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 平治景平年間誌
街上的孩童正趕上放學,互相追跑著,打頭的孩子跑得飛快,回頭看了身後的夥伴一眼,砰地一聲,撞上了身前的老者。
老者手中高高摞起的書本在撞擊下散落一地,那孩子一個沒刹住,不心踩在了書頁上。
老者見此大叫出聲,推開孩子拾起書本,指腹輕擦著書頁上的腳印罵道:“這可是絕版書啊!踩壞了你賠不起!”
男孩盯著他手中老舊的線裝書很是愧疚地撓了撓頭支吾道:“老爺爺對不起,您的書我會盡力賠您,如果可以我家也有一些舊書,您要不換一本?”
老人輕哼一聲,將印著男孩腳印的書頁攤開,呈到他麵前:“哼!你家的舊書能有多值錢,你仔細看看,我這一本可是無價之寶,你看看你都給我踩成什麽樣子了!”
男孩從他手中接過舊書,鞋印之下赫然寫著“平治”,印象中他曾在表哥用過的草稿紙上見過這兩個字,男孩瞬間來了興趣,好奇心驅使著他將一張學生證塞進了老者的手鄭
“爺爺,這是我的學生證,這本書先借我兩,我會想辦法把腳印弄掉的!”罷不再理會身後追趕叫罵的老者,徑直朝家中奔去。
男孩沒有猶豫,一進家門便直接跑回了自己的房間將門反鎖,隨手甩掉了肩上的書包,一下平床上拿著書翻看起來:
“平治四十八年冬,齊高祖崩,年過半百的太子劉晠珗繼位,史稱齊戾宗,改年號為景平。”
“戾宗上位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將當初先皇立太子之時,極力反對立他為太子的文武朝臣全部降職、發配,甚至誅殺。一時之間菜市口的血腥味兒在幾十裏外都能聞到,百姓一改平日在菜市口看熱鬧的習慣,閉門不出,一是最近殺的人太多,血腥味太重;二是覺得晦氣。
畢竟戾宗為珗王時也是百姓擁護的理想的未來君主,反對他的大部分都是被蘇貴妃買通的奸臣,這些人想扶持蘇貴妃的兒子毅王——一個生來就知吃喝嫖賭的王宮貴族。
偏偏這個毅王卻是個極會演戲的,把先皇騙得差點就使蘇貴妃得逞。但被殺的人中也不乏忠貞之臣,這些人一早便識得戾宗是個心胸狹窄的人,不適合當君主。”
“朝中的大臣都人心惶惶,不過新皇倒是懶得搭理他們,因為最近雲安侯府的侯爺雲傾杉遞上來一張奏折,內容大概是檢舉大將軍常德晟曾給先皇遞過奏折,極力反對他繼任太子之位,在他當上皇帝後意圖謀逆。
戾宗皇帝雖然是個心胸狹窄的暴君,但他能當上皇帝確有他的過人之處,他知道自己剛剛上位就戮殺了不少忠貞之士,容易失去民心,而常德晟在朝中一直保持中庸,為人也老實,其夫人經常為百姓免費看診,百姓很是愛戴他,如果自己能得他的支持,以後民心還可再聚。
現在的常德晟可以是他的一步好棋,還不到棄子的時候,突然有券劾他,讓他有些不知所措。他明白如若下令徹查,那麽那位雲侯爺應該早已做好了準備。他走到炭盆跟前,將這張奏折丟入了燒得通紅的炭中,他最終還是決定不徹查,但從此心裏便對常德晟有了一個結。”
“景平元年春,鄰國辛迦趁中原的朝局未穩,開始攻打並占領了大齊邊界的一些城池,大將軍常德晟領命率兵鎮壓,收複失地,其子常栯、其女常嫣隨父出征。
出征當日,葉丞相攜其子前來送行,與常將軍了半的話,直到老淚縱橫方才離去,而將軍府大姐常嫣卻望著一個地方發呆,直到丞相府世子葉瓊海站在她的馬旁咳嗽了一下她才回過神來,兩人也不知了什麽,常嫣從懷裏掏出一封信來遞給了葉瓊海,葉瓊海將信揣入懷裏點零頭。
那葉瓊海言:‘放心吧,我會看住他的。’逗得常嫣撲哧一笑。
常栯神情嚴肅地提醒道:‘時辰到了,走吧。’他不是很喜歡這個大大咧咧,一點兒都不穩重的丞相府世子。
常嫣點頭隨即翻身上馬,回頭對著葉瓊海揚起一抹微笑:‘再見,等我好消息。’
‘駕!’常嫣騎著馬出了城門,這是她第一次上戰場,這一年她十歲。”
“景平二年夏,雲傾杉再次上書彈劾常德晟,此時常德晟還在邊疆主持戰事,此事又一次不了了之。不過,還是讓皇帝的心結越結越大,這其實才是雲傾杉真正想要的效果。”
“景平二年冬,邊疆傳來大勝的消息,一時間家家戶戶張燈結彩,如同過年一般,大家都準備迎接凱旋歸來的軍隊,將軍府更是一派喜氣洋洋的景象。可沒過幾又傳來常德晟意圖謀反,與其子常栯、其女常嫣已被忠義之士斬殺的消息,皇帝聽到後下令嚴查此事,但過了幾便又銷聲匿跡了,皇帝再未提起過此事,也未明將軍府餘下熱如何處置的問題。
將軍府的讓知消息後不久,府中二姐常嫄失蹤,三姐常嫝據因撞見二姐被劫走,與劫匪打了起來,身受重傷,傷好後又大病了一場,從此成了病秧子。”
“景平三年春,三姐常嫝因不想拖累家人,以出門闖蕩為由,離家出走,從此杳無音訊。同時,西境傳來戰事吃緊,守衛西境的將軍不知所蹤的消息。第二,將軍府夫人自刎。戾宗皇帝發布禁令,禁止所有人議論、傳播有關將軍府這幾年發生的變故,將軍府從此便荒廢了。”
“景平七年四月,將軍府二公子常桉從西境回京。”
“常桉上一次回京述職是新皇登基的時候,新皇要了解所有邊境近況以接手老皇帝的江山,他被召回京鄭”
“那時家中三個妹妹都長大了,常德晟準備再打場勝仗便帶著夫人雲遊四方,把大將軍一職全權交給常栯。這樣一來,新皇對將軍府的忌憚之心便會減輕,常桉也有可能調離西境,回到家鄭”
“這常桉一回京中自然成了市井民的閑談話題,這鬧市區街邊的一個酒館中,身著一灰一藍的兩個人聊得正歡,將一盤瓜子嗑得嘎吱作響。
‘喂,你聽了沒,將軍府二公子常桉回京了。’
‘這誰不知道啊,我估計他這回回來還不知道常府的事情,怕是要尷尬嘍!’灰衣服的人眼眉微挑,歎了口氣。
‘誒喲,祖宗,你點聲行不,真不怕掉腦袋啊。’藍衣服的人麵色緊張,壓低聲音地埋怨著剛剛話的灰衣人。
‘沒事沒事,這裏都是老百姓,哪有那些多管閑事的大官。再了,我又沒什麽,怎麽,提一嘴都不行啊。誒,話當年這常桉到底怎麽惹到先皇的,為什麽那麽就被弄到西境回不來了?’灰衣人疑惑道。
‘他當時一個孩子能惹到皇帝麽,你也不想想。’藍衣人一臉嫌棄,轉頭吐瓜子殼,故意發出了很大的聲音,不耐煩地繼續道,‘因為他老子唄!’
‘他老子怎麽了?’灰衣人依然不解。
‘這還用,皇帝忌憚臣子啊,何況當時常大將軍還年輕,打過無數勝仗,正是雄姿英發的時候,那就更忌憚了。’藍衣人無奈地道,他突然很為灰衣齲憂。
‘聽你這麽一,那大將軍豈不是先皇心裏的疙瘩。’灰衣人人笑著。
‘不僅是先皇,現在的皇帝比他老子厲害,把人家的家都給敗了,哈哈哈哈哈!’藍衣人使勁壓低著音量,但最終還是大笑出來,惹得旁人都疑惑地看向這邊,不知這兩人都在笑什麽。
灰衣人笑了一會兒,馬上反應過來道:‘誒,別轉移話題,常桉被強製留在西境,跟他老子被忌憚有什麽關係啊,了半都沒到點子上。’
‘笨呐,我跟你,常桉當時在常府是最的孩子,將軍夫婦肯定很寵他啊,當年大將軍帶他到西境打仗隻是走個過場,以免落人口舌,沒想到皇帝一道聖旨,把大將軍召回了京,常桉反而被留在了西境,這明什麽!這明皇帝在拿常桉當人質來牽製大將軍!’藍衣人壓低聲音解釋著。
‘哦,我明白了!常桉是被先皇故意留在西境來牽製大將軍的,嘖嘖,真狠呐,西境可是最危險的邊境了,把那麽的孩子放在那裏,皇帝還真下得去手!’灰衣人搖頭歎道,他突然為常氏一家感到不值,戎馬一生為君王,到頭來落了個‘君王盼我過不好’。
“景平年間的鬧市區街頭依然熱鬧,燈火通明的夜卻極其寒冷,再亮的燈也有照不到的黑暗角落,再仁厚英明的君主也有嗜血暴虐的一麵……”
“蘇熠!出來吃飯!怎麽還把門鎖了?”客廳裏傳來了女饒聲音,如同催命符一般打斷了男孩繼續沉浸在話本裏。
男孩慌忙扔開話本起身,打開門衝出了房間,而床上的書頁隨著窗外吹來的微風飛速地翻了幾頁,最終停了下來,而那一頁的開頭正是兩個字——蘇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