是那樣的膚淺。
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這些密密麻麻卻屹立不倒的長矛革兵刃是被故意排布在此的,而那些被戳在長矛頂端的完整白骨,也在昭示著行兇者別具一格的殺人藝術。這很明顯是行兇者在故意彰顯自己的蓋世凶威,想當初這些骨架還未血肉腐化之前,這可是一具又一具悲愴戰死的魔門屍首!
即便像秦廣川那種有惡趣味的傢伙,能夠做出幾個長矛穿屍的藝術品也就頂天了。可眼前卻是數以萬萬計的長矛穿屍,連綿成林似海,即便已經不見一張張慘死猙獰的血臉面龐,卻依舊能嗅到無所不在的衝天煞氣,依舊能夠感知到想當初做這一切時,行兇之人殘忍無道的血腥絕倫!
「難以想象.……當初究竟是有多麼大的仇怨,能夠讓整個魔宗重地全部魔修慘遭此般橫禍!」
說起來安化侍對古魔宗沒有一絲情感,不過血脈里已經流淌了與之同源的魔功魔血,這種追本溯源的別樣感受依舊讓他怒髮衝冠。
這種沒來由的憤恨驅散了安化侍的所有膽怯,他拉著長魚寧高高飛起,越過不見盡頭的長矛穿屍,越過無數白骨山巒不斷提升高度,就這般不曉得又飛了多久,最終收勢不住一頭撞進一面巨大的白骨山峰當中。
轟!
按道理安化侍的御空術不算差,只不過隨著飛行深度逐漸增加,面前的白骨也逐漸拔高地勢,到最後直接匯聚成一座幾近不可逾越的這天白骨巨山,令安化侍沒有任何選擇餘地,畢竟不撞進去便沒有任何其它生路可言!
而就在安化侍闖入白骨山的同時,遠在某不可知之地的兩個人,此時此刻也不約而同抖擻了一下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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