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鬼村
烏越連忙下井撈人,嘴裏嘀咕:“也不知砸壞了沒有?這事兒可千萬不能讓阿姐知曉,不然我怕是沒有好果子吃了。唉,你說你怎麽這麽點背呢?躲哪不好非躲在井裏,從這烏漆墨黑的地方突然蹦出來,人還能當你是個神不成?幸虧是把你當鬼了,刀沒出鞘,要是不小心把你認做殺手,你現在可就成兩半了!哎喲,真沉啊。”
他嘀嘀咕咕地把夏末扶起來,剛想把她摟在懷裏帶出去,又嫌她身上都是泥水,就改摟為揪抓緊她的後腰帶預備把人提出去得了。一手拽著繩子借力,一手提著夏末,壓根沒注意到手上人的狀態。
夏末被他一通提溜,晃醒了。
暈頭暈腦間,依稀記得有人來救她了,隻聽到最後一句,就迷蒙開口:“我才九十多斤,不沉。”額,女人當真是不論什麽時候都對年齡和體重諱莫如深啊。
可是她這突然地開口把正爬到一半的烏越驚了一跳,手一哆嗦,鬆了。隻聽‘啪嘰’一聲,夏末臉著地趴在井底,動也不動了。
夏末:我怕是跟大地有緣……
烏越:額……真的不是故意的……忘了手裏提著你了。
烏越連忙跐溜滑下去撈起夏末。一看,得,原本頭臉還算幹淨的人這下真成泥娃娃了。烏越心有所愧,這下也不再嫌棄夏末髒了,一把抗在肩上,哼哧哼哧攀出了井。
一出得井口,還沒來得及放下人就見陳寶國幾人找了過來。陳寶國衝在當先,第一個看到了烏越和他肩上扛著的……人?
天還沒亮,光線昏暗,夏末又裹了層泥,陳寶國實在沒認出來。走近了問:“怎麽回事?你遇著刺客了?”
烏越下巴一抬:“地上那個就是要抓夏姑娘的刺客。”
陳寶國走過去,瞪了地上的冬月一眼,道:“居然是個女子。”又瞄了瞄烏越肩上,圍著他轉了一圈,似乎是個人,臉被頭發擋住了看不到(看到你也認不出來的),好奇地問:“那你肩上抗的又是個什麽東西,這麽髒?你連我都嫌棄居然願意扛著這玩意兒?”說完還捂了捂鼻子,後退一步。
跟在陳寶國身後的幾人受他影響,啥都還不清楚呢就也捂著鼻子後退了一步。
烏越無語地望著陳寶國,張了張嘴,故意道:“我從刺客手裏救出了夏姑娘,人已經暈過去了。現在要進城找個大夫給夏姑娘看看。”機智如我,把過程模糊過去,總不能直說是我把夏姑娘打暈過去又將人摔到泥坑裏了吧?那陳寶國這個大嘴巴肯定會跟阿姐告狀的。反正這事兒隻有我自個兒知道,隻要我不說出來就行了。再說了,若是如實告訴陳寶國,他一定會嚷嚷得所有人都知道,豈不是有損我玉樹臨風俠肝義膽的美譽?由此可見,還是隱瞞比較好。
他卻不知道,在他說話時,掛在他肩上的夏末緩緩睜開了眼睛,聽到他說的話,眼珠一轉,沒有出聲。
陳寶國一聽到他說肩上抗的是夏末,頓時把嘴裏要出口的連續嘲諷咽回去了,關切道:“啊?是夏姑娘麽?這卻是怎麽弄的?!瞧這可憐模樣,傷的嚴重嗎?都怪那黑了心肝的殺手,對弱女子也能下此狠手!”
‘黑了心肝’的烏越尷尬地咳了咳,轉移話題道:“人救回來就是好事。先別罵了,現在當務之急是要找個大夫給夏姑娘診治一下才是。”
陳寶國:“對對對,趕緊的!我們快下山!要不我來背她吧?”說著就伸出手準備接過夏末,滿以為烏越這個愛潔又不喜女子的家夥應當會像甩掉包袱一樣將夏末交給他。
卻沒想到烏越反倒退後一步避讓開了他的手。
陳寶國疑惑地抬頭望著烏越。
烏越也不知該怎麽解釋自己這反常的舉動,真就是腦子沒有行動快,下意識的不想把夏末交給陳寶國。也許,是因為先前夏末拒絕了陳寶國,估摸著她該是不願意跟陳寶國有接觸的。嗯,就是這樣的。
烏越對陳寶國解釋道:“夏姑娘受了傷,不便移來動去,以免加重傷勢。況且已然弄髒了我身上就不必也弄髒你的衣裳了。”
陳寶國將信將疑,雖覺得烏越突然這麽通情達理有些奇怪,但也擔心會加重夏末的傷勢,就沒有再要求要背著夏末了。
跟著一塊鑽出通道的還有十幾個雲州城的軍士,當下便很自覺的上來兩個人架起地上的黑衣人準備拖走。
烏越出聲道:“先把她綁了,免得趁我們不備,逃了。”
眾人:果然,公子對女子還是那麽心如鐵石,一點也不憐香惜玉。
軍士拱手道:“是。”兩人瞄了瞄四周,發現了井口的繩子,割了用來捆人再好不過了。
於是大家從這屋走出去的時候畫麵是這個樣子的:烏越板著臉扛著個泥人昂首闊步,陳寶國跟在後頭不時彎腰偷瞧夏末,後麵的軍士抬著個人形蟬蛹跟著,其他人手裏拿著刀劍護衛在周圍,就像……某山寨頭子帶著一幫小弟剛強搶了民女回山頭。畫風略清奇,叫人不忍直視。
烏越邊走邊問跟在後頭的邵言:“邵鎮長,這邊下山最近的路要從哪兒走?”
聽到公子點名,邵言幾步小跑到近前,道:“回稟公子,是從那山洞前的鬆樹林穿過,有道緩坡,直走下去就能下山了。那是離梁城最近的下山道路。”
陳寶國問烏越:“我們是直接下山去?”
烏越搖頭道:“不,下山道路在山洞那邊,人已經救到了,我們先去與阿姐會合,一道下山。”
陳寶國點點頭,不反駁。
烏越側頭瞄了一眼肩上扛著的和後頭抬著的人,想了想,叫來兩個軍士,道:“你們兩個先行從通道回返,告知少主,就說人已救到了,我們馬上原路返回,叫少主不必憂心。另外讓人把洞裏的蛇清理一下。”
兩名軍士拱手應諾後便快速往通道那邊趕去。
這時雨已經停了,天光微微亮。小小的山村此時十分靜寂,一眼望去,似一個個的陰宅,無半點生氣,不知道的還以為這裏不是凡間,教人看著十分瘮的慌。
烏越左右瞟了瞟,手上不自覺得用了點力。
他右手是搭在夏末腿上的,用力一捏,就苦了裝暈的夏末。
她疼得呲牙咧嘴,渾身緊繃,恨不得立時跳起來撓他個滿臉花!但轉念一想,還是咬牙忍了。該是發現我裝暈了吧?這就出手報複了?心眼也太小了吧?對得起他那張臉嗎?不行,忍著,不能這個時候醒,不然就是坐實了她裝暈。再說了,裝暈叫他扛著走怎麽了?那他要是不打她一棒她能跌井裏嗎?哼!就不醒!
烏越壓根不知道夏末的想法,甚至都沒發覺手下的觸感已是十分不自然,他現在正心中默念金光神咒,顧不上想其它的了。
見烏越越走越慢,陳寶國繞到他前頭,打量他一眼,問道:“你怎麽了?”
烏越偏頭看他,正待說話,卻忽然瞪大雙眼,驚愕地看向他身後。
陳寶國狐疑地順著烏越的目光轉頭看去,立時就被嚇得倒退一步,坐倒在地上,大叫一聲:“鬼啊!”
被他這麽一喊叫,眾人皆驚了一跳,望向他手指著的方向。
隻見一簇簇幽藍色的火焰飄蕩在房前屋後,照亮一丈之地,一簇接一簇,幾乎村子裏所有的房屋周圍都有。
烏越雖有些怕這個,強自鎮定倒也不露怯。但是被陳寶國這一叫嚇得破了功,手上就沒了分寸,力道使大了。夏末再也忍不下去,跟個被人揪住尾巴的花狸貓一般在烏越肩膀上彈跳掙紮,雙手使勁在他背上抓撓。
烏越嚇了一跳,連忙鬆開夏末,隻聽‘嘭’得一聲,夏末五體投地了。
……得,事實證明,咱跟大地母親是親母女,每每都要投向母親懷抱。
夏末趴在地上抬頭,無奈道:“烏公子,這是第三回了啊,你難道還嫉妒我的美貌不成?!怎麽回回都是衝我臉!”
烏越十分尷尬,沒想到夏末都知道。他連忙將夏末扶起來,關切地問:“你怎麽樣?摔哪兒了?”
夏末手指了指:“臉!”
烏越低聲道:“那個……實在是抱歉啊。我真不是故意的。”
夏末翻了個白眼:“你覺得我會信嗎?你都摔了我三回了。”
烏越急道:“我……頂多算摔你兩回吧?哪來三回?”
夏末盯著他,道:“你打我那一棒就不算了?”
烏越眼角餘光看到越來越多的鬼火冒出來,緊張之餘說話就有些不過腦子:“我那是把你當成鬼了!誰讓你從井裏爬出來的啊?沒把你當賊人砍了就算我有禮貌了!”
夏末氣笑了:“照你這麽說,那還是我自找的嘍?”
“本來就是啊。還有,你可別笑了,你那臉現在看有點瘮得慌。”
夏末閉上眼,深呼吸,盡量回想烏越前兩天救她的時候那帥絕人寰的英姿,並拒絕看他現在這副討厭的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