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替長安隱瞞
大堂裏兩個長者端坐著,一個較為年長嚴肅正氣的臉,一眼看上去不易相處,但細看之下隻覺得這張嚴肅的臉一片寧和,通透的眼睛裏閃著慈愛的光芒。
另一個正是以血祭劍,想要殺了長安的“臭道士”,年紀雖長,卻不見沉穩,隻顧喝著手中的茶水,隨性自在的模樣。
一群人來到大堂裏,見了師傅和師叔,恭敬敬地拜下身子,口中叫道:“見過堂主,師叔。”上位坐著的嚴肅慈愛的中年人摸了一把胡須笑道:“此處沒有外人,不必再叫我堂主,叫我一聲師傅也可!”
鵝黃色衣裙的少女開開心心地跑了上去,“爹爹,慕濯師兄他回來了。”中年人忍不住摸了摸女兒的頭頂,“馨鳶這麽大了,不要再一天到晚念著師兄,以後你還是要嫁人的!”
小師妹嘟起了嘴巴,一臉的不樂意,“我非慕濯師兄……”
堂主的臉色一暗,旁邊坐著喝茶沒開口的師叔插話了,“剛剛外麵的明鏡閃出了光暈,是不是有妖物來襲?”
明鏡堂裏麵出來的都是捉妖人,手上沾了不少妖物的鮮血,偶有一兩個想來報仇的妖物也不足為奇。站著的師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沒說話。慕濯師兄護著那個紅衣的女子,就算她來曆可疑,也不能拂了大師兄的麵子。
吹著茶葉的師叔停下了動作,眸子一挑,望向了眾人。隻有小師妹笑意盈盈的開了口,“怎麽會有妖物這麽膽大?不過是慕濯師兄救回來一個女子,身上沾了些許妖氣罷了。”
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聲音沉重。
師叔怒斥道:“他真的把那妖物帶回了?用手擋我的桃木劍,還敢再把那個女妖帶來明鏡堂,他是瘋了不成!”
堂主半信半疑,些許責備地對身邊的女兒喝道:“還不趕快把話講清楚。”
鵝黃色的少女跪了下來,滿臉的委屈,眼眶紅了,堂主見著如此情景,心中有些舍不得。自己的女兒從小到大沒苛責過一句,今天居然為了別人的事,她傷心害怕地跪在自己的麵前。
大堂裏的空氣格外沉悶,幾乎令人難以呼吸。後麵的弟子也跪了下來,對馨鳶愛慕已久的幾個捉妖少年急急爭辯“真不怪小師妹,都是慕濯師兄一人執意而行……”
馨鳶抿緊了嘴唇,想轉過身給那幾個多嘴的少年一記白眼。誰都不能傷害慕濯師兄,她不能讓爹爹懲罰他。
她重重磕頭,坐在椅子上的堂主眯起了眼睛,心裏翻騰不止。就連坐在一旁的師叔也覺得事情不太對勁。
一抬頭,馨薇嬌俏的小臉上滑下兩條淚痕。作為父親的堂主,心裏一顫,不由的痛了起來。那個冷清的孩子,怎麽會把自己女兒的心都勾走了。
為了他不值得。堂主在心裏默默地低念,他曾為慕濯算過一卦,銅錢在落下的一刻化為了粉末,竟是不能預知的未來。
他不能將女兒斷送進去,那個少年眼中隻有清冷與寂寥,恍若亙古不死不滅的神族。慕濯是個無愛之人,女兒對他的心意,他不會在意,也不會接受。
“爹爹,那個妖物已經毀了道行,隻有一年的壽命,不能在害人。師兄是為了救她,師兄是一片好心。”馨鳶輕聲哽咽,水霧中一雙無邪的眸子讓人不忍心看上一眼。
“是啊,師傅,大師兄是一顆仁愛之心,那個妖物已經沒了妖麗,進了明鏡堂她肯定不能再害人了!”
坐在椅子上的師叔像是記起了什麽,之前他遇見那個妖物的時候,她還不曾廢去道行。難道是慕濯傷了她,廢了她的妖力?不,不可能,慕濯用手擋住桃木劍分明是對那個紅衣的妖孽有情義。隻有一種可能,是那個妖物自願廢去道行的,難道隻為了一年期限和慕濯相守?
這樣一來,冰冷如斯的慕濯會將她帶入明鏡堂安置也就說得通了。真是個癡心的妖物!他想清楚之後忍不住搖頭歎息。
“慕濯如此膽大,辱沒明鏡堂的清靜浩潔,私自將妖孽帶入目無尊長,藐視堂規。若是不處罰,日後你們因為私情都將妖魔鬼怪帶進來,明鏡堂將有何麵目存於世間?”堂主思索片刻之後,嚴肅冰冷地說出這句話來。
黃衣的少女抬起梨花帶雨的小臉,楚楚可憐地望著坐在椅子上的父親,她明白父親做出了決定就再也沒有扭轉的餘地。
後麵的弟子也不敢再多說,低下頭恭敬道:“謹遵師命。”
堂主滿意地點點頭,現在隻剩下他的女兒。往日都由著她,今天這件事必定不能由著她。不能讓她和慕濯牽扯在一起,哪怕是用偏激殘忍的辦法。
她望著自己的父親半晌,他眼裏的慈愛褪去,嚴肅無情的臉如同冰雕。馨鳶百般不情願,也隻能跪著囁嚅道:“謹遵師傅的命令。”
一直繃著臉裝嚴肅的堂主,終於暗暗鬆了一口氣,“今天你們都先退下,隨時領命捉妖。”
堂下站著的年輕捉妖師持劍,整齊嚴肅的回答道:“是!”
待眾人散去,翹著腿的師叔才懶洋洋開了口,“沒想到你也是用心良苦。”
他歎了一口氣,“竹葉,你是不明白,我這小女打不得罵不得。她如今情根深重,我也是無法,才責罰了慕濯。想讓她斷了那樣的心思。”
被喚作竹葉的師叔,搖搖頭,“你這樣做不怕馨鳶恨你嗎?我看那個紅衣的妖物倒是可以利用,慕濯為了她擋住我的染血木劍,又將她帶入明鏡堂尋求庇護。說明慕濯對她有好感,你隻要讓馨鳶明白這一點,她應該不會再沉淪下去。”
堂主點點頭,“我們明鏡堂的人都是光明磊落之人,要不是看在那個妖物廢了道行,又是慕濯所在意的,我覺會將她收在明鏡堂中。這次為了女兒,我也自私一回,我早已為女兒算過一卦,這一世她是情劫深重,若不能度過隻能已死。竹葉你知道,我就這麽一個女兒,不能讓她……”
竹葉點點頭,表情淡淡的,一雙眼睛深的怕人。
傍晚夕陽落下的時候,我才敢稍稍出來走動。明鏡堂裏靈氣逼人,好在我失了道行,妖氣不足,早就被布在角落裏的陣法絞殺了。
走過長長的回廊,我才發覺已經到了秋天,吐出的氣體凝成一陣白煙緩緩散去。我依舊感覺不到冷熱,將紅色的長袍卷起跳上了房頂。
落日鋪在青色磚瓦的房頂上,看著半落的太陽,我總是有些惶恐不安。我是妖啊!這些捉妖人怎麽可能這麽容易就放過我?
倆人影出現在對麵走廊的陰影裏,穿著白色袍子的捉妖師對著沉色的黑衣拜了拜,不知道嘀咕了些什麽。墨色的長發垂在腰間,似乎和身上黑色的錦衣融在了一起。明鏡堂裏隻有一個人獨愛黑色,他是天下間穿黑色衣裳最好看的人,好似墨玉,冰冷而華美。
待白色衣袍的捉妖師走遠之後,他才轉過了身子,眯起琉璃色冷淡的眸子盯著我,“長安下來。”
他話音剛落,我就像是一陣風,跳進了走廊裏。細看之下他的麵容,如夢如畫,玉色的麵頰上染著青煙似的冷淡。讓人移不開眼睛,又不敢多看。
“我有些事情,可能有幾日不能陪你,你呆在房間裏不要亂跑。”清淡如水的語氣裏,我聽出了一絲的擔心。
心裏忍不住竊喜起來,不住點頭,“好好……”他一轉身,飄逸若仙。我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衣袖,“你要去哪?”
他頓了頓,未曾轉身,隻有清冽如舊的聲音傳來“照顧好自己。”
這是在道別嗎?可我不想失去他,我不想見不到他!
“慕濯和我說實話!”急迫的語氣讓我也嚇了一跳,執念竟如此深了?“慕濯是不是明鏡堂的那些人為難你,我知道我是妖,他們不可能這麽輕易就放過我的!”
白皙的手指伸出,拂落了我的手,“帶你來的時候我就已經想到,我會保你安全。”他轉過身,琉璃冰冷的眸子璀璨異常。
他蹲下身子,墨色的長發撲散開,清冷的魅色闖入眼簾,怦然心動。修長白皙的手指停留在銀鈴之上。
之前它幫我擋了雷劫,從那以後,它就沒有響過,顏色也暗淡了下去。如同枯萎了一般。
他手指碰過之後,銀鈴顏色變了回去,在風中顫了顫,又活了過來,“你要是遇見了麻煩,就讓腳上的鈴鐺一直響,我聽到之後就會趕來。”
我乖巧地點點頭,看著他的背影仍是忍不住說了一聲“你早點回來,我等你。”
這次他不再停留,黑色的身影行雲流水的消失在走廊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