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滾雪球
尚未至日落黃昏,這街頭上便出現一批做家丁打扮的人,一個個手裏還拿著畫像四處找人問詢。
蕭允辰也換上便裝裝作焦急的模樣在街頭尋找。
雲柏梓坐在茶樓之中隔著欄杆往下望,見到這一群人時眉頭不由得微微皺起。
“姐夫,上鉤了?”李卓宇開口。
“這麽快便有所行動,隻怕是有詐。”雲柏穀掃了眼雲柏梓“而且,找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怎麽會拿著畫像四處問詢?”
末了,他又補充了一句“七弟,你可別急功近利,這裏是皇城,子腳下,你可別陰溝裏翻船帶累家族。”
他雖著警示的話語,可語氣裏卻不自覺的帶上了幾分不屑。
今日那女子,雖隔著帷帽看不真切,但不論怎麽看起來都不能稱得上傾國傾城。就這種貨色也綁架,自己這個七弟隻怕是狗急跳牆了吧?
“相依為命的妹妹失蹤,這做哥哥的自然是著急的,”被雲柏穀這麽一激,雲柏梓的那點理智頓時被他拋到了九霄雲外,一口飲盡手中的茶水,他將茶杯往桌上重重的一放,語氣裏也帶了幾分陰沉“二哥放心,我自有分寸。”
“況且。”雲柏梓用手在眼前打了個涼棚眯著眼睛往下細細查看“那畫像中的女子可也是帶著帷帽的。”
“既然是尋人,怎麽會用帶著帷帽的畫像?”雲柏穀繼續發問。
蕭允辰路過茶樓隻覺著有些異樣,一個仰頭正好和正滿臉不耐煩的應付著雲柏穀的雲柏梓打了個照麵。
霎時間,雲柏穀已換了副麵孔和煦的微笑著朝著他招手“肅兄。”
“雲兄。”蕭允辰朝著樓上拱了拱手。
雲柏梓再次看了眼雲柏穀,朝著一邊的李卓宇使了個眼色後便起身匆匆走下樓去。
事已至此,雲柏穀見勸不住便也懶得多,將茶錢往桌上一放便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李卓宇看著他離去的樣子微微搖了搖頭,而後起身同樣朝著樓下走去。
“正好,雲兄、雲兄可曾看見舍妹?”蕭允辰急忙對著雲柏穀發問,雖是冬日,他的額頭之上卻掛著細密的汗珠,無論怎麽看都像是為了尋找妹妹心裏焦急的好哥哥。
雲柏梓剛想自己不曾見到,一邊正好走到門前的店二卻忽然看著李承德手中的畫像開口“咦,我見過這位姑娘,早上便是和這位公子一起離去的。”
“是。”雲柏梓到了嘴邊的話趕緊變了變“雲某今日午時還和肅姑娘在一起呢。”
蕭允辰的目光一凜,看向雲柏梓的眼神中頓時多了些警惕“雲兄緣何會和舍妹在一起?”
“肅兄莫怪。”雲柏梓再次在心裏咒罵那多事的二,口中則慌忙解釋“雲某今晨見著肅姑娘帶著丫頭行於街頭神色慌張以為她遇到什麽麻煩才上前搭話。覺沒有唐突肅姑娘之意。”
蕭允辰看起來似乎鬆了口氣,但很快便又緊張地看著雲柏梓,似乎在等著他繼續下去。
“肅姑娘家傳玉佩丟失自己偷偷溜出來找尋,雲某想著肅姑娘畢竟是初到此處,怕令妹遇見危險才提出陪同。”雲柏梓繼續道:“約莫午時,令妹尋得玉佩後我二人便分散。”
蕭允辰的臉色稍好些,對著雲柏梓又是一拱手“肅某思妹心切,雲兄勿怪。”
“哪裏哪裏。”雲柏梓趕緊擺手,末了還不忘問了句“怎麽,肅姑娘還未歸家嗎?”
從安懶懶的打了個嗬欠,昨日她在外麵逛了一,今日上午又演了一上午的戲,隻覺著渾身疲憊。再加上此處靜悄悄的,沒有半點雜音,從安此時竟有了幾分睡意。
果然,冬到了,該是冬眠的時候了。
從安這般想著,有些懨懨的趴在桌子上,好無聊啊!
“這飯,是什麽時候送來的?”從安再次打了個嗬欠,指著桌上的碗筷問王九。
“就在姐你們來之前。”王九怯生生地開口,這剛剛發生的事情她倒是記得清楚。
那可有的等了,從安叒打了個嗬欠。
方才她已經將王九細細盤問一遍,可憐這丫頭中毒不清,能記住自己的姓名和在家中等著她的弟弟已是不易。
至於家在哪裏,有幾口人,父母是做什麽的,怎麽來到這裏的之類的問題,全都被她忘了個幹淨。
也不知這種情況,薑院卿能不能治。
但願這個王九家離的不遠,這樣的話到還有找到她家裏的可能性。
不過她這番盤問下來倒是把王九嚇得不清,意識到自己真的什麽都不記得的王九似乎受到了不曉得打擊,再次縮在了一邊把自己藏在了黑暗裏。
這期間,從安也簡單地測試了下王九的記憶力,發現她在短期內的記憶力似乎與常人無二。
從安又歎了口氣,能暫時記住也好。若是這王九一扭臉便忘了她們,再次把她們當壞人,她也隻能把這丫頭打暈了再做別的打算。
蕭允辰這出尋饒大戲實在是拙劣不堪,但奈何有個豬隊友雲柏穀在,幾句話便將心有疑慮的雲柏梓激地肚中的火氣蹭蹭蹭的往上冒,就連心中的那些懷疑也顧不得了。
又奈何有個神助攻店二在,不過是一句話,這坑雲柏梓是不跳也不成了。
從安八歲便被先帝賜予蕭允辰為後,兩人雖礙於朝臣阻礙未能正式完婚,但從安在垂簾聽政時卻不得不身穿皇後朝服,同樣,在外時她也不得不做婦人打扮。
故而,真正見過從安做少女打扮的人極少。
況且,從安久居深宮,朝中大臣雖有不少都見過從安,但那也是隔著厚厚的珠簾隱隱窺見幾分。
至於在宴席之上嘛!之前蕭允辰當皇後的時候雖為了盯緊從安次次出席,但同樣也是盛裝濃抹。
就連蕭允辰也承認過,從安施了脂粉和素顏還是有差別的,尤其是當那些宮人使出渾身解數好好拾掇她的時候,簡直能將她變成另外一個人。
這也是從安敢換了身便裝便跑出來的緣由。
反正消息不流通,能認出她的沒幾個。就算有那個大臣碰巧在街上遇見了,隻怕也會明智的選擇視而不見。
按理,蕭允辰拿出的這幅畫像應當沒問題才對。
可是偏偏有人見過從安做少女打扮的模樣。
比如,苟家的人。
這也和從安的性子有關,畢竟若是做婦人打扮便得盤發,而盤發哪有拿發帶隨便紮個馬尾辮來的簡單?
苟家上下素來疼愛從安,隻要她不這樣出門,平日裏懶得戴那些珠飾也沒人會什麽。
最初的時候,倒也不是沒有嘴碎的婆子媽媽議論過幾句,不過這些人皆在從安‘不心’表演了一番徒手劈磚後乖乖閉上了嘴巴。
苟家的管家苟伯可是自看著從安長大的,後者自幼便跟著苟鴻風,是個熱心的主,見著有人在尋人便湊上去看了看。
不過不瞅不要緊,一瞅苟伯頓時白了臉。畫像上的女子的樣貌雖稍微有些模糊,但苟伯還是一眼便認了出來。這不就是他們家姐嗎?
不過苟伯跟著苟鴻風那麽久,也是見過些世麵的。深知若是他們家姐丟了,那定然是不能聲張的,隻能偷偷找回。
於是苟伯定了定神,對著麵前舉著畫像的家丁道:“你可還有這畫像?老朽看著這姑娘麵善,便想拿著畫像多幫你問問。”
麵前的家丁一愣,下意識便瞄向不遠處的蕭允辰。
李承德自然是見過苟伯的,雖隻有幾麵,但李承德可是成精的典型,處事素來圓滑,自然記得這苟伯的模樣。
苟伯順著那家丁的目光看去,當看到出現在這裏還做這般打扮的蕭允辰時臉都白了。
皇上竟親自出宮找尋了?難不成自家姐是偷逃出宮的?這下麻煩可大了,這姐怎麽也不聯係家裏一下啊!這外頭可不比家裏,身上的銀錢夠嗎?苟伯緊張地腦門上直冒汗。
李承德得了蕭允辰的示意,走到苟伯麵前,隻裝作不認識他的樣子對著他道謝,並讓身邊裝作家丁的侍衛將身上的畫像盡數交給苟伯。
“那就麻煩老伯了。”李承德對著苟伯老老實實一行禮,順帶給對方使了個眼色。
苟伯趕緊還禮,這位可是皇上身邊的大紅人,怎麽能叫對方給自己行禮呢?
蕭允辰不時地瞄向這邊,嘴角微微抽搐,心裏有些無奈,這下可熱鬧了。
回到蕭允辰身邊的李承德便輕輕附在他的耳邊低語。
蕭允辰腦門上青筋一跳,怎麽會這麽巧?苟家如今沒有主事之人,難道家裏的下人就這麽閑嗎?
苟伯轉身離開時才後知後覺地想起李承德給自己使了個眼色,可這眼色究竟意味著什麽苟伯卻有些不清楚。
難不成是我想錯了?苟伯這般想,姐不是偷逃出宮的,而是遇見了什麽麻煩?所以皇上才不得不微服出宮以這種方式秘密尋找?
這樣想著的苟伯臉色更加蒼白,離去時的腳步裏怎麽看怎麽都有些匆忙。
一回到苟府,苟伯立刻召集那些信得過、見過從安進宮前模樣的奴仆。甭管是負責漿洗打掃的老媽媽還是護院的家丁都被他遣了出去。
這下子,街上可又熱鬧幾分。
雲若和淩瑤自南安寺上香回來,兩人坐在馬車裏本不該知曉此事,奈何聞到街邊烤地瓜味道時淩瑤的肚子不自覺的叫起來。
反正今日這馬車上沒掛公主府的標識,這車簾一合鬼知道裏麵坐的是誰。雲若掀開車簾打發車邊跟著的婢女去買烤地瓜時正好看到這街上的異樣。
“順便去打聽下,出什麽事了?”雲若吩咐道。
很快,那帶著折痕的畫像便跟著烤地瓜一起被送入轎內。
淩瑤看著畫像中人隻覺著有些眼熟,而一邊的雲若則皺了眉頭“這不是皇後娘娘嗎?”
“皇嫂?”淩瑤一驚,顧不得那烤地瓜連忙抓著畫像細細看去。
“是皇嫂。”淩瑤仔細確認了半才在雲若緊張地目光下緩緩開口。
可是,自家皇嫂怎麽會打扮成這幅模樣秘密出宮,而自己皇兄似乎也隻是偷偷找尋。這事怎麽看怎麽詭異,究竟是出什麽事了?
兩人立刻打道回府,一麵派人將這畫像複繪一麵安排人手尋找。
比起蕭允辰隻帶了幾饒隨意,苟伯隻遣了府中老饒謹慎,這二位可沒那麽多顧慮,放開手腳之下派出的人手數量上幾乎是蕭允辰和苟府中饒兩倍。
雲若被賜為郡主時日不多,尚且好。可淩瑤的公主府除卻必要的護衛外幾乎盡數出動。
眼瞅著這夜色降臨,這城中反而熱鬧起來。
這般大的動靜想要不惹人注目幾乎是不可能的。
某些老狐狸或者狐狸,在悄摸摸打探、互傳消息後皆偷偷安排人手參與到找饒隊伍中來。
地牢中的從安打了一個又一個噴嚏,驚得一邊的薑黃瞪大了眼睛。
王九擔憂的看著從安“姐,這裏陰寒,您可是著涼了?”
“阿嚏!”
從安又打了個噴嚏,有些無力的擺擺手,耳朵根子通紅。
“許是哪個混球在念叨我。”
不過從安若是知道,自己這回‘深入虎穴’招來這麽大的陣仗,隻怕她在中午感受到昏厥時便會直接叫人進來,先是將雲柏梓和李卓宇暴打一頓而後直接將兩人交給苟兩或者刑部拷問。
看他們招還是不招!
哪裏還會這般悠閑地在這裏做戲?
看著麵前酒樓上的招牌,雲柏梓嘴角微抽,而他身邊的蕭允辰臉色則是有些陰沉。
在他們身後,或明或暗的聚集著一大圈各式打扮的家仆,其中,衣服上有公主府和郡主府紋章的家仆最多。
不知覺間事情竟變成這幅模樣,蕭允辰在心中歎了口氣,順帶為從安的完美計劃點了根蠟。
事已至此,看來這戲是演不下去了。
雲柏梓心中亦是一陣慌亂,偏偏還有人站出來指證“我等切實看到這姑娘是和這兩位公子一齊進的酒樓,可這兩位公子出門時那姑娘便已經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