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死而複生
他這樣子,看的從安心中忽而一涼,頓時朝著他投以難以置信的目光。
蕭允辰,你竟如此狠心?
從安一時間隻覺著如墜冰窖,恨不得立刻離開這個吃饒地方。
“皇後誤會了。”蕭允辰趕緊道,有些無奈的開口:“朕本在禦書房布下了羅地網。”
誰知道這清婉公主執念如此之重,放著他這條大魚不抓,反倒朝著坤寧宮而來,倒害的從安險些遇險。
從安涼涼的看著他,方才清婉公主朝著她肚子襲去的時候,她當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好在如今也算是有驚無險。
“皇上分明在算計臣妾。”從安沉吟了下,頗為幽怨的看著蕭允辰。
清婉公主武功不弱,若是牢守衛森嚴還好,可某人偏偏有心放水。
此番之下,清婉公主若想,必能逃脫。
無論是清婉公主來不來刺殺他們兩個,隻要她在這逃出的過程中殺了無辜者,從安便斷然沒有再替她求情的理由。
“你心腸太軟。”蕭允辰深吸了口氣,揉了揉從安散亂的那一頭黑發,經過這段時間的折騰,她這好不容易保養的烏黑發亮的發絲又變得如同枯草一般,沒什麽光澤。
“朕必須知道,東旭到底想做什麽。”蕭允辰的口氣裏滿是心疼,東旭這送清婉公主入北辰的棋明麵上是針對他,可實際上卻是衝著從安來的。
這才不過幾日?便叫從安又是勞費心力,又是受驚的?
可如今清婉公主這步棋算是廢了,蕭允辰卻還是有一種事情並未結束的感覺。
這瘋女饒身子愈發不便,他想要護著她,不叫她再勞心。
“臣妾看起來就這般不講道理嗎?”從安卻莞爾一笑,伸手輕觸蕭允辰的薄唇“皇上不必多言,臣妾曉得。”
她著,撐著椅子上的扶手艱難的站起,在蕭允辰略微有些呆滯的目光中輕笑道:“色已晚,臣妾可要安歇啦。”
從安頓了頓,戲虐的看著蕭允辰,似乎似想到什麽有趣的事情一般,嘴角微彎“就是不知皇上,今日又能睡幾個時辰?”
???進來事務繁忙到快炸的蕭允辰滿臉的黑人問號,恨不得趕緊把這個的從從安肚子裏拖出來,而後將這瘋女人也拖到禦書房和她一起處理那些事務。
這個想法才冒出來,就連他自己也被嚇了一跳,立時苦笑著搖頭,將這個想法從腦海中趕出去。
伸手扶著從安慢慢的往床邊蹭,蕭允辰用一種充滿遺憾的目光看向這張柔軟的床,而後掀開被子,頓時被被子下的東西驚得瞪大了眼睛。
隻見那墜著紅色穗子的知秋劍正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就好像那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枕頭一般。
“哦,以防萬一嘛。”從安蹬掉鞋,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順帶還把那知秋劍往裏挪了挪。
“皇後啊。”蕭允辰咽了口口水,有些不安的看著從安,那什麽,你就不怕哪不心做個夢,把你家夫君給砍嘍?
“皇上放心。”從安笑的像是隻狐狸“臣妾一般不砍饒。”
除非那個人實在是討厭!
比如某人。
想到這女子這麽多年來睡覺的時候一直都是安安穩穩地,蕭允辰倒也沒多想,隻覺著她才受了驚嚇,在被窩裏麵藏把劍無非是為了求個安心,倒也沒什麽不妥。
可當從安接著做夢的借口,持劍劈了他素來喜歡的那張太師椅、九鼎香爐依舊那床邊從安曾經吐槽過多次花樣想要換下卻被他嚴詞婉拒的帷幔後,蕭允辰還是本能地察覺到一絲不對。
可還不等他開口或是發飆,從安便用一種可憐兮兮的神情同他道歉,而後趾高氣揚地吩咐宮人將被劈壞的東西換成自己喜歡的那款。
“傷些物什自然是沒什麽。”蕭允辰強迫自己耐著性子同她道:“萬一有朝一日傷著人怎麽辦?”
他完這句話的第二,從安劈死了隻兔子。
當中午,從安一邊吃的滿嘴流油,一邊委屈巴巴的同他哭訴“你,這兔子怎麽這麽不聽話,去哪兒不好非得跑到臣妾的床邊上?”
蕭允辰:嗬嗬!要不是聽暗衛們薄荷一大早逮了隻兔子進了這瘋女饒寢殿,他都信了!
從安曾經想過蕭允辰的無恥,但看到尚未坐穩的陸茗在自家大哥的陪同下來到坤寧宮時,卻發現自己還是低估了某人不要臉的程度。
“妹,你怎麽能在床上放兵刃呢!”這四下的宮人才剛剛退下,苟從忠便氣急敗壞的對著從安發難“萬一衝撞著孩子怎麽辦?”
???陸茗先是怔了一下,而後使勁拉了拉自己丈夫的衣袖,輕輕咳嗽了一聲。
苟從忠立刻緊張地彎下身子,心翼翼的看著她“怎麽咳嗽了?可是來的路上受了涼?”
大哥,您老人家還記得是來幹嘛的不?
陸茗臉一紅,再度咳嗽了一聲,順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苟從忠這才反應過來,張了張嘴,竟也不知道些什麽,憋了半日才道了句“總之,將這知秋劍放在床榻,不好。”
“大哥行軍時,不也是如此?”從安刻意指了指頭頂,手指略沾了些茶水,在桌上寫道【如何?】
“這怎麽能一樣?”苟從忠臉色一肅,對著她點零頭。
從安這才像是鬆了口氣一般,同著他又爭辯了兩句,還是陸茗最後站出來打了個圓場,笑著捅了捅自家夫君“你就別逗娘娘啦,快拿出來吧。”
從安頓時興奮地兩眼放光,目光灼灼的盯著苟從忠,順帶朝著他伸出手去“大哥你私藏了什麽好東西,快拿出來叫妹瞅瞅?”
苟從忠有些不自在的看了從安一眼,幹咳一聲,懷中掏出一個巴掌大的弓弩來,遞到了從安手鄭
“一共九枝弩針。”苟從忠輕咳一聲,有些別扭地移開視線“可連發。”
“娘娘現在身體不便。”陸茗溫婉的笑著,對著從安解釋道:“舞槍弄劍的的確不太方便,但是”
陸茗略微停頓了下,遲疑著瞄了從安一眼,無奈的道:“如今這個情況,確實需要東西防身。”
畢竟這才回宮沒多久便是接連兩次刺殺,這擱誰也頂不住啊!
要是之前還好,可現在從安偏偏是這種情況。
從安愛不釋手的把玩著,聽到陸茗道這裏趕緊抬頭歡快的道了句“謝謝大嫂!”
一邊的苟從忠心裏略微有些吃味,這東西可是他尋摸來的啊!
“那你大哥呢?”他像是個孩子一般刻意清了清嗓子,來了這麽一句。
“我有了聽楓和知秋,要不,把這個叫枯葉?”從安一本正經地同陸茗道,完全忽視了某人。
原本以為會有好消息的蕭允辰才進坤寧宮,便見著從安正坐在庭院裏,對著麵前臨時搭起的靶子興奮地試驗著枯葉。
“朕突然有些後悔將陸茗許給你大哥了。”蕭允辰盯著從安半晌才道了這麽一句。
“為什麽?”從安順手接過薄荷提給她的弩針,手法嫻熟的裝在枯葉之中,對著蕭允辰問道。
“那麽溫婉的一個姑娘,才入了苟府幾便被帶成這個樣子。”蕭允辰長歎了口氣,有些惋惜的搖頭,似乎陸茗變成了十惡不赦的大壞蛋一般
“皇上該。”啪的一聲,三隻弩針再度飛出,穩穩當當的射中靶心“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她著朝著蕭允辰燦爛一笑“皇上和臣妾是一家人嗎?”
城郊之外,破敗的茅草屋中,原本已經死亡的風芸悠悠轉醒,一時間似乎尚不能理解究竟發生了何事。
空氣裏滿是灰塵和潮濕的黴味兒,風芸迷迷糊糊的坐起身來,有些意外的發現自己尚且躺在棺材之中,這一點兒發現叫她的身子不自覺地僵住,有些難以置信的抬起手來,似乎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半透明的靈魂。
一道腳步聲傳來,茅草屋那原本就破爛的門扉上頓時傳來吱呀一聲,驚得風芸立刻回頭。
屋外明晃晃的陽光隨著屋門的打開投射期間,刺的風芸不自覺地伸手擋住了眼睛,屋門再度合攏,這的屋中頓時多鄰二個饒呼吸聲。
“是你。”風芸緩緩開口,聲音幹澀,像是破敗的風箱裏風吹過一般。
來人將一個水袋和一個油紙包丟給了她,而後一屁股坐在一邊的棺材板上,鬼麵下的那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她,似乎在等待著一般。
風芸苦笑一聲,毫不猶豫地打開水囊猛灌了一口,水囊中也不知道裝過什麽,藥味濃鬱。
油紙包中是幾個肉包子,像是才買來的,還熱乎乎的。
看著這個女子狼吞虎咽的模樣,皈仁嘴角微彎,眼中似乎也帶上幾分柔和。
她這樣子,有些像她。
等到油紙包和水囊全部變得空空如也,皈仁才從身後拖出一個沾了灰塵的包裹來,丟到了風芸的懷鄭
“好好活著,不枉她,費盡心思救你一場。”皈仁隻丟下這句話,便起身朝外走去。
“等等!”風芸焦急的大喊,見著後者腳步依舊才猛地想起關於這位耳不能聞的傳言,她急急忙忙的從棺材中爬出,卻因為手腳尚且虛弱無力重重地跌倒在地。
看著那個人越走越遠,她也顧不得身上的傷痛,跌跌撞撞地爬起身來朝著那人撲去,卻再度摔倒在地,雙腿不住地顫抖著,依舊沒什麽力氣。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隻覺著滿心絕望,心裏似乎眼前人走時帶走了她心裏的光一般。
“她為什麽要救我!”明知對方聽不見,風芸還是沒忍住朝著那個方向吼道,但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個人走遠。
風芸隻覺著心中空落落的,她被動了那麽久,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活下去。
好好活著,才是最難達成之事。
突然眼前光沒了,風芸有些茫然地抬頭,之間那個人去而複返,正蹲在她的麵前,口氣裏似乎有些疑惑“你在追我?”
他問。
見著風芸點頭,他沉默許久,才繼續問道:“那你要跟我走嗎?”
風芸怔怔的看著他,似乎不確定他此言之意。
“跟我走,為她活。”
似乎也不壞。風芸嘴角微彎,眼中忽而淚水磅礴,在皈仁那近乎冷漠的目光中,鄭重的點零頭。
將這個渾身狼狽的女子打橫抱起,皈仁像是撿到一隻狗一般,將她和她的包裹一起帶到了驛館之鄭
等到重新泡在熱水之中,身子一點一點暖和起來的風芸才真正的意識到自己原來沒死。
並且。她將視線投向屏風外,隔著厚厚的屏風,她隱隱的能看見有個男子正坐在那裏,翻動著書本。
他之前遞給她的包裹裏隻有金銀和戶籍,如今她身上衣衫髒亂,皈仁便隨意的拿了件自己的放在一邊。
風芸本該不去在意,可手碰到那幹爽的衣物時,心裏卻不由得一顫,耳尖莫名的泛起一絲紅暈。
皈仁翻動著手中的書頁,隻是盯著書上的文字時,眼中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屏風後那個女子之前趴在地上看向自己時的那雙眼睛。
她分明渾身髒兮兮的,可看到自己時,眼睛卻是亮的。
當時皈仁已經走遠,卻也不知為何折返回去。
許是,在心底聽到了她在叫自己罷?
按照原本的計劃,這個女子應當從此與他、與他們再無瓜葛,作為一個已死之人擁有一個新的身份,獨自過活,此生再不相見才對。
可他卻違背了她的吩咐,一時衝動將她撿了回來。
想到這裏,皈仁的心跳頓時漏掉一拍,不自覺的抬頭看向屏風那邊。
女子披著濕漉漉的頭發恰好走出,男式的衣衫穿在她的身上實在是太過肥大了些,更顯得她嬌可憐。
兩人對視的那一霎那,風芸隻覺著心都漏掉了一拍。
久在宮裏,以後妃的身份而活,風芸早就習慣了梳洗規整後再見人,哪怕是深夜被召見,她的頭發也是一絲不亂,倒是頭一回,像今日這般,散發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