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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橋姬玉中盡

  一夜大夢,他回到了百年之前。


  大婚前夕,他穿著一襲錦繡華袍來到了戲院。隻有幾個年幼的孩子在院中練習拳腳,明明還沒有到深秋,梧桐竟落了一地碧玉。


  他挑開戲台後麵的簾幕,梳妝鏡前什麽都沒有變過,隻是玲瓏不在了。武生已經穿上了黑衣勁裝,他無視蘇景秀,徑直從他身邊走過。


  一抬手,不出意外地攔下了他。“玲瓏在哪?”


  他眸子裏隻有疏離與冷意,像是看著陌生人般看著蘇景秀。


  “我不知。”


  三個字落地有聲,像是有人拎著錘子敲在他的心尖上,轟然一響便是痛入靈魂。他扯住武生的黑衣,攔在他的麵前。


  “不要騙我,你是玲瓏的師兄,一定知道她去了哪裏!”


  焦急的目光燙得他有些疼,黑衣的武生撇開了臉。望著窗外的梧桐,語氣默然“玲瓏是我送走的,隻是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裏。她沒有和我說過。”


  蘇景秀拉住武生的衣襟,眸子有些顫抖。“你騙人!玲瓏怎會不告訴你,你又怎麽安心讓她走!”


  他一擺身子往後退了幾步,就掙脫開了蘇景秀握住的手。


  “我不知,玲瓏隻說她去了自己初來人世的地方。我想應該是她的故鄉。”武生說著抬起頭望著蘇錦繡,目光微冷帶著嘲諷。


  “玲瓏將一切都托付給了你,蘇公子定是知道玲瓏故鄉何處。”


  蘇景秀臉上一白,他不知道!玲瓏從未和他說過,他以為玲瓏是揚州人。


  “蘇公子早點回去吧,明日是你大婚。玲瓏既然已經選擇離開,你就不要再糾纏她了。”武生不再看他,掀開了門簾,一個後空翻出了場。


  夜色浩渺,他執著玉杯買醉。房門被推開,蘇父壓抑著怒氣走了進來。他老遠就聞到了一股酒氣,這個不爭氣的兒子明日大婚,今夜他還買醉,難道真想誤了時辰毀掉婚約不成?

  “景秀不許再喝了,趕快上床休息去!”蘇父冷聲呼喝。


  “我已經做了這麽大的退讓,我以為玲瓏會明白。結果她走了,父親,我第一次覺得後悔。後悔自己沒有向她解釋,後悔自己沒有留住她。”他渾渾噩噩舉著酒杯一飲而盡。


  蘇父走上前,一把搶過了他手中的酒杯。


  “孽障啊!孽障!這個戲子有哪裏好?除了一張妖媚的臉。世上紅顏何其多,你娶了萼�之後可以再納別人為妾,何必為了她這樣。”


  蘇景秀不再言語,望著月色。桃花謝了,目中隻剩下沉寂,層疊的灰燼再也沒有了生氣。


  “我不管你怎麽想,但是萼�你必須娶她為妻。若是你執意於那個玲瓏,以後可以再商量。”蘇父背著手,將酒杯夾在手指間。


  蘇景秀苦笑著“父親放心,我不會再喝了。和田玉的杯子還是給孩兒留下吧。”


  蘇父搖搖頭,將酒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擱,一掃衣袖模樣有些氣惱。“那個戲子遲早要毀了你!”


  桌上的杯子閃著瑩潤的光芒,質地醇厚,色澤飽滿。他走到桌邊拿起玉盞,合在手心裏細細撫摸,“他們不知道你還有個好聽的名字,叫做玲瓏杯。我怎舍得讓別人將你帶走。”


  薄暮的光線從窗子湧入,他起了身,發現自己的寢室中站在下人。揉了揉穴位,依舊昏沉疼痛。


  “你們怎麽來我房中?”他酒醉未醒。


  “公子忘了,今天是你成親的日子,趕緊起身讓下人給你梳洗吧!”伺候的小廝有些著急,又覺得好笑。真是風流公子,就連自己的婚姻大事也不放在心上,待那個尚書千金又有幾分真心?

  “哦,是我的婚事。”他蒼白的手指撫上自己的額頭,昏沉的疼痛湧了上來。


  玲瓏是我負了你。


  百人的迎親隊伍緩緩走過了揚州城,他騎在白馬上,紅衣招展,青絲飛揚。這一日不知傷透了多少女子的心,他成親了,再沒有機會留戀花間。


  蘇景秀騎著白馬,眸子沉沉,不見往日的風流招搖。他轉身望了一眼紅衣隊伍中的花轎,裏麵坐著的不是玲瓏。這一路格外的漫長,他扯著韁繩慢悠悠地晃著,隻希望永遠也不要回到府中。


  拜了天地,蓋頭飄搖,他恍惚看見了蓋頭下的笑意。陌生女子的笑意,得逞的,滿意的,甜蜜的,笑容。


  像是嗜血的花朵,散發著甜到骨子裏的香味,隻是讓人作嘔。她不是玲瓏,玲瓏在哪?她是誰?

  不知是誰高喊了一聲“禮成,入洞房――”


  他才迷迷糊糊地站起了身子,父親走下高堂木椅拍了拍他的肩膀。“景秀你已經和萼�成親了,你要好好待她,延續我們蘇家的香火。”


  “孩兒知道!”蘇景秀恭敬地回答,眸子沉寂,不見喜怒。蘇父滿意地笑了,他以為景秀會不肯好好拜堂成親,沒想到玲瓏在他心裏也就如此。


  風流多情,也就無情。不管怎樣,他身邊有了萼�,不管愛或是不愛,都是他的妻子,一輩子都是。


  他踏步走在紅毯上,支開了下人。蓋頭被挑起,萼�望著他露出溫柔羞怯的笑意,交杯酒喝下,她伏在蘇景秀的肩頭,軟聲軟語喚道:“相公,時辰不早該休息了。”


  蘇景秀扶住她的身子,沉沉的眸子裏藏著霧氣,一眼看不通透。


  “你就這麽想嫁給我?可是,我的心裏從來就沒有過你!”


  萼�臉色一白,嬌弱害怕地抓住他的衣袖,“相公不喜歡萼�嗎?難道說我比不上那個戲子?”


  “任何人都比不上玲瓏,你雖嫁給了我,但是我不會碰你!”他推開了萼�,站起身走到了窗戶邊。


  美人唇邊的笑意盈盈,幾分怨恨,幾分嘲弄。她脫下了身上的嫁衣,露出潔白的身子,剔透的玉膚上掛著紅色的肚兜,隻要用手一勾,就會滿屋春色。


  他的胸前攀上一隻素手,紅唇湊到他的耳邊,幽幽道:“早已知道你娶我不是真心的,怕是為了那個戲子,你才答應這門親事的吧?”


  身子一僵,他詫異地轉過身,萼�柔軟的身子落到了他的懷裏。


  “今夜必須洞房,若是幾年沒有子嗣,你就有理由休妻了,不是嗎?蘇公子你算計得再精明,也沒有用。你以為她離開了揚州,我的父親就沒有辦法了嗎?”


  一股濃鬱的香氣撲鼻而來,他渾身燥熱。猛然一推,萼�摔倒在地上。漆黑的眸子滿是恨意,“想不到千金小姐也會學著青樓裏的妓女一樣!”


  她不怒,反而起身抱住了他。


  “罵我也沒用,萼�一心為你,這是不得已而為之。蘇公子隻要以後好好待我,那個戲子也會過得很好。”


  蘇景秀攔腰抱起了她,恨意退去,眼中桃花枯萎依舊是沉沉的灰燼。“若這是你想要的,我就給你。不要為難玲瓏。”


  床帳落下,桌前的紅燭也滅了。兩人交纏,紅木大床微微顫動。


  半年之後,萼�有了身孕。蘇父與尚書都是滿臉笑意,對待萼�格外盡心,不讓她下床多走動,不讓她吹寒風碰冷水,自家廚房中頓頓都是養胎的滋補品。蘇景秀待她也有了幾分認真,這是他的妻子,就算是不愛,也要相守一世,況且現在她還有了自己的骨肉。


  他坐在芳菲之下練習書法,詩詞中“玲瓏”二字甚多,他每次都避開不寫。目光觸及便是火燒火燎般的疼痛,他忘不了,哪怕娶妻生子也忘不了這個人。


  纖弱的身子還看不出身孕,隻是小腹微微有些隆起罷了。而她經常挺著小腹,手指放在上麵細細摩挲,怕蘇景秀忘了他的骨肉。每次出來都要丫鬟扶著,貴不可言。


  她站在庭院中靜靜望著桃樹下提筆研墨的人,蘇景秀不愛紅綠,喜著素衣。不是柳綠色,就是霧白色。青絲垂在冷月白的長衣上,不見當年的風流瀟灑,到底是做父親的人沉穩收斂了許多。


  萼�想著這一世能這樣過下去有多好,沒有玲瓏,隻有他與自己兩人。但是命中的劫難還是躲不過的。


  蘇景秀提筆轉手,筆下的行書,流暢間鋒芒畢露。手筆時看到院子邊站著一人,桃紅色的長裙,嬌俏可人。


  “萼�怎麽來了這裏?你有了身孕,出來自要當心一些。”他說話時,眉眼垂下,多了幾分溫柔體貼。


  “你這是關心我?”她甜蜜一笑,走上前挽住他的胳膊。


  “你是我的妻子,我當然關心你。”他撫上她的雲鬢,心裏覺得踏實溫馨。隻要不觸及“玲瓏”二字,他就能粉飾一切,自顧自平靜地活下去。


  可天不遂人願。家丁慌慌張張跑進來,看見少夫人也在。臉上慌張的表情被壓了下去,一雙不安的眼睛緊緊盯著蘇景秀。


  “少爺外麵有人找你。”


  他的心頭掠過一絲慌亂,拿開了萼�的手,說道:“先把夫人扶回房間休息。”


  她不動,不聽。嘴角露出明了的冷笑,“什麽人我也見不得?”


  “萼�不要任性,聽話好嗎?”他無奈低聲勸道。


  她甩開丫鬟的手,盯著蘇景秀躲閃的眼睛。“怕是你的舊相好找上門來了吧!想要你給她一個名分。嗬嗬……我告訴你,隻要我萼�在府中一日,我都不允許那個狐狸精進門。你敢娶她倒是試一試,大不了一屍兩命!”


  千金小姐的脾氣盡顯,她也不怕。現在腹中有骨肉,背後有爹爹撐腰。蘇景秀再怎麽喜歡那個戲子,也不敢把她娶進門。她倒是無憂無懼。


  他麵色沉下,再不看萼�一眼。隨著家丁走到了門外,他從沒有想過玲瓏會再回來,她的肚子已經大了,算來幾月正是吻合,是自己的孩子沒錯。


  “玲瓏!“這一聲發自肺腑,又悲又喜。


  她從馬車上走出,粗布衣服,一根木簪綰住長發,臉上脂粉不施很是蠟黃。與他的妻子有著天壤之別,同是懷著他的骨肉,他欠玲瓏太多了。


  顛簸了幾夜,下腹已經滲出了血跡。玲瓏望著一襲白衣的蘇景秀,眸子清冷而平靜,若是自己再回去孩子肯定保不住了。而且村子裏的人也不會放過她,無父產子,定是妖孽轉世。


  她定定地望著他,千言萬語的情話一句也說不上來。身上被打傷的疤痕有些癢,她無錢買藥,由著傷痕發炎潰爛。


  “蘇景秀,你肯娶我為妾?”豔麗的麵容再沒有當年風華,像是一樹開謝的梨花。


  “玲瓏這些話,以後再說。”他急急向她走來,遞給了她一些錢財,順口說道:“好好照顧自己!”


  竟是要打發她離開。


  “孩子是你的!”她不肯接下,倔強地望著她,紅了眼眶。


  “我知道,可是……”他還沒有說完,蝶粉色的裙子出現在了身旁。


  “相公,我肚子有些難受,怕是孩子在動。你陪我回房休息好不好?”萼�嬌滴滴地扣住蘇景秀的手,十指緊扣。


  她自豪地望著玲瓏,這個女人風華不在,現在還有什麽本事能和她爭奪。


  他望著玲瓏,眼神無措,抿起嘴唇說不出一句話來。


  “你有了妻子,有了孩子,是不是?”玲瓏不理萼�,她隻要問清楚他一人。當年是他將自己度化成人,如今卻棄她不顧。


  蘇景秀點了點頭,漆黑的眸子沒有一絲光亮,沉沉如燼。


  “哪怕我委身做妾你也不要?”她六神無主,絕望又惶恐地望著蘇景秀。一襲白衣恍如當年,一年不到,他已經就變心了。


  她知道情苦,卻不知情薄。


  蘇景秀遲疑著不肯回答,凝望著玲瓏,目光幽幽隱忍又傷痛。這一見想把她刻進自己的心裏。哪怕不能和她在一起,記著她一輩子也好。


  玲瓏不知他的無可奈何,不知道他思念自己日日夜夜。牽掛的人永不能相見,不能相守,這成了他的心病,一碰就痛。


  萼�笑著說道:“男人三妻四妾本是正常,我也不在意多養個人。可是你已經有了身孕,若是景秀的孩子也就罷了,萬一是別人的,你怎麽有臉進蘇家的門!戲子多情,恩客也是不少,不知道這身子多少人碰過,孩子是不是景秀的,你自己心裏清楚!”


  她後退一步,麵色淒涼。眼淚奪眶而出,恨恨地望著麵前一言不發的男人。


  “她不知,你還不知嗎!蘇景秀你好生無情,腹中的孩子明明是你的!你居然還由著她這樣詆毀,我真的在你眼中已經下賤如此?”


  “玲瓏這孩子怕真不是我的,我們隻有一次,哪會這麽巧就讓你懷上。玲瓏我多給你些銀兩作為補償,你就打消了這念頭吧。我不會娶你為妾。”


  他薄唇輕啟說出了最無情的話,麵色冷淡,還有些許厭惡的神色。


  “管家送客,不要讓她再來蘇府。多給她一些錢,讓她走吧!”他轉身,白衣繾綣摟著萼�進了宅院。


  她望著那抹白衣消失在門後,厚重的大門合上,不給她一絲希望。


  “姑娘拿錢走吧!之前寒月姑娘也想嫁給少爺做妾,結果還是一樣。說來你和寒月還有幾分相似,她比你還要再美一些,不一樣沒能如願。算了走吧!”


  管家好言相勸,玲瓏蹲下了身子,腹部一陣劇痛。孩子你的父親不要你,所以你也不要來到這個世上了是嗎?眼淚混著血水滴落在蘇家門前,她望了一眼門匾,推開了管家的手費力地爬上了馬車。


  管家望著馬車遠去,歎息一聲。寒月姑娘已經死了,她與少爺喜歡的人有幾分相似,少爺便留戀花間,日日在杏花閣買醉。本已說好嫁入蘇家為妾,可是就在出嫁前幾天死在了杏花閣裏,麵色青紫,容貌盡毀。是被少夫人買通人下毒殺害的。


  那夜玲瓏小產,差點性命不保。她記起了初遇時的蘇景秀,白衣襯出的風流,一雙桃花眼望著她時總是盛著柔情。


  “玲瓏我天天都來聽你唱戲,時時刻刻都讓你見著我。”


  “玲瓏你不許和你的師兄太親近,我不喜歡,我會生氣。”


  “我為了你都不去杏花閣了,現在我的心裏隻住著你一人。玲瓏要是走了,我的心也就死了。”


  她煩躁地轉了身,耳邊絮絮叨叨都是他以前說過的話。越是想忘記就越是忘不了。


  “玲瓏放心,我會真心待你的。”


  “待我向父母稟明就娶你過門。”


  “玲瓏我都給你些銀兩作為補償,你就打消了這念頭吧。我不會娶你為妾。”他摟著粉衣女子轉身,目光清冷帶著厭棄。


  他的妻子半臥在他的懷裏,笑得恣意而甜美。玲瓏你拿什麽和我爭?他已經不是你的景秀,是我的丈夫,我孩子的爹爹。


  待她轉醒時,有一人握緊她的手。一團白影,她驚喜地喚著:“景秀是不是你?”


  低沉的聲音有些顫抖,“玲瓏是我,我是你的師兄。”


  “師兄?”她擦了擦眼睛才看清,真的不是蘇景秀。一年不見他蒼老了,兩鬢竟已發白。記得那時他還是墨發沉穩的武生,一出場能接連幾個後空翻。隻是一年的光景,他已經憔悴頹廢。


  “玲瓏,過幾日我就送你離開。我和你一起走,再也不讓你一個人受苦。”他緊握著玲瓏的手舍不得鬆開,目光泠泠,染著水汽。似乎一眨眼他就能落下眼淚。


  “師兄,你知道我心裏隻有他一人,你又何苦,天下紅顏不止玲瓏一人。”她抽開了手,情劫之後就是死期,孤身一人反而沒有牽掛。


  “我對你的感情,就像你對蘇景秀的一樣,明知沒有結果就是放不下。”聽他這麽說,玲瓏心裏泛起一陣苦澀,情深入骨就是執念,終其一生不得脫。


  幾日之後,玲瓏能下床走動,師兄有事急匆匆去了戲院。她去集市,想買些食材為師兄進補,這幾日他守著自己,夜裏時常咳嗽。


  她出門不久,不知自己已經被人盯上。在無人的巷道裏,她被人從後麵推倒一陣毒打。棍棒落在身上火辣辣的疼痛,來人似乎知道她有了身孕,幾腳都重重地踢在她的小腹上。


  “你們是誰?”她蜷縮著身子,呻吟出聲。


  小腹一陣絞痛,腥粘的血液湧出。


  “看來孩子是掉了,可以回蘇家複命了。”


  蘇家……蘇景秀。哈哈,你待我無情,就連自己的親身骨肉也不放過。之前你說過的話,你對我的好都是假的嗎?

  人間有什麽好,你好不容易修化成型就要入紅塵,世間容不得你,這就是你的劫。


  白衣的人站在巷子的陰影外,心痛難忍,閉上眼睛不忍去看。大口喘息著,指節發白。玲瓏躺在血泊裏,濃鬱的血腥撲鼻而來,那是他的孩子。


  他沒有走近,沒有再多看一眼,白衣一轉他捂著心口,喘息著離去。跟隨了幾日,今天已是了斷。沒有人比他傷她更深。


  師兄趕來,玲瓏已經閉上了眼睛,氣息微弱。他咬牙痛罵道:“蘇景秀你真是狠心,要早知道有今天,當日是死,我也不會把玲瓏交給你!”眼淚滴落在她的臉上,眼皮動了動,她已經沒有力氣再睜開眼睛了。


  緊緊地握住來人的衣襟。師兄,我可能沒法和你一起離開了。我累了,這麽愛一個人傾盡了我所有,再也沒有什麽為你留下,為我自己留下的了。


  床上親昵的兩人,萼�俯身望著他,一隻手勾起他的青絲。望著他出神的模樣,輕笑道:“玲瓏肚子裏的孩子是我找人打掉的,你當真一點也不心疼?”


  他手指忍不住顫動,心口發緊,深入骨髓的疼痛蔓延到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唇邊的色澤淡去,隻剩下蒼白。


  微微喘息,“她與我無關,我不會在意。”


  萼�唇邊的笑意凝住,目光漸冷,望著身下男人不為所動的表情。


  “你不要騙我,這幾日你都去找她,一直守在她的門外。景秀你以為你能騙過我?”


  “萼�你到底想怎樣?她已經出城離開揚州,可能再也不會回來了。”他悵然地閉上眼睛,捂住自己的胸口。


  “她是不會再回來,我也不允許她再回來!但是她在你的心裏,可曾離去過?”


  他的身子一顫,眼角似有冰冷的液體落下。萼�乖巧地趴在他的胸口,“景秀此生你隻能有我一人,你所愛慕的女子,我皆不會放過。玲瓏這樣,寒月也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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