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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章 淩遲

  翌日。


  陽光透過帷帳灑落在地,映得床榻上的人兒麵色更顯蒼白。


  沈素期“昏迷”不行,軍中一切事務皆交由顧將軍打理,池靖卿便閑了下來,整日在床榻邊陪著。


  顧明玉走了進來,邊往裏麵走邊道:“王爺,計劃奏效了,你看這個。”說著便從袖中掏出一張信箋遞了過去。


  沈素期眼睛亮了一下,又不由感慨:“晚晴怎的這般耐不住性子,怎麽說也要等兩日再將我毒發的消息傳出去。”


  他們有毒醫,倘若她體內還有其他毒素,定會被查出來,從身邊的人開始調查,她如此急忙就有了動作,豈不等著人抓。


  池靖卿接過信箋,又遞給她,道:“快看看你的戰利品。”語氣縱然,抓住了晚晴,且她沒有被傷害到,他心中的緊張也無了。


  沈素期勾起唇角,攤開信箋,仔細讀過,秀眉微蹙:“晚晴竟是為池靖遠做事。”


  顧明玉麵色不大好看:“晚晴出現的時間與漠北軍出現的時間吻合,若不是看了這信,我還當是澹台月華安插進來的呢。”


  不過池靖遠想得到往他們中間安插人,還是針對沈素期,莫不是以為沒了她,池靖卿便什麽都做不下去了?

  沈素期臉上露出一抹輕嘲:“恐怕池靖遠弄錯了重心,即便我中了毒,又有何用?”即便沒有晚晴下毒,她也活不了太多時日了,且她是死還是活著,對這場戰爭都起不到什麽關鍵性的作用。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池靖卿皺了皺眉,又想到自己近日陪她的時間的確少之又少,她心有不滿也在情理之中。


  思及此,道:“池靖遠若得逞了,我勢必會分心,耽擱軍事,屆時他便再讓澹台月華趁機偷襲,豈不是事半功倍。”換言之,她的安危足以影響大局。


  也不知沈素期有沒有聽出他話中暗指,她抬起眼瞼看他一眼,又收回視線:“現下證據確鑿,該如何處置晚晴?”


  池靖卿略微思索,道:“素素,你毒發的事情軍中已經傳開,不如就繼續將計就計,將這封信箋交到池靖遠手中,讓他放鬆警惕。”


  他們現下隻擔心澹台月華不來偷襲,若他來了,等待他的便是萬劫不複。


  顧明玉眼底劃過亮色,一拍手:“素期,我讚同王爺的法子,此次水攻之後漠北兵力大減,倘若偷襲,必定全軍出動,而我們在兵力上是他們的幾倍之多,又有優秀的領軍之人,他帶人來偷襲,隻會是有來無回,這對我們來說是結束這場戰爭的好機會。”


  沈素期眼瞼微垂,掩去眸中神色,再抬眼,眼神堅定幾分:“那便按你們說的辦。”頓了頓,“但給池靖遠的信箋上,可將我的身體說得更嚴重些,特別是軍中情況說的更加淒慘些,但這樣便不需要晚晴再做什麽了,她是池靖遠的人,軍中若出現細作該如何處置?”


  她說這話時,麵色平靜,像說著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又將處置二字說即輕又自然。


  提及池靖遠,便像在提醒著她滅門之仇,仇人的人她也沒必要客氣。


  顧明玉心中微怔,但見池靖卿麵色不改,沒有一絲驚訝,便知沈素期這番變化並非最近才有的,或者說她從前在自己麵前所表露出來的皆是假裝。


  但從前那些皆不重要了,她拿過信箋,揚了揚:“晚晴這事就交給我去處理吧,你放心,絕不會讓她太舒坦。”她能清晰的感覺得到,沈素期身上散發而出的恨意。


  待人走後,池靖卿在她身邊坐下,凝視著她,試圖從她眼中找出什麽,但隻見一片清澈,歎息道:“素素,你在怪我。”


  怪他沒有在知道晚晴是池靖遠派來的時就將人處置了,怪他適才還能冷靜的分析利弊,從中獲利。


  沈素期卻微微搖頭,纖細的睫毛輕顫著,道:“若是從前,許會怪你沒有將我的安危放在第一位,但現在不會了,有比我更加重要的事情等著你去做。”


  頓了頓,對上他的目光,“況且池靖遠是我沒能殺死的敵人,你在奪回大越的同時,何嚐不是在幫我報仇,若有我能幫得上的地方,我定義不容辭,何況這等微不足道的小事。”


  自始至終,她仍平靜著,隻在提及池靖遠時,眼底浮現恨意。


  她越平靜,池靖卿越不知如何回應。


  沈素期這副模樣好像什麽都看淡了似的,但實際上心中又在意著。


  顧明玉快步走到晚晴的營帳前,大力的掀開門簾,麵色又沉又冷。


  晚晴見狀,不僅沒有半點心虛或慌亂,反而麵露擔憂:“顧姑娘,你怎麽了,可是沈姑娘的體內的病毒惡化了?”


  顧明玉若還什麽都不知道,許會以為她當真心牽掛著沈素期,但現下她知道了,隻覺嘲諷,冷哼一聲:“晚晴,你巴不得素期體內的病毒惡化吧?”


  晚晴麵露疑惑,甚至眼神之中多了些慌張:“顧姑娘,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你為什麽要這樣說,我這條命都是沈姑娘救下的,豈會如你所說不盼望著她好起來?”


  她看看上去好像生怕被人誤會似的,卻將雙手背到身後,從袖中掏出了什麽。


  顧明玉眸色漸冷,抬起胳膊,手腕一甩,信箋射了過去,但見晚晴動作利落的接住了信箋,眼睛微眯:“這信是你寫的吧,遺憾的是你費盡心機取得素期的信任,又終於取得成果,卻再也沒有辦法向你的主子匯報了。”


  從晚晴接信箋的動作上來看,她會武,且身手不差,身上有沒有帶暗器還兩說,她既然能避開所有人的視線拿到毒藥,那拿個暗器也就是順帶著的,毫不費力。


  晚晴拿到信箋的瞬間便知這是自己親手所寫的那封,且不止她一個人看過了。


  沈素期不在,與顧明玉裝可憐是半點作用都沒有的,晚晴深知此點,索性也不再裝下去,露出詭異的笑:“即便你們知道了又能怎樣,皇上早就知道我每天都給沈素期下藥,按照計劃,她這幾日也該毒發了,這信箋有沒有皆不重要。”


  說罷,像證明自己的話似的,雙手分別握著信箋兩邊,輕輕一扯,信箋便從中間斷開,隨即扔到地上。


  顧明玉暗自嘲諷,晚晴不愧是池靖遠的人,這不知從何處來的自信,像極了她主子。


  思及此,更為不屑:“晚晴,你就這麽自信素期她中了你的毒?還是你將所有人都當成了傻子。”


  晚晴臉上笑容一凝,神色漸冷:“你什麽意思?”又繼續笑著,“不過這也不重要,沈素期那破身體,毒發是遲早的事情。”


  見顧明玉動了怒,也有些不耐,續而道:“好了,廢話少說,你們既然早就識破了我,又何必將計就計,將事情做絕。


  如今即使我不會有好下場,你們也別想太好過。”她好像胸有成竹的模樣。


  顧明玉英眉微皺,她都已經被識破,且在他們的地盤,還能掀起什麽風浪?正想著,忽聽耳邊傳來劃破空氣的聲音,定睛看去,但見一柄匕首徑直朝自己麵門射來。


  她適才走神,現下反應已然不及,眼看著便要被匕首射中,身體卻僵硬的不停使喚。忽地,耳邊似乎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又有人將她推開。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快到她反應跟不上發生的狀況。等她回過神來,但見戚榮站在她原本站著的位置,左胳膊鮮血直流,在他側方地上掉落著適才射向她的匕首,匕首上還沾著戚榮的血。


  戚榮在她震驚的目光中走了過來,將她上下掃過,似乎鬆了口氣,道:“大小姐,還好你沒事。”


  他說話間,十幾個士兵湧進來,迅速把晚晴圍了起來。戚榮側過臉,冷著聲音,“將人帶下去,留口氣。”


  再轉過臉時,又恢複了往常的神色。


  顧明玉將他的變化看在眼中,抿了抿唇,再見他胳膊仍流著血,忙道:“戚榮,你胳膊還留著血,我去找軍醫過來。”


  戚榮瞥了眼胳膊,滿不在乎的笑了笑:“一點皮外傷罷了,對我們來說不算什麽,不用麻煩軍醫了,隻是要勞請大小姐那些紗布過來,本不打緊,引起慌亂便得不償失了。”


  顧明玉忙應下來,朝門口快步走去,到了門口又停下腳步,朝他看去,抿了抿唇,頭微偏,彎著眼睛:“戚榮,剛才……謝謝你。”


  戚榮頓時怔住,再回過神人已出去了,他摸著胳膊上的傷口,無意識的笑著,甚至希望這樣的事情再多來幾次,好讓他多看幾次她眉眼彎彎的笑容。


  晚晴的處置決定下來,在子時淩遲處死。沈素期聽聞此消息時秀眉微蹙,看著麵無表情下令的池靖卿,忽地肩膀微抖。


  池靖遠千刀萬剮她都覺不夠,但他手下的人受如此重刑,多少有些嚴重了。但換個位置想一想,若晚晴這次的目的是池靖卿不是她,她也沒有辦法輕易放過她,思及此,便不覺他處置的狠絕了。


  池靖卿下了令,士兵剛出去,麵具便走了進來,也不避諱沈素期在旁邊,道:“靖卿,裴無忌來了。”頓了頓,“一個人,我調查了一下,近日也沒有軍隊或大量來曆不明的人入境。”


  言下之意,裴無忌當真是獨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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