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陷阱
“你想要什麽安慰?”望斷一邊收拾一邊漫不經心地跟他搭話。
“這裏。”付望舒指著額頭。
“嗯?”
“跟以前一樣。”他撩起頭發,露出那枚紅彤彤鮮豔無比的朱砂痣。
“……”望斷臉色微紅。
“師兄,別鬧了,那是小時候的把戲,現在再做就怪怪的。”他說,“再說了,都是男人,我也下不去嘴。”
“望斷,你這是嫌棄我了。”付望舒一臉受傷的模樣,“小時候,你可是經常偷偷親吻我額間這朱砂痣。”
“你失蹤的那段時間,我可是一直藏著,不讓任何人看見。”
“這才隔了多久,你竟嫌棄我了。”
“……”望斷額角跳了好幾下。他跟付望舒進山學醫的時候,年紀都很小。
付望舒小時候是個愛哭鬼,每天動不動就哭。
晚上,他們兩個睡在一張小床上,望斷經常聽到他在半夜裏哭,怎麽哄也哄不好。
後來,被吵得實在睡不著的望斷想了個法子,那就是,付望舒一哭,他就親他額頭上的朱砂痣。
再後來……
他們長大了,這個動作實在太羞人,便在雙方的嫌棄中拋棄了。
現在,付望舒竟又提了這件事。
“小時候的黑曆史就別再提了。”望斷以手扶額,“那時候你是個愛哭鬼,隻有這個動作才能讓你安靜下來。你現在都已經長成大叔了,再這樣不覺得奇怪嗎?”
付望舒倒是若有所思,“那,要不我哭給你看?”
“……”望斷嘴角抽了好幾下,“付望舒,你怕是個傻的吧?”
“我們,果然回不到小時候了麽?”付望舒長發飄飛,有夜風透過窗子吹進來,吹動了他們衣衫搖搖。
月色澹澹,煙光寒涼。
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眼中帶著莫名的悲傷。
望斷捏著袖子,大約是太過用力,袖子上的飛鶴花紋變了形,看起來有些猙獰。
“師兄,你今年是二十三,不是三歲。”他歎了口氣,按住付望舒的頭,靠近,在他額間的朱砂痣上點了一下。
付望舒頓時眉開眼笑。
花落月明,燭光流轉,夜風透過庭院中的紫藤蘿,帶著沁人的香氣。
濃香,幽幽。
他們兩個長衫玉立,映在月光與燭光飄逸中。
“那什麽,我,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秦佩玖站在門外,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總覺得有種奇怪的氣氛在蔓延。
望斷忙遠離付望舒,臉色微紅。
“佩玖先生,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我跟師兄不是那樣,我們都是直的,很直很直的,
剛才那小動作,是我們師兄弟之間的兄弟象征……”
望斷擺著手解釋了好半天,又覺得不太對勁,訕訕地說,“反正不是你想的那個樣。”
秦佩玖在風中淩亂了很久,才歪著頭問,“我想的是什麽樣?”
“我怎麽知道你想了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望斷轉過臉,“反正,我們是清清白白的,實實在在的好兄弟。”
“我也沒說不是啊。”秦佩玖摸不著頭腦。
真是奇怪,他平常跟弟弟們也玩一些遊戲,弟弟們也樂此不疲的,沒見有什麽奇怪之處。這望斷臉紅什麽?
他想了好一會,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辰宣他,怎麽樣了?”
提到喻辰宣,望斷的表情倒是嚴肅了一些,“雖然過程有些玄幻,但,還好,他已經沒什麽大礙了。”
“等休養幾天應該就能醒來。”
他說到這裏,捏著袖子的手更加收緊,“杜宣卿在哪裏?我有些事情要問他。”
秦佩玖皺了皺眉頭。
杜宣卿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裏,謝絕了任何人靠近。
茶飯不思,不知道在幹什麽。
“我來,正是要跟你說一些宣卿的事情。這件事,他似乎很自責,情緒不是特別好。那個人最喜歡鑽牛角尖,我怕他……”
“帶我去見見他。”望斷說。秦佩玖原本想去看看喻辰宣,又瞥見望斷身邊那個仙鶴一般仙風道骨卻滿臉陰鷙的男人,搖了搖頭。
“跟我來。”他說。
望斷叮囑了付望舒兩句,抄著手,穿過中庭,走過滿是修竹的院落,來到一棟房前。
明月,高樓。
望斷輕叩門扉。
屋子裏沒有點燈,也沒有人出聲。
“宣卿,你在的吧?”望斷斂著眉,“我進去了。”
他說著,推開門。
屋子裏滿是酒臭,很難聞。
他找了蠟燭點上,看到因為宿醉而趴在地上的杜宣卿。
“宣卿。”望斷拿了一個醒酒的藥丸給他,“天亮了,起床了。”
杜宣卿恍恍惚惚地睜開眼睛,模糊中看到了望斷的模樣,揉了揉額頭,“望斷先生,我好頭疼。”
望斷有些無奈,“你喝了這麽多酒,不頭疼才怪。剛才給你喂了醒酒的藥丸,等天亮能好受一些。”
杜宣卿有些口渴,踉踉蹌蹌地站起來,抱著桌子上茶壺裏的冷茶咕咚咕咚喝了半天。
望斷不太喜歡這種宿醉之後的酒臭,皺著眉頭將窗子全部打開。
“到底是怎麽回事?”他坐回桌前,看著秦佩玖端了一些熱茶過來,給杜宣卿倒了一杯,“陸聲歌怎麽樣
了?”
“陸聲歌沒事。”杜宣卿雙手抱著頭,用力晃了晃,“那種小強一樣的人,就算是落到那種陷阱中也沒人能對他怎麽樣。”
“我不甘心的是,在我跟太後娘娘進入到那個廢墟時,我就該察覺到那是陷阱,可,我……”杜宣卿搖頭。
那可真是前所未有的大失敗。
“我們闖進去的地方,是一個迷宮。那迷宮故意被人布置成那樣,就是為了混淆視聽。迷宮中,安置了很多奇怪的鏡子。”他說。
“因為鏡子的作用,我們以為是進了一個廢墟宅邸,其實,那隻是一個陷阱。誘捕我們的陷阱,我……”
“太後娘娘失蹤之後,我緊跟著過去,卻發現走了相反的方向,我這才斷定,我們中套了。在那裏,我們所看見的東西都是相反的,或者說,我們在那個地方所看見的一切,不是真實的。”
望斷眉頭緊緊蹙起。
這杜宣卿說的話,每個字他都懂,但,組合起來卻不知道是什麽意思了。
“其實很簡單。”杜宣卿找了一張紙來,在上麵畫了好幾道,“這裏,便是我們闖進的地方。我們所看見的東西,一部分是真實的,另一部分卻像是海市蜃樓一般。”
“比如,我們所看見的巨大浴池是在遠處,而通過鏡麵反射到我們闖進的地方,浴池在廢墟中看起來很詭異,也正好縈繞了詭異的氣氛。而這浴池旁邊,則有一個陷阱。太後娘娘不小心闖進陷阱中,應該是通過地下通道到達了蠟室。”
望斷依然沒太聽明白,不過,大概意思卻是懂了。
說白了,這個計策就像是,獵人為了讓獵物上鉤,在地上挖坑,又在坑上麵放上了雜草。
不明真相或者腦子不好使的獵物踩在上麵便中招了。
“你說的那種情況,真的能實現嗎?”他細長的手指輕輕叩著桌子。
“能。”杜宣卿說,“銅鏡的清晰度一般,但鍍上一層蠟便能解決。我在太後娘娘失蹤的地方摸到了蠟,又根據當時的太陽方位,才定位出她的位置。”
隻是沒想到喻辰宣也在裏麵。
也是因為他沒提前注意到陷阱,喻辰宣差點將命丟在裏麵。
“我們,被人耍了。”杜宣卿說,“那個地方,應該沒有什麽昌建侯反叛的線索,那裏,隻是吸引我們的陷阱。”
“傅香雪如此,辰宣和江晚亦是如此。”
望斷的手指在桌子上叩了好幾下,許久,才深深地歎了口氣。
“也就是說,我們這次,一敗塗地?”
杜宣卿點點頭,“差不多。”
“對方應該知道我們在調查昌建侯的下落,所
以,故意布置了一個陷阱給我們。”
這一次,他們可算是……
敗得徹底。
“對方很可怕。”過了一會,杜宣卿又說,“而且,對方應該有一個會用幻術的人,挺棘手的。”
“我知道了。”望斷說,“這件事我會從長計議,這次,是我們大意了。”
幕後之人,遠比想象中要聰明。
他們這一次太過輕敵,才會敗得徹底。
“你剛才說,陸聲歌沒事,他現在在哪裏?”望斷問。
“我猜的,陸聲歌那種人,應該不會有人能困住他,如果我沒猜錯,他應該已經回到了京州城的鳳尾閣。”杜宣卿說,“我看到了他留下的記號。”
“這樣就好。”望斷算是鬆了一口氣。
赤影軍團的首領喻辰宣重傷,統領一共有六個,傅香雪中了蠱毒,陸聲歌再失蹤的話,對他們來說是巨大打擊。
杜宣卿喝了好幾杯茶。
他一邊喝茶一邊歎氣。歎了好幾口氣之後,才說,“望斷,我覺得,對方並不是在反擊,而是在消滅什麽東西。”
“可,我實在想象不出他們在消滅什麽。”
“我總覺得,這件事令人背後發寒。”
望斷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一步算一步吧,下次,他們可就沒那麽好運了。”
“你先休息。”
他跟秦佩玖走出去的時候,又轉過頭來,問,“宣卿,你有多久沒恢複到那種狀態了?”
杜宣卿歪著頭想了想,“大概,有兩個月了。”
“還好。”望斷抄著手,“我師兄,哦,也就是付望舒,醫術比我要高好幾個檔次,你要是做好準備的話,可以讓他幫你治療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