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以後的幾天易暮坤都比較忙沒有見到遲涵,工程隊也沒有什麽可幹的,基本上要不就是走訪一些農戶人家,幫幫忙什麽的。遲涵打那以後對易暮坤可是瘟神一般看待,大老遠偷偷看到他走過來,就寧可繞遠路也要避免正麵交鋒。


  易暮坤越來越發現這個現象了,那天就擋了遲涵的路。


  她一臉戒備:“你要幹嘛?”


  “不幹嘛,就問問——你為什麽總躲著我?”遲涵被圈在一個小小的空間裏,巷子不深但是頗有做壞事的天時地利。


  “我…我哪有?”遲涵一時語塞,低著頭,不敢看他的眼睛。雖說不待見姓易的,但畢竟也是受到那天和老李的影響了,或許潛意識裏…並不討厭他?


  這就是傳說中的一堵定情,至此以後,易暮坤越發覺得遲涵惹人喜愛了。少爺動搖了多少年清心寡欲的情感,這一發就不可收拾。


  遲涵呢,自己也說不上來,總之月黑風高的晚上被某人截了去路,最後聽到的就是一句話,易暮坤說:“遲涵,我不是壞人!你得信我!”


  莫名其妙的少女純潔正直善良無私大愛的心,居然信了?而且這一信就是一輩子,至死方休…


  易暮坤和遲涵每天成雙入對的,惹得旁邊眼紅妒忌的老李每天磨牙霍霍:“奶奶個熊的,老子當初怎麽就被你小子給捷足先登了?”


  易暮坤挑眉,“說明你還是無福消受”。


  老李:“呸!丫還得了便宜賣乖不成?”


  日子也一天天的過,易暮坤和遲涵的感情那可是溫煦如初,他們相識三年。時間不長但也不短,遲涵都以為或許相守的此刻,會延續到老。


  但是結果總是那麽意料之外,回去的概念,把倆人打的措手不及。易暮坤被易安泰緊急召回,放話,下鄉結束,是該回來了。


  一句話徹底打散了她的幻想,原本以為,愛情的牢固堅防擊退所有阻礙,不曾想過,從來就沒有無堅不摧的感情,包括他們。


  但是,遲涵放手,她說,你去吧!我會等你,不管你會不會再回來。


  易暮坤咬牙,爆筋,滿口許諾,嗯…你一定要等我回來!


  遲涵隻是笑笑,快趕不上車了…


  原來,擁抱也是一種告別,遲涵知道的,她隻是不說罷了。


  易家何其龐大,怎麽會不為易暮坤尋覓一位門當戶對的官家小姐。自己也不過是過眼雲煙的前塵而已,自是很清楚…


  遲涵身世雖清白,卻也終究出身微寒,可是他說了,你要等我回來!他從未曾騙過自己,那麽,我信你。


  易暮坤回去才知道原來易安泰要求他馬上完婚,戀愛自由是自己的堅持,父母之命是易安泰的命令,妥協嗎?他沒辦法…隻是有時候腦子裏會出現一個姑娘,她說,我有你三年的時光,已然滿足,多無強求,你若不得已,也不必顧我。


  惠家小姐是從小訂的娃娃親,易安泰承著老友的麵子,許配老友的女兒給自己唯一的兒子,沒覺得有何不妥。


  唯獨易暮坤,心中終究是虧欠了,對不住那個等待自己的女人。他說我不要和她結婚!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易安泰皺眉,那又如何?


  他早已知曉,在很久以前就找過遲涵了,他的臉色一直不好。遲涵也猜得到這位老爺子的心思,隻說,“他知道嗎?”


  易安泰也不願意和一個女娃娃過分計較,消得聲音有些高,“暮坤自是曉得!我們豈是不開明的長輩?”


  “是麽?”原來他知道了…無論這些話是真是假總歸是易暮坤再怎麽反抗,都是一樣的結局。遲涵苦笑,忍著肚子裏的疼痛說,“我知道了,您不必擔心我!”抬眼看著桌子上的錢,怎麽易家所謂的名門也興這種金錢交易嗎?“至於其他的,您放心,我雖然一介女子,但也知道什麽叫做傲骨凜義,您未免還是小看了”。


  冷哼著,捂著肚子,臉上已經有水珠落下,“失陪了!”


  易安泰看著有些奇怪的女子起身離開,負荷甚至都感覺她承受不了,她似乎是生病了吧?但想想,這件事情總算擺平了…至於以後,不管她會不會來易家鬧,都絕對保證她不會有好下場。


  仿佛這句話是詛咒般,籠著遲涵一生。她走出來,鬆了口氣:寶寶,保佑媽媽和你都要平平安安。看來你注定沒有父親了,但是媽媽一定不會讓你受苦…


  太陽現在耀眼,都像是一種諷刺了…


  遲涵失笑,寶寶,媽媽現在隻有你了。


  遲涵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易暮坤被易家禁足,他焦頭爛額地,每天都試圖往出逃,可惜薑還是老的辣。


  易安泰說,惠家的姑娘就要嫁過來了,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要同意!


  爸!易暮坤懇求。


  沒得商量…易安泰放下狠話,這件事情,必須這麽辦!你要讓你父親我失信嗎?易家顏麵何存?

  他還是結婚了,沒有最初的應允,那天,遲涵偷偷去遠遠地看著那個男人,穿著筆直的衣著,英挺非凡,隻是整場婚禮下來,都沒有笑。


  別人說,新娘子你看,新郎生氣了!大概是我們逗你,所以他吃醋了…


  哈哈,是麽?惠儀瑜掩唇,笑,羞澀著,小鳥依人般依偎在她的丈夫懷裏。


  遲涵眼裏泛著淚,被一雙大手擋住了眼睛,視線頓時變得黑暗,她濕潤的臉頰被那人按到懷裏,他說:遲涵,哭吧!放出聲音也沒有關係…


  她躲在一個寬闊溫暖的懷抱裏,啞著聲音,說,懷濤我不哭!小晨,從生下來就注定隻有一個媽媽,我哭了,失了堅強,小晨要怎麽辦?

  她推開陽懷濤,我們走吧,這裏,不好…


  好!陽懷濤牽起她的手,隻要你說走,我們就離開!去一個暮坤看不到的地方,生活好不好?

  易暮坤結婚那天,就是他們訣別的時刻,他不知道,一直不知道,他愛的女人,此刻帶著他們的孩子,永遠選擇——不見!

  陽懷濤其實是易暮坤的好友,兩個人一起上的初中和高中,後來易暮坤作為知青被派遣到那個鎮上,陽懷濤也臨著他不遠的另外一地下鄉。陽懷濤並沒有什麽良好的家世,就是因為學習好,人又斯文,從前易暮坤在讀書時被人欺負,說他有官家架子,陽懷濤出手相救。這一救就結了情分,易暮坤十分信任他,他和遲涵在一起的時候閑暇就回去看看陽懷濤。就此遲涵和陽懷濤一來一往也熟悉了。


  易暮坤被易家召回,拜托陽懷濤千萬要好好替自己照顧好遲涵。陽懷濤自是答應了,卻不想過,這一答應,兄弟情份緣盡。


  他知道遲涵懷了孩子,被家裏人趕出來:我們遲家沒有你這個不知廉恥,放蕩偷人的女子!這是遲爸爸說的話,他聽著原原本本,分毫不差。


  鐵青著臉,把遲涵從地上架起來,說我們走!


  遲涵懷著孩子行動不方便,以前瞞著父母,現在肚子大了又被撞破,隻能咬牙說,我一定要生下來!

  遲爸爸怒氣不下,敗壞家風的人!給我馬上滾出去!不準你再踏進這裏一步!

  遲涵流盡淚水,衝著家門磕頭,哭聲帶腔,爸,媽!女兒不孝!但是我必須這樣,你們放心,出去之後我絕對不會再叫這個名字!我不會讓別人知道遲家的事情的…


  她一直衝著那個冰冷的地麵磕著,頭上滲了血,陽懷濤拉她不起,一直哭,啜泣,也不敢放出聲音。


  遲涵!別這樣,我們走,你看要不等等動靜大了,鄰居什麽的都會來了。


  遲涵不起,裏麵的喝聲傳來——滾!你要再出現我們麵前,我一定會打斷你的腿!

  後來她是懷著孕,體力不濟,暈厥了。陽懷濤無奈,隻好背起她,遲涵,他不珍惜你,你家裏不要你,那麽由我來保護你!

  後來遲涵看著一天比一天大的肚子,強作歡笑,摸著肚子:“小晨,我們要搬家了!陽叔叔帶媽媽和你去另外一個地方…你說,好不好?”


  陽懷濤心寒,看著她這樣,卻日漸消瘦,“遲涵!多吃點,別舍不得吃!”他給她夾了一筷子肉,放到她碗裏。


  “嗯,謝謝你,懷濤!”她的嘴唇都有些幹裂了,懷了孕自然不能再呆在衛生隊裏,又無家可歸。陽懷濤說我們去另外一個城市生活行嗎?她同意了,或許離著遠遠的,給家裏帶來的醜惡的名聲也會小一點吧?


  “遲涵,跟我還客氣什麽?我反正就一個人,無牽無掛的,以後家裏有了小晨還會添點兒樂趣…嗬嗬”


  不知是不是天意,截斷了他們的去路,終究還是…退無可退…


  遲涵生了易銘晨之後第二年,身體因為食欲不振加上她過度勞累,每天都要幹很多活掙錢,結束了短暫的一生。手術台上咬牙堅持仿佛也都沒有用了,她太累了,每天想到過去的點點滴滴,都是撕心裂肺的感覺。


  陽懷濤在看著遲涵身體每況愈下的時候,就搬回北京,找到以前她們衛生隊的許大夫。他是一位嚴謹的醫者,他信他!遲涵住院,一直是許大夫主治,許大夫說,我從來沒有看過這麽堅強的女子。


  遲涵胃病引發炎症,沒有得到控製,已經對生命有了威脅,陽懷濤不敢輕易放棄,他總是說,遲涵!勇敢一點!一定能過去的,她蒼白著臉,說話聲音都是小小的:懷濤,請你幫我照顧好小晨!


  易銘晨的名字其實是陽懷濤起的,他說,這輩子遲涵太苦了,希望易銘晨能記住早上,蓬勃著像朝陽一樣一生無苦,健康向上。


  遲涵最終笑著說,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你,我的恨已經消磨完了,現在對於易暮坤,我沒有任何感覺。隻是我還沒來得及愛上你,不是感恩,就要離開了。為什麽老天不能讓我再等一等?

  他笑,沒關係!下輩子我會搶在暮坤前麵認識你!

  陽懷濤帶著易銘晨生活了一年,易家在娶了惠儀瑜三年之內都沒有孫子出世。遲涵死後,易家不知道從哪裏得知易銘晨的存在,陽懷濤為了不讓易銘晨被易家搶走,坐了出租車要離開,可是易家那時候跟著一輛車緊追不放,道路修繕中,他還是執意往前走,說,我們隻有這樣才可能有機會甩開他們。


  路有一段潑,車子突然震動,司機刹車不止,陽懷濤沒了知覺的瞬間,手裏把易銘晨護得更緊:小晨不哭!叔叔永遠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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