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臨時更改
顧明玉神智恢複清醒,思量片刻,眼眸微眯,道:“晚晴既然是受人指使,又身處在我們軍營,想必她手裏也沒有多少毒藥,等她與線人接頭拿毒藥時,我們就能把和她接頭的人一並拿下,否則晚晴幾日不去拿藥,她背後的人肯定很快就會知曉,並且有所懷疑。”
毒醫心下暗道人以群分,顧明玉冷靜下來絲毫不比沈素期遜色。
轟隆隆的雷聲炸在天邊,沈素期肩膀一抖,麵色發白。
毒醫借故離開,她便急忙縮回了被子。
顧明玉正要上前安慰,池靖卿掀開門簾大步走了進來,她心生狐疑,未吭聲的朝外走去,路過他身旁,二人相視一眼,心領神會。
池靖卿走到床榻邊,合衣躺下,將人攬在懷裏,低聲道:“素素,讓你受委屈了。”他早該在天黑之時便回來陪她,而不是聽見了雷聲才想起回來。
沈素期縮在他懷裏,小臉煞白,抿了抿唇:“你有正事要忙,先前明玉也在陪我,我並不是很害怕……”又一陣轟隆隆的雷聲響起,她條件反射又往他懷裏縮了縮。
她這反應便說明了一切,池靖卿心中有愧,掙紮半響,緩緩道:“我陪在你身邊,趁現在快些睡會兒,已經很晚了。”他進了營帳,見點了那麽多燈盞,便想到她害怕了,不然往日這個時辰她豈會還醒著。
沈素期腦袋抵在他胸口,臉埋在他懷裏,悶悶的應著。先前她精神緊繃著不敢睡,現下他在身邊,繃緊的神經放鬆下來,睡意襲來。
池靖卿聽著她均勻的呼吸聲,側身掃向營帳中還亮著的燈盞,皺了皺眉,但見她仍睡得安然,便打消了熄燈的念頭。
與此同時,閩南城四個城門內,漠北士兵潛伏在此,隻等著大門開啟,將潛入偷襲的大越士兵一舉拿下。
澹台月華在營帳中踱步,大胡子將領從外麵走進來,先看向他,又看了旁邊的日息一眼,道:“啟稟太子殿下,四個城門口皆一切正常,並沒有發現有大越的士兵潛入,眼看著便過了子時,士兵們都……”
子時之後,也是人最困倦的時候,漠北鐵騎再厲害,也都是正常人,在瑟瑟冷風中守了大半夜,現下又冷又困,且遲遲等不到人來偷襲,士兵們也都不由泄氣。
澹台月華停下腳步,皺著眉,莫非是自己猜測有誤,池靖卿今晚不會帶兵偷襲?但今晚絕對是個絕佳的時機,自己也不得不承認他是個優秀的領軍人,豈會放過這麽好的時機?
思量片刻,看向日息,沉聲問道:“日息,你能不能看出還有多久下雨?”下了雨,大越的士兵適應不了天氣,即便池靖卿再想偷襲也不可能了。
從日息臉上永遠都隻能看見淡漠與平靜,縱然到了這個時候,也看不出半點著急。
他似乎也當真不急,待澹台月華快等得不耐煩了,才淡淡道:“至多再過兩個時辰便會下雨,大雨將會持續到今日傍晚。”
澹台月華沉著臉,半響才下了決定:“再等半個時辰,倘若大越那邊仍沒有動靜,便將士兵撤回來。”
要是讓他就這麽承認自己預算失誤,害得士兵們在外苦苦等了大半夜,他不甘心,更丟不起這個人。
日息眼底掠過異色,卻未開口。
沈素期睡得不踏實,連著做了幾個池靖卿離開自己的夢,睡夢中也皺著眉,忽地驚叫一聲,從夢中驚醒過來,營帳中仍亮著燈盞,但哪還有他的身影。
此時,池靖卿帶領五千精兵已在去往閩南城的路上,按照正常人的思維,他帶兵偷襲,勢必不會走大道,但他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帶兵從大路徑直朝閩南而去。
行軍至半,雷電交加,池靖卿忽地停下腳步,朝天邊望去,思量片刻,道:“青少主,本王還沒有問過你,這場大雨大概會持續多久?”
閩南城靠近黃河,他幾乎都可聽見滔滔黃河之水的聲音。
青鍾雖不知他問這個是何意,仍從善如流道:“至少會持續到今日傍晚時分,並且必定是場大雨。”
這話正合了池靖卿的意,他眸子比天色還要沉上三分,唇角冷硬,道:“前陣子那場大雨下來,黃河的水勢有所上漲,若這場雨再落下,恐怕黃河也裝不下了。”
青鍾略微思索,明白了他話中之意,鳳眸微眯,應道:“閩南城沒了百姓便空了下來,恰好來放多餘的水。”
兩人相視一眼,彼此會意。
麵具一時反應不及,下意識問道:“你們兩個在打什麽啞謎,這和我們偷襲有什麽關係,眼看著便到子時了,我們也該繼續走了。”
池靖卿看向他,眸子閃爍著異樣的光芒,道:“如旭,你帶三百人潛入城中,去百姓家中將他們的農具帶出來,越多越好。”頓了頓,“其餘人隨我去黃河附近,如旭你將東西帶出來之後,便到閩南對應的黃河水段找我們,務必避開澹台月華的人。”
麵具隔著銀麵摸了摸鼻子:“王爺你是要……”忽地反應過來,心中隱隱激動起來,神色肅然,“王爺你隻管帶人過去等著便是,保證在最短的時間內將東西帶出來。”
池靖卿將話說的這樣明白,幾乎所有人都猜到了他想幹什麽,明明還什麽都沒有做,卻莫名的激動著。
倘若事情成了,那這場雨之後,澹台月華的人必定會死傷一部分,而他們卻無一人傷亡,且對方可是號稱天下無敵的軍隊,這事若傳開了,他們該有多威風。
兵分兩路,麵具帶三百個身手矯捷的精兵潛入城中,這時澹台月華的人剛撤走,他們來得正是時候。
半個時辰後。
滔滔黃河水被大風掀起,浪花撲打在岸上,那白色的浪花好似千堆雪,在這墨色的黑夜中尤為惹眼。
“王爺,秦公子他們回來了!”忽地,一道帶著驚喜的聲音響起,眾士兵朝朝對麵看去,但見幾十隻火把朝他們靠近。
麵具走在最前方,手中拿著一把鐵鍬,毫不費力地舉起來揮動著:“王爺,您要的東西我們帶回來了。”
跟著他去的三百名士兵,幾乎人人手中都拿著幾把鐵鍬。
池靖卿露出滿意的神色,聽著耳邊浪花拍打礁石的聲音,唇角微勾:“把工具發下去,士兵分成五批,盡快開出一條水道來,終點是閩南的城門。”
“是!”士兵們齊喝一聲。
池靖卿與青鍾二人退到黃河邊,看著遠處模糊成黑點的閩南城,漆黑的眸子泛著異常興奮的光芒。
五千名士兵開辟一條水道,輕而易舉,半個時辰便落下了最後一鏟。
士兵們收工,水道臨近黃河那一側還未通開,但也隻剩薄薄的一層土避,河水往水道滲去,要不了多久便會衝破屏障。
池靖卿帶兵回到軍營,率先進了主帳。顧將軍見他這麽快便回來,心下疑惑,道:“王爺,可是中途發生了什麽變故?你們怎麽這麽快便回來了。”
他雖回來的迅速,卻比走之前還要胸有成竹,且黑子發亮,道:“顧將軍可知水到渠成是何意?”
戚榮陪著顧將軍等他們凱旋而歸,聽他如此問,想也未想便道:“水到渠成是何意我們自然知道,隻是王爺您問將軍這個做什麽?”
又一道驚雷炸在耳邊,緊接著,嘩啦啦的大雨傾盆而下,拍打的營帳,好像要把營帳打漏了下來似的。
麵具聽這雨聲,唇角勾起,麵露得意之色,將他們打算水攻的事情告訴顧將軍,末了,道:“顧將軍,不僅澹台月華會借天氣打仗,我們王爺也會借著下雨不廢一兵一卒的給予漠北軍隊重擊。”
神情頗為自豪,好像那辦法就是他出的一樣。
顧將軍不由驚愕,水淹這法子曆史上也沒有人用過,何況還是看見黃河水,臨時改變了的主意,可想而知,得有多劃腹黑的人才能想出這麽狠毒的招數?
但說到底他們不費吹灰之力,這場大雨過後,若不用這法子,黃河水勢上漲,還不知哪裏又會出現水澇呢,索性閩南城除了漠北那群蠻人之外就沒有其他人了,這樣的好辦法自然要用。
池靖卿等他消化了這消息,道:“顧將軍,現在我們隻需要等著這場雨下完再做打算了。”
顧將軍這才注意到他的神色,不由失笑:“王爺在外這麽久,想必也累了,就先回去吧。”頓了頓,“我們也都回去睡了。”
話音未落,池靖卿應一聲,便快步朝外走去。
麵具忽地想起外麵還下雨,急忙提醒:“靖卿,拿著傘……”話還未說完,人便已經出了營帳。
麵具看向二人,不約而同的笑了笑。
外麵下著瓢盆大雨,不過幾十步遠的功夫,池靖卿全身的衣裳濕透,卻半點都察覺不到似的,進了營帳直奔床榻而去。
見沈素期縮在被子裏,迅速換了身衣裳,未掀開被子,隻貼著她身邊躺下。她察覺到有人在身側躺下,愣神片刻,又迅速轉過身靠了過去,露出半個腦袋,水汪汪的眼睛望著他。
外麵雖下著大雨,但已過了寅時,比先前亮了許多,且營帳中點著燈盞,亮如白晝,池靖卿自然看得清楚她受了驚嚇的表情,蒼白的麵色,以及像是哭過了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