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東窗事發
夜晚的慕府。
“你說什麽?那個李銳的妻子被賣了,然後又跑了?”
慕尚看著麵前的劉聚,一件深沉。
“李銳這個年輕人很有實力,如果能拉攏他,再好好扶持,他就能夠成為我的助力,將來讓他進去刑部,那采花大盜的案子自然可以悄無聲息地消除掉,就好像從來沒有這件事情一樣。”
他眯了眯眼,道:“可惜他目前沒有什麽把柄在我手上,這樣的人才,不用是朝廷的損失啊。”
說著,他揮了揮手,示意劉聚自己去做事。
雖然這些剛剛從秋試中脫穎而出的才子還需要一段時間的培養,但有些東西卻是現在就可以利用起來的。
慕尚鷹一般的眼睛裏劃過一絲狠厲。
寧淵,我倒要看看,這次你還能怎麽逃出生天。
次日上朝,赫連奇召見一甲三位進士及第的舉子。
他滿意地看著三位年輕人。
殿試的結果證明,他們都是有真才實學的人才。
赫連奇對此非常滿意。
這是這個國家的未來,是他的子孫的助力。
“新一批的人才已經選拔出來了,該怎麽培養、放到哪裏去培養,還請眾愛卿多加注意。”
赫連奇站起身:“眾愛卿都是朕的左膀右臂,是這個國家的中流砥柱,希望你們不要讓朕失望啊。”
座下眾臣紛紛跪地,用一句“謝皇上恩典”來表達自己的感恩和宣誓自己的忠誠。
赫連奇滿意地看著這一切。
突然,他的左前方文官一列中,有人橫跨一步出列,朗聲道:“臣有事稟奏。”
正是慕尚。
一時間眾臣中有些竊竊私語的聲音傳來。
赫連奇抬手,示意眾人安靜。
“慕愛卿,有什麽事,但說無妨。”
慕尚從袖子裏取出一本手抄本,呈給赫連奇。
“臣身為這次秋試的主考官,自然應該對這次秋試所有的事情負責,無論大小皆不能放過。”
他轉過身,似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站在隊列裏的寧淵。
“這是臣從很多考生手裏都看到的,據說是文淵閣大學士、寧淵大人的讀書手劄,這本手劄被人抄錄出來,四處販賣,賣給考生要三百紋銀一本。”
此話一出,殿上頓時喧嘩聲四起。
這些考生中,除去家境優越的那些,更多的是家境普通甚至家境貧寒的學子,湊足路費進京趕考已是不易,而三百兩紋銀,夠普通人家一年的吃穿用度了。
這簡直是給他們的經濟狀況雪上加霜。
不用提這樣的讀書手劄是否會有泄題的嫌疑,就是這樣的做法也已經觸犯眾怒了。
果然,又一文官出列。
“臣認為,秋試乃是國家選拔人才的考試,寧大學士不為國家命運前途著想,隻為自己斂財,實在是有失文淵閣大學士的氣度!”
一時間,眾人都把目光聚集在一向沉默的寧淵身上。
這時,慕尚又開口了:“臣身為主考官,問過好幾位考生,他們都說這本手劄中的內容對他們考試時頗有點化的作用。想來寧大人學富五車、才華橫溢,這次也是福澤眾學子了。”
他這仿佛是為寧淵開脫的話一出來,頓時就有官員出列,大聲地說:“那寧大人何不開辦公學,替那些考生講書?為什麽要私下販賣這樣的讀書手劄,還賣的如此之貴!”
“是啊!”
“沒錯!”
“寧大人此舉隻為斂財,實在有失文人風骨!”
…………
殿上議論紛紛。
赫連奇臉色不善,一拍幾案:“都給朕安靜!”
他死死盯著下麵一直沉默著的寧淵,沉沉地開口:“大學士,你有什麽話說?”
寧淵這才出列。
他語氣依舊平淡,道:“臣,無話可說。”
眾人喧嘩更甚。
寧淵繼續說道:“因為臣根本不知道這本讀書手劄的事,也從來沒有將自己的手劄交給外人,這些事情,臣一無所知,自然無話可說。”
他的語氣語調,都仿佛他隻是在文淵閣裏給學生們講解他們不懂的書,語調平緩,語氣鎮定。
赫連奇皺了皺眉,道:“那大學士的意思是,這手劄不是你的?”
寧淵靜靜地看了看被內侍呈到赫連奇麵前的手劄:“可否讓臣看一看這本手劄?”
這時,在慕尚之後出列的官員怒道:“寧大人,你斂財就罷,現在還不承認,你身為大學士的驕傲和尊嚴都丟到哪裏去了!”
寧淵根本不理他,隻是靜靜地翻看那本手劄。
直到翻完最後一頁,他才開口道:“雖然有些刪減和改寫,但這確實是臣在兩年前讀《左傳》時隨手寫的讀書手劄。”
慕尚在一旁沉沉地開口了:“那寧大人是承認自己私下販賣這手劄,壓榨考生斂財咯?”
寧淵道:“雖然這手劄是臣所寫,但臣並沒有拿出去抄錄或者販賣過。”
“你!”
一時間,各種指責的聲音都出現了。
赫連奇坐在皇座上,臉色越來越黑。
這時,一直沉默著站在一堆親王皇子中的夜宸緩緩出列。
他朝赫連奇行了一個武將之禮。
然後道:“按理,這是文官的事情,幹擾的也是秋試中的文試,本王身為武將,的確不該開口。”
他看著那些指責寧淵、氣勢洶洶唾沫橫飛的文官們,眼裏明顯的嘲弄。
“隻是本王實在看不下去這些說話不動腦子的人,這讓本王對朝廷中文官的智商產生了擔憂啊。”
“夜王爺何出此言?”慕尚臉色也黑了,夜宸這番話明顯就是要替寧淵解圍。
“很簡單的道理,”夜宸說得一派輕鬆,仿佛天經地義一般,“手劄是寧大學士寫的,就一定是他拿出去抄錄販賣的嗎?”
“但他是最大的嫌疑人!”
夜宸冷冷一笑:“敢問刑部方大人,有嫌疑的人一定就是犯人嗎?”
那被點名的方姓官員沒想到話題會轉到自己頭上,他說:“自然不是。”
夜宸又道:“敢問寧大學士,你的這本手劄平時放在何處?可曾妥善保管?”
寧淵雖然詫異夜宸會替自己說話,但又想起女兒與他的關係,不動聲色道:“這些手劄不過是讀書時有所感悟,寫下來隻為了方便檢查自己的錯誤,真正的記憶是在腦子裏,所以這些手劄臣都是隨意收在書房裏,定時有家仆清理。”
夜宸又問:“請問寧府的書房可是什麽朝廷重地,閑人免進?”
寧淵道:“自然不是。”
“那家仆收了您的手劄,是直接銷毀嗎?”
“這……”寧淵皺眉道,“臣不知。”
這時,慕尚沉沉地開口了:“夜王爺究竟想說什麽?”
夜宸道:“沒什麽,本王隻是想說,能拿到這本手劄的人那麽多,慕大人為什麽一直就咬著寧大學士不放,而且扣的帽子越扣越大。”
他突然笑道:“如果本王是寧大學士,本王肯定直接開個學堂,每人交個幾兩銀子,隻怕也比賣這《左傳》的手劄來的強些。”
他這一番話,雖然說的無意,但著實讓那些喋喋不休的文官們住嘴了。
這時,文淵閣另一位老學士出列,向赫連奇行了一禮,道:“稟聖上,老臣與寧大學士相識數年,對寧大學士的為人一張了解,他絕不是為了自己斂財而壓榨考生的人,還請陛下明查。”
“是啊,寧大學士為官多年,一直醉心學術,權勢尚且不放在心上,又怎麽會為錢財折腰?”
“父王,”這次出列的是八皇子赫連逸塵,“寧大學士身為皇子們的老師,一直教導兒臣,錢財乃身外之物,充實自己的內在才是真正的提高。兒臣相信,老師絕不會是這種為了斂財而不擇手段的人!”
“兒臣附議!”三皇子赫連琰絕也開口道。
“不明事理,枉顧事實,不分青紅皂白就橫加指責,難道這就是我朝文官處理事情的態度嗎?”
夜宸在一旁涼涼地開口,給這場紛爭又添了把火。
一時間,殿上各位官員吵成一片。
赫連奇猛地一拍桌子:“都給朕安靜!”
他臉上明顯有怒容:“吵吵嚷嚷,沒有證據就胡亂猜測,還發展成口舌之爭,像什麽樣子!”
眾臣低頭垂手,不敢再開口。
一時間,殿上鴉雀無聲。
三位進士及第的舉子站在一邊,局促不安。
赫連奇臉上怒容更勝:“此事就交由三皇子調查,夜王輔佐調查,其餘人不許插手。結果出來之前不要讓朕再聽到任何揣測和沒有證據的流言蜚語!”
“退朝!”
慕尚的臉色在聽到赫連奇說胡亂猜測的時候就變了。
他本以為這次秋試的事情能讓寧淵徹底失去赫連奇的信任,或許還能讓他戴罪入獄。
結果赫連奇居然讓三皇子和夜王共同調查這件事。
情勢對他非常不利。
他狠狠地看著站在他前麵的寧淵。
總有一天,我要讓寧府一門死無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