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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2 章 第一六二章 必定壞事

  唐正延不會讓自己成為替罪羊,順天府尹也不會去背這口黑鍋,那一切,就只能由陸仲德去承擔。

  不過,陸懷現在擔心的,不是不救陸仲德,會在陸海發或陸海源那裡落下埋怨。而是,這件事不會只在陸仲德的身上就打住,會擴散牽連到陸家的其他人。

  陸懷還記得,陸仲德那回來找他,胸有成竹地表示,私造海船一事有貴人在背後撐腰,天大的干係也能化於無形。

  當時,陸仲德還曾說過「這位貴人的話就等於閣老的話,他授意做的事就等於閣老讓做的事」這種話。現在想想,陸仲德口中的這位貴人,莫非指的就是蘇三?

  以蘇閣老的權勢地位,如果不是他的兒子,又有誰能做到陸仲德所吹噓的那般呢?

  如果真是如此,那麼接下來的情況將變得非常兇險難測。

  退一步講,即便陸仲德背後的人,不是蘇三,只要是跟蘇家關聯密切之人,都會讓接下來的情況,雪上加霜。

  順天府尹這麼快就把陸仲德抓了起來,已然說明,順天府尹是有多麼迫不及待地,想要與私造海船之事撇清關係。

  再往深一步說,就是與蘇家撇清關係。

  但是,順天府尹會僅僅是做到撇清關聯這一步就算了嗎?蘇家謀反已被查出實據,這個時候,如果能查到謀逆的同夥,查出逆黨同夥的種種作為,及時將逆黨同夥的陰謀詭計扼殺於中途,那便是大功一件。

  這順天府尹司百熊今年大概也有五十六七了,若無大的功績,大抵幹完這一任順天府尹,也就要致仕歸家了。但如果在任上立有大功,一任期滿,則必有一步升遷。

  如果是在謀逆之事上立有大功,六部九卿之位,便如囊中之物,入閣為臣,亦是大有可能。

  這一進一退之間的天淵之別,司百熊不會看不到。

  陸仲德造的是海船。往小說,是違律謀利,往大說,說是意圖通倭,內外聯合,以圖不軌,在眼下蘇家謀反被查實的這個當口上,也不算什麼牽強附會之說。

  且不說陸仲德是否參與了蘇家謀反之事,便是完全沒有,司百熊為了仕途著想,也很可能會把事情搞大,把陸仲德私造海船之事與蘇家謀逆扯上關聯,好讓他能夠被記上大大一功。

  如果司百熊真這麼做了,讓陸仲德被安上了一個逆臣同黨的罪名,陸氏全族的身家性命,都將危矣。

  陸懷不能允許事情發展成這樣。

  當務之急,是要搞清楚陸仲德那邊到底情況如何,到底有沒有參與蘇家謀反之事。涉及到私造海船的種種證據,譬如相關的賬目、憑據、人員,都在何處,是否已被順天府衙查扣。

  如果已被查扣,相關的賬目里都記載了什麼,能牽涉出什麼,相關的人員,又都知道多少內情。

  方才陸海源說了一大堆,但是一句也沒說到點子上。陸仲德那麼老謀深算的人,好不容易有個機會,能和陸海源交代事情,怎麼可能一句有用的話都不說呢?

  陸懷微蹙眉頭,垂眸考慮片刻,抬起頭,審慎地問陸海源:「海源堂弟,事關重大,我需要先問你幾個問題。你說與叔父通上了消息,是怎麼通上的?是見到他了,還是通過字紙傳遞的消息?」

  陸海源愣了一下,皺了皺眉頭,有些無語地道:「堂哥,這自然是通過字紙傳遞的消息。那可是順天府衙的大牢,我如何能進去見到我爹?便是通過字紙傳遞了一次消息,都使了我一千兩銀子啊!」

  陸懷馬上道:「傳遞消息的紙條現在何處?如果沒有扔掉毀掉,請馬上拿出來,給我看看。」

  陸海源不明白陸懷跟他要紙條幹什麼,心頭有些不快,語氣也說不上多好地道:「堂哥,你看紙條幹什麼?事情就是我和你說的這樣,現在最要緊的,是你得馬上去順天府衙,想辦法見到順天府尹,讓他快點把我爹放了!」

  陸懷不敢置信地看著陸海源,簡直是被陸海源頭腦簡單,見事糊塗,行事輕浮的程度震驚到了。

  就憑陸海源三言兩語,他就要去找順天府尹要求放人,真見到順天府尹他說什麼?憑什麼讓順天府尹放人?公然賄賂嗎?還是以勢壓人?

  且不說他從前的內官身份,不過是一個兵仗局的監丞,便是司禮監的人,面對順天府尹,也不可能為所欲為,說一不二。

  陸海源到現在為止,所說的話,重點只有兩個:第一,發泄情緒,對於陸仲德被順天府衙抓走的事,十分不滿;第二,認為陸仲德被抓的事情,只要捨得花錢就能擺平。

  如果真是那麼簡單,那根本也不必來找他了。

  陸懷越發懷疑,陸海源傳達消息的可靠性。

  不過,以陸海源頭腦簡單和意氣用事的程度,和陸海源說得越多,說不定反而越添亂,陸懷想了想,乾脆不再和陸海源解釋什麼,嚴肅了語氣,沉著臉色,態度強硬地道:「海源堂弟,你且先回答我,那字條你扔了沒有?如果沒有,馬上拿來給我看看。」

  陸海源對陸懷的強勢態度,很不痛快,但到底有求於陸懷,既然陸懷非要看,也只有把紙條從袖袋裡取了出來,交給了陸懷。

  陸懷展開紙條,看到上面寫著兩行小字。

  一行是,「城東尋親相助。得見府尹,必成。」

  另外一行是,「唐老闆。無用,則毀」。

  上面有一些凌亂的勾抹痕迹,以及一道長長的墨痕。似是陸仲德想要重寫,但時間已來不及,被人強行拿走了紙條。

  陸懷看著紙條,覺得這已寫的兩行字實在是有些奇怪。

  他住城西,施粥之處,亦不在城東。便是以順天府衙大牢為參照,他也不在順天府衙大牢的東邊,陸仲德為何要陸海源到城東尋他呢?會不會是什麼有用的東西,藏在了城東的哪個地方?

  唐老闆,無用,則毀。這句話,按陸海源的意思,這是陸仲德在告訴他,可以找唐正延幫忙,如果唐正延不幫,去找順天府尹的時候,就把一切都推在唐正延的身上,只要能說服順天府尹,把矛頭轉向唐正延,花再多的錢也行。

  可不管是人面,還是財力,唐正延都遠比陸仲德更強。這一點,陸仲德應該是非常清楚的。

  就算是要靠行賄疏通,擺脫罪責,唐正延能拿出的錢也好,能給予順天府尹的其他好處也罷,都肯定比陸仲德要多。這個「毀」字,恐怕不是陸海源所認為的那個意思。

  陸懷將這句話品了又品,又仔細地將紙上的兩句話看了又看,終於,讓他發現了一點端倪。

  陸仲德勾抹的筆畫,看似凌亂,但其中有幾筆細線,卻都是順著一個方向的。都是從第一行上面,劃到第二行的下半部分。

  大牢里耳目眾多,牢頭獄卒都是府衙的人,陸仲德傳遞消息的時候,必定也是小心翼翼,做些遮掩,才屬正常。

  若是按著線條的方向,重新拼接一下順序,這兩行字,大概這樣相連,是最通順的:「城東尋親相助,無用,則毀」,「唐老闆,得見府尹,必成」。

  陸懷想了想,再問陸海源道:「海源堂弟,叔父可有什麼得力的幫手,或是親屬,是住在城東方向的?」

  陸海源微微皺了皺眉頭,稍一過腦,便想到了一個人:「我爹的一個賬房住在城東,那套四合院還是前段時間,我爹親自給他置辦的呢。沒有什麼親屬在城東住。堂哥,你問這個幹什麼?」

  是賬房,那就說得通了。

  陸仲德私造海船的相關賬冊,必定是由這個人在保管。陸仲德的意思,應該是找這個人拿回賬冊,銷毀掉。當然,也可能還有更深一層的意思,就是將此人滅口。

  至於唐正延,在陸仲德的角度看,唐正延亦與私造海船一事,牽扯甚深,以唐正延的財力物力,人脈交遊,若能見到順天府尹,事情便大有轉圜之處。

  這才應該是陸仲德傳遞字條的真實意思,卻被陸海源解讀的驢唇不對馬嘴。

  陸懷指了指紙上的幾根線條,又按重拼后的次序,低聲重讀了一下紙上的內容。對陸海源和陸海發道:「叔父身在牢中,為防耳目,傳遞消息時,必定會做些遮掩。」

  「他這是要你們,去城東找他的賬房,拿到與私造海船之事有關的賬冊,當然,可能也含著將此人滅口的用意。另外,是要你們去見唐正延,請他出面,去見順天府尹。」

  陸海發和陸海源對視一眼,都沒想到,這字條還能讀出完全不同的意思來。

  不過,這麼說,似乎也有些道理。畢竟,抓人定罪也是要講證據的,先去找賬房拿到憑據,不管是留著,還是毀掉,都比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見到強。

  唐正延財雄勢大,聲名在外,又與建造海船相關,由他出面去找順天府尹,好像也確實比陸懷去有用。

  陸海源本就覺得,陸仲德讓他來找陸懷有些奇怪,陸懷除了讓陸海發與唐正延搭上關係之外,好像也沒什麼特別的本事。只是覺得陸仲德這麼說,必定有其道理,所以才硬拉著陸海發過來了。

  現在既然陸仲德的交代,另有含義,那自然就要按陸仲德原本的計劃去做了。

  陸海源即刻與陸懷拱了拱手,道:「堂哥,既然我爹的意思,是要我們去找賬房先生和唐老闆,那我們就得抓緊去辦了。謝謝堂哥的點撥了!如果有事,我再來請堂哥幫忙!」

  說完,便要離開房間。

  陸懷馬上叫住了陸海源,道:「慢。我與你們同去。」

  陸海發不諳世事,陸海源自以為是,這兩個人去辦事,必定要壞事。只怕他們連見了賬房怎麼說,都拿捏不好,更別說查到什麼可用的信息,去和唐正延通氣了。

  現在沒時間教他們了,眼下這個關口,也不能再出任何岔子了。只有他跟著同去,先把賬冊毀掉,再想辦法,把賬房安置了,與唐正延通了氣,事情才不至於發展到被扣上謀逆罪名的程度。

  陸海發驚詫地看著陸懷,萬萬沒想到,陸懷竟會主動要求幫忙。他的父親那麼對陸懷,陸懷竟然不計前嫌。

  陸海發看著陸懷,只覺眼淚都要流了出來,唯有深深地向陸懷作了一揖,聊表謝意。

  陸海源不覺得陸懷能有什麼用了,但見陸海發向陸懷行禮,也只有躬身向陸懷拱了拱手,道了一句:「既然堂哥願意隨我們一起去,自然是最好不過了。」

  陸懷還了一禮,讓陸海源和陸海發先到小院里等他。

  隨後,他點起蠟燭,將陸仲德的字紙燒掉,然後,快速寫了一封信封好。再到自己房中,低聲囑咐了陸林氏和秀珠,今晚他可能不會回來,讓她們多加小心。

  最後,他走到院中,將安心叫到一旁,將封好的信交給安心,低聲囑咐安心,如果明晚他還沒有回來,便去寫意軒,將信交到唐正延的手上。

  安排好能夠想到的事之後,陸懷便隨陸海源、陸海發,一同往城內趕去。

  乘車剛到城門,便被差役攔了下來。陸懷莫名有種不妙的感覺。

  他與陸海發、陸海源按照差役的要求,下了車。領頭的差役拿著兩張畫像,對著陸海發、陸海源比對了一陣,突然一揮手,他身後便衝出四個差役,上去一左一右,將陸海發和陸海源狠狠地扭住了。

  「你們是不是陸海發、陸海源兄弟倆?」領頭的差役一臉兇相,大手扳起陸海源的臉,厲聲斥問。

  「你們、你們憑什麼抓人?我們又沒有犯事!趕緊放開我!」陸海源不服不忿地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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