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 青梅竹馬
次日,青簡習慣性的不敲門就抬步進去,一眼就看到滿地亂七八糟的衣衫。
她愣在原地……怎麽有男子的衣衫?
聽到推門的動靜,穆安迷迷糊糊將頭從被窩裏伸出來,咕噥著喊了一聲:“青簡?”
蕭辭:“再睡會。”
青簡:“……”
她什麽都沒聽到,一溜煙腳下生風跑了出去。
穆安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掙紮著爬起來,掀開簾子朝外麵望了一眼,疑惑道:“還以為是青簡過來叫我起床呢?人呢!”
說完又軟綿綿的趴了回去。
陳氏今日一早狀態好了許多,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
穆安穿的花枝招展的跑過來,將蕭辭遠遠丟在身後。
青簡快步跟上,頭一次有些難為情的不說話。
穆安好奇的盯著她看了會,問:“今日一早就發現你怪怪的?”
“沒有,小姐想多了。”
“站住!”穆安眼神一轉,拉住青簡,臉色緋紅:“我就說吧,你早上肯定要過來喊我起床的,蕭辭還騙我你沒來?”
青簡一愣,尷尬在原地,想起今日一早推開門滿地淩亂的場麵,她就尷尬的說不出話來,撥浪鼓似的搖頭:“……我、沒來找小姐。”
穆安:“……撒謊也不打草稿。”
緊接著穆安就知道青簡一定是多想了,她原地跺腳,歎了口氣,認真的解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反正我們什麽都沒做,就是脫了衣服睡覺而已。”
“……”
氣氛凝固了兩秒,青簡咳嗽一聲:“小姐和王爺本來就是夫妻。”
“夫妻?”擺了擺手,穆安莫名的鬱悶,拉著青簡一邊走一邊低聲咬耳朵:“反正我也說不清,你說說他,人家衣服都脫了,他就冷冰冰的讓我別鬧……給我生生按回了被子。”
青簡保持沉默。
一想到昨晚的熱情過後的——風平浪靜,穆安思想就開始歪了,她低聲問青簡:“你說,威名震震的大梁攝政王是不是有什麽隱疾啊?”
餘光一瞥,青簡利索的推開穆安跑了。
“唉,你跑什麽?”穆安正要追上去,細腰一僵,就被人單手撈了回去,還沒回頭,心虛感已經衝上了大腦。
穆安七上八下的移開視線:“我沒有別的意思。”
“夫人拘謹了”,蕭辭皮笑肉不笑,皮膚的肌理都沒絲毫的起伏,晦暗不明的看著她:“怪本王……謙虛,讓夫人誤會了。”
穆安:“……”
她怎麽就天生嘴欠呢!
“嘿嘿”一笑,穆安巧妙的轉了一個彎,從蕭辭懷中繞出去:“哪裏哪裏,做人就要謙虛一點。”
“本王倒是覺得大可不必,下次定然讓夫人滿意為止。”
“……”
近在咫尺的距離突然都變得極其曖昧,還是在去仁壽堂的路上,幹巴巴笑了一聲,她灰溜溜的跑了。
生怕慢一步被人揪住尾巴打屁股一般,可以用落荒而逃來形容。
蕭辭在身後失笑片刻,清晨細碎的光在他的虹膜裏輕輕的晃動,那裏聚焦了一個奔跑的身影。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穆安前腳剛踏進仁壽堂,蕭辭後腳就跟了進來,自然而然的牽起穆安垂在身側的手,對飯桌前僵住的陳氏點頭一笑:“老夫人,晚輩不請自來,打擾了。”
扶著素萍,陳氏回過神來,立刻就要給蕭辭見禮:“不知王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蕭辭:“老夫人不必多禮。”
“祖母”,穆安過去將陳氏攔住,瞅了飯桌一眼,“呀”了一聲:“好豐盛。”
素萍笑道:“都是小姐愛吃的。”
“是”,穆安開心的眼睛都眯了起來:“祖母有心了。”
簡簡單單的早膳,卻也是用心為她準備的。
飯桌上,穆安嘻嘻哈哈了半天,覺得氣氛有些僵,大概是因為三更半夜莫名其妙的多出一個人,此人更是臉不紅心不跳的一聲不吭大喇喇的坐在一旁安靜的吃飯。
好看的人哪裏都優雅……雖然蕭辭其實並不是一個“溫文爾雅”的人,與他相匹配的形容詞一向隻有兩個字——冷漠。
穆安收回目光,不知道透過這個映照在某人身上晨曦的光束而聯想到什麽“兒童不宜”的畫麵,她咳嗽一聲,一口甜湯嗆進了喉嚨裏。
蕭辭:“笨。”
“……”穆安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扭過頭:“祖母,我有一件事要問你。”
陳氏暗暗打量著兩人,緊了一晚上的心稍微鬆了一分,她道:“你問。”
穆安坐直身子:“太後是和我穆家有什麽淵源嗎?”
這件事困擾穆安一直很久了,太後雖然有時候糊塗,可對她確實異常的好。
自以為在問一件很平常不過的事情,可陳氏的手一僵,隨後氣息捉襟的歎了口氣:“這是陳年往事了,太後確實與你有些淵源。”
穆安:“與我?”
“嗯”,陳氏道:“你可知道如今的太後是哪裏人?”
這個穆安還真不知道,她側眼瞥向一邊的蕭辭。
蕭辭應聲:“前朝國公府嫡女,從小在雁回長大,國公府覆滅前兩年才回到京城,皇太祖指婚給先皇為後,沒多久,國公府在政場中被冠上了作亂的大罪,國公被斬,其他人統統流放,如今國公府後人所剩無幾。”
穆安驚愕:“陰謀論的犧牲品啊,這麽慘?”
說完她象征性捂了一下嘴,反觀蕭辭並沒什麽動靜,對於她的口無遮攔好像已經司空見慣,並且大腦一律當做可愛的“胡言亂語”飄過,沒有嗬斥她。
陳氏對於蕭辭的放縱,懸著的心又下去了一分,短短片刻,精神氣都高了不少,點頭道:“王爺說的不錯,太後從小在邊陲小地雁回長大,對那裏的情誼遠遠高於京城。”
“唔”,穆安還是有些疑惑:“那和我有什麽關係?”
“你外祖一家在雁回守了半輩子的城”,陳氏點到為止,不再多說。
穆安自以為聰明絕頂,可是在某些方麵終究有些傻白甜了,可能是礙於蕭辭,陳氏不敢說一些皇家八卦,就導致穆安及其的鬱悶。
在被蕭辭拖回去之前,坐在搖搖晃晃的馬車上,她還在想:“太後難不成是愛屋及烏,我好歹也算半個雁回人,所以才對我這麽好?”
旁邊閉目養神的蕭辭緩緩睜眼,在她腦袋上輕輕彈了一下:“說你笨是真心的。”
回頭翻了個大白眼,穆安惱了,好一番呲牙咧嘴,最後在蕭辭幽深的注視下熄火。
這人的眸子太深邃了,盯著你你好像陷入一方寒潭,隻是寒潭周圍有一方暖暖的隔膜護著她,她不冷,卻有些動彈不得。
這種被人一眼洞穿的窘迫在穆安的人生尷尬中絕對能榜上有名,她的樣子憨態可掬,蕭辭有點受不了的眯了眯眼。
喉嚨略微幹澀,不易察覺到上下滑動,被豎起的衣領遮擋住躁動的喉結,他冷靜的收回目光,幾分慵懶的氣息蕩了兩分,脊背挺的略微板正,手腕輕輕一勾,穆安就乖乖坐過來安靜聽他說。
“太後年少時在雁回曾和你外祖定下婚約,兩人青梅竹馬,這樁婚事國公在世前是答應了的。”
一句話就將迷糊的穆安點醒了,她問:“所以太後被迫回京,國公府覆滅,她就一輩子也沒再回過雁回了?”
“嗯。”
車輪壓過街道的“咕嚕”聲從耳朵裏飄進來,穆安一時間心裏麵五味雜陳,她總算知道為什麽太後有時候看她的眼神那般的難受了,像是透過她再看另一個人。
或許,這是唯一能讓她在高牆禁錮的皇城裏尋到“年少”的一點蛛絲馬跡了吧。
她一安靜下來,蕭辭就有些不習慣,手指有意無意纏上烏黑的發,沉聲:“現在明白了?”
“唔,明白了”,穆安抬眼:“想來青梅竹馬那段年少的時光在太後心裏一定很美好吧。”
蕭辭:“或許吧。”
穆安想,一定是的。
若是不夠美好,如何能讓一個白發蒼蒼,老年癡呆的女人透著時光還在追尋,把對一個千裏之外的人的愛轉移了三代。
陳氏說,當初母親嫁入穆府的時候,太後一眼就喜歡上了眉眼之間和外祖父如出一轍的母親,每次宮宴,哪怕再累也會拉著母親說好久的話。
如今她又將這份歡喜毫無理由的放到自己身上,沒有對錯,沒有黑白。
回到九方居的時候,穆安還沉浸在這並不美好的故事裏,她體會不到太後那份無奈。
盡管家破人亡,心底還殘留著幾分美好。
嚴寬快步進來:“主子,大齊侍衛今日在京城各地打探,屬下已經讓曹奇給攔了下來。”
“嗯”,蕭辭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身,將留在穆安身上的柔情收回來,壓聲:“讓人盯著就行,他們翻不出什麽浪花。”
“是”,嚴寬頓了一下,偷偷瞥了一眼低頭沉思的王妃,頓了一下,提醒道:“可是主子,按照規矩,大齊其他使臣最多一月就該回齊了。”
蕭辭冷冷看了他一眼,嚴寬深覺得自己嘴欠,拱手退了出去。
方才的話穆安都聽到了,隻是沒做聲,她挑起一邊眉:“大齊使臣不可以提前回去嗎?”
“可以”。
可是蕭辭並不想讓他們提前回去,回去一半算個怎麽回事,要走就走個幹淨才是。
咕噥一聲,穆安有些心虛的道:“之前的大齊密探應該是為了九州錄而來,如此看來,大齊皇室應該也有九州錄殘塊。”
沒有想象中的一點點驚愕,蕭辭點頭:“本王知道。”
穆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