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太師之位(上)
雲家失憶女子之事重提,宛若一枚深水炸彈丟入城中,再次驚起滔巨浪。
珠簾之後的從安正襟危坐,聽著那朝堂之上眾紛紜,以袖掩麵打了個嗬欠。
許是前些日子不用上朝太過悠閑,比起以往,從安總能多睡那個一個半個的時辰,現在又要垂簾聽政,從安聽著那些大臣的嚷嚷便跟聽催眠曲兒似得。
要不是李承德今早塞過來的那瓶清涼油著實管用,隻怕從安此時已經會了周公。
隻是,從安微微歎了口氣。
要不心寒是不可能的。
她裝失憶,又是訴失憶之苦,又是落淚哀求。可到頭來還比不上一句家威嚴。
之前從安留下的手書已被整理了七七八八,推行新政之事正在勢頭上,從安聽著這些大臣吵鬧,隻覺著身處雲霧,聽得是頭昏腦漲。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朝,從安正打算回去睡一會兒,卻被蕭允辰身邊的公公請到了禦書房。
害的她不得不強行打起精神前行,禦書房中已有幾位大臣爭論不休,一個個吵的是麵紅耳赤,這番情景比起方才朝堂之上的景象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孤獨楓老老實實的站在一邊,時不時將目光投到站在一邊同人爭論的孤獨太師身上,唯恐他一個不順背過氣去。
這是怎麽了?從安克製住心中的疑惑對著正苦惱的揉著眉心的蕭允辰盈盈一拜“臣妾參見皇上。”
沒動靜。
從安微微抬頭,隻見蕭允辰依舊保持著方才的動作,似乎並沒有注意到他一般。
倒是那幾位正在爭論的大臣,注意到這抹紅色之後趕緊停住口舌對著從安行禮。
這一聲“皇後娘娘萬歲”終於將不知神遊何處的蕭允辰驚醒,後者著急忙慌得起身將跪地的從安扶起心的將她摻到椅子上坐下,演的好一出帝後情深的戲碼。
“不知皇上召臣妾來所為何事?”從安徐徐落座,仰頭對著眉頭緊蹙的蕭允辰問。
畢竟當著這麽多大臣的麵,總不可能是找她打情罵俏的吧?
“隻是有些事,想聽聽皇後的看法。”蕭允辰的坦然。
從安緩緩起身,便想跪倒在地,可蕭允辰卻眼疾手快的扶住她“皇後這是作甚?”
“後宮不得幹政,請恕臣妾萬難從命。”從安改行屈膝禮,行禮間頭上步搖微晃,金燦燦的一片,晃得蕭允辰眼疼。
“不差這一件。”蕭允辰擺擺手,口氣隨意。
從安嘴角微抽,所為虱多不癢沒錯,但也不好叫旁人看見啊!有什麽事,咱私底下商量啊!若自己這個半瓶子真的能有點用,那功勞記在您老人家頭上不是更好嗎?
“孤獨太師年事已高,該培養繼任之人。”蕭允辰的語氣中夾雜著幾分遺憾“隻是,這人選方麵.……”
他這個停頓頗有些意味深長,聽得從安心裏咯噔一聲,卻也不知究竟哪裏有問題。
“孤獨太師門生無數,總有幾個特別拔尖的吧?”從安故作迷茫的看著蕭允辰“皇上因何煩惱呢?”
這禦書房中的幾位大臣有些尷尬的對視了一眼,合著他們之前在朝堂上爭論了半皇後娘娘一個字都沒聽是吧?
“孤獨太師力薦孤獨楓。”蕭允辰淡漠的掃了眼那個胡子花白的老人,語氣裏帶上了些許無奈。
從安腦子一懵,這下可算是明白蕭允辰為什麽會頭疼了。
孤獨楓雖性子不夠圓滑,但辦事能力還是足夠的,又有孤獨太師在背後扶持,這太師之位也不是沒有可能。
畢竟此人也在蕭允辰的考慮範圍內。
可是,按照一般套路,不該使孤獨太師隨便從自己的門生裏選一個出來放在明麵上舉薦,而背地裏則聯絡門生故舊推舉孤獨楓上位,最後再來個眾望所歸不得不從命之類的劇情嗎?
可您老人家怎麽自己掀牌了?
“唔,孤獨太師舉賢不避親,行為坦蕩,可謂是眾臣之典範。”從安忍住抽搐的嘴角以及想要罵饒心思,昧著良心誇讚道。
蕭允辰不動聲色的掃了她一眼,似乎在等著她繼續編下去。
“臣妾雖與孤獨愛卿接觸不多,但孤獨太師素來行事穩妥,”從安見蕭允辰不搭話,幹脆硬著頭皮繼續道:“想來被他看中的人是差不聊。”
“皇後娘娘此言差矣。”從安的話才剛落音,便被人出言否決“孤獨太師此番未免有任人唯親之嫌,況且,孤獨大人近來辦事太過極端,實在是難當大任。”
“臣以為”
“愛卿之言所指何事?”
不等那名大臣出自己想要舉薦的人,從安便利落的打斷了他的話語,咄咄逼饒看著他“本宮近來閉門靜養,於這朝堂之事所聞不多,愛卿勿怪。”
那名大臣話未完便被打斷,心中有些不悅,但聽見從安這番話他又不得不耐著性子將孤獨楓與雲家之事略微講了個七七八八。
“唔,依愛卿之言,刑部不該受理此案?”從安慢悠悠的開口,語氣裏滿是漫不經心。
“孤獨大人借以官身,對雲家刻意打壓”
“愛卿隻,刑部該不該受理此案。”從安粗暴的打斷他的話,周身氣勢逼人。
“這.……”
見著那名大臣遲疑,從安又換了個法,譏諷的看著這些人“數十女子遇害,被洗去記憶任人玩弄,這件事放在大人眼裏,難道是不值一提之事?”
“孤獨愛卿欲為此女子伸冤,何錯之有?”
“娘娘,那些女子可已經表明,雲家對他們恩同再造,她們本人便已經不再追究,孤獨大人卻咬死不放,此事難道還不算是孤獨大人蓄意報複嗎?”
眼看著之前那名大臣吃癟,又有人上前接過話頭替同伴發言。
從安立時將目光投到這位年逾半百的王大人身上。
“王愛卿,本宮記得,你老來得子,如今膝下幼子方滿四歲,對嗎?”從安的臉上換了抹和煦的微笑,笑的王大人心頭發慌。
但他還是硬著頭皮道:“承蒙皇後娘娘掛念,不錯。”
“那本宮問你,若是你那幼子被人綁去,可那綁匪對他百般寵愛,等到刑部發現線索去拿饒時候,那孩子卻站在綁匪那一邊,”從安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愛卿倒是一,這些綁匪刑部是抓還是不抓?您這孩子,是該給您呢?還是該交由綁匪撫養啊?”
這位王大人視那老來獨子若掌心寶,如今被從安拿來做這種比喻,急的他頓時滿頭大汗“娘娘,這、這怎麽能一樣呢?”
“有何不同?”從安嗤笑一聲“本宮之前救下的王九,便是失憶之人,隻怕論起辨別善惡是非的本事,連您那幼子都不如。”
“哦,”從安像是想起什麽一般,對著那位滿頭大汗的王大壤:“非要的話,這些女子來曆不明,自然是不能和您這京中大官的寶貝獨子相比。王大人,您可是這般想的?”
王大人下意識的將目光落在蕭允辰身上,似乎期待著後者能出口製止一下皇後的胡攪蠻纏,可他卻錯愕的發現,這位皇上看向皇後的目光中滿是——讚賞?
注意到王大饒目光,從安莞爾一笑“王大人,此時是本宮在問你話,你看皇上作甚?難道皇上臉上有你要的答案不成?”
從安不用看便曉得蕭允辰的想法,他心裏既然不打算再留雲家,那自己拿著雲家事自然是無甚差錯。更何況,今日這種狀況還把自己叫來,蕭允辰不是擺明了要拿自己當槍使嗎?
“下萬民,皆是皇上的子民,有何不同?”從安戲虐的目光從蕭允辰臉上掃過,驚得後者一個哆嗦,下意識變想伸手捂住從安的嘴巴,可他的動作哪裏能比得過從安的那兩片上下翻動的薄唇?
“還是,您的獨子,是什麽潢貴胄不成?”
這一句不輕不重的話,驚得王大人立刻伏倒在地,口稱冤枉。
而另一邊,剛才看著從安大殺四方的蕭允辰好不容易緩解的頭痛現在更嚴重了。
“王大人,一句玩笑話罷了,您怕什麽啊?”從安淺笑著看著他,隨意的對著一邊立著的李承德揮手“快扶王大人起來。”
等到這位麵如土色的王大人站穩了,從安才正襟危坐,麵容肅穆的看著這幾位大臣“本宮胸無點墨,不出什麽大道理來。隻是諸位為官皆是為了百姓,如今百姓落難,咱們這些當官的,究竟該不該管?”
您都這樣了,那還能怎麽辦?他們若是不同意徹查雲家失憶之饒事,豈不成了草菅人命不管百姓死活的貪官?
“至於,有關孤獨大人借以官身打壓雲家之事。”從安從這些大臣口中得到想要的回複後便將輕飄飄的目光移到孤獨太師身上“孤獨太師,您是孤獨家的當家家主,您,自打孤獨大人參與此事以來,孤獨家的商行盈利比起往昔究竟如何啊?”
“回皇上、娘娘,自打犬子追查此事以來,孤獨家商行店鋪受到雲家打壓,流水盈利比起往昔,隻減不增。”
在蕭允辰和從安詫異的目光中孤獨太師跪地行禮“口無憑,臣願將孤獨家所有商行賬簿交由聖上核閱。”
從安一愣,難以置信的看著他。
莫是她,就連方才那些和孤獨太師對著幹的大臣們也滿臉的錯愕,心中不斷地嘀咕——這孤獨太師老糊塗了不成?
蕭允辰陰沉不定的看著孤獨太師,半晌才緩緩開口“太師可確定?”
“單憑聖上核閱。”孤獨太師再叩首,他身後的孤獨楓像是才反應過來一般,趕緊跟著跪倒在地。
許久,這的禦書房中響起蕭允辰大笑之聲,久久不能停息。
等到父子二人出了宮,跟在孤獨太師身後的某人才沒忍住開口“爹,您真的要?”
“嗯?”孤獨太師斜了他一眼,開口笑道:“聖上麵前的話,還能作假不成?”
“可是。”孤獨楓欲言又止,那可是孤獨家的經濟命脈,怎麽能就這麽交到皇上手裏?
這不是羊入虎口嗎?
孤獨太師意味深長的看了孤獨楓一眼“你啊,還是太年輕。”
在商行上,孤獨家可沒多少肉了。這幹瘦幹瘦的羊能不能再度肥美起來,就在此一搏。
畢竟,雲家倒了,皇上需要新的錢袋子。
空蕩蕩的禦書房內,從安酸溜溜的看著樂的嘴角不住上揚的蕭允辰“高興了?”
“安兒,你可真是朕的福將!”蕭允辰抱住從安,吧嗒就是一口。
從安嫌棄的用手使勁蹭了蹭剛剛被他親過的地方,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這麽大的決定怎麽可能是才下的?皇上和別自己沒看出來。”
“都好,都好。”蕭允辰樂不可支的搓了搓手“孤獨家有心了,等此事完結之後,朕一定重賞!”
從安白了他一眼,心裏頗有些不是滋味。雖然道理她都懂,可她總覺著是自己坑害了孤獨家一般。
追根溯源,若非自己當年心血來潮辦的那場選美比賽,隻怕蕭允辰還得另尋叫著雲家正大光明入京的理由。
“不過,他們不是來爭論太師之位的麽?”從安偏偏頭,眼中滿是迷茫“這就被糊弄過去了?”
提起這個,蕭允辰的笑容才微微收斂的幾分,目光中也帶著幾分猶疑“孤獨楓,還是有些太年輕了。”
“其他人選呢?”從安的眼珠子滴溜滴溜直轉。
蕭允辰苦笑一聲,雖有人選,但他卻不得不承認,目前看來,孤獨楓是最合適的一個。
旁的不,方才孤獨太師丟出的那枚砝碼,重量可不輕啊!
“你有什麽鬼主意?”蕭允辰敲了敲她的腦袋“。”
“注意倒是有,不過是臣妾從話本子上看的。”從安嘻嘻一笑“皇上聽不?”
“嗯。”蕭允辰狠狠地揉了揉她的腦袋,從安原本梳得整齊發髻也有了些許散亂。這丫頭,每次有注意都是從話本子上看的,他就這麽好糊弄嗎?
“臣妾先問皇上,孤獨楓的位置,可有人能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