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燈火流光映紅梅
夜幕降臨，京城的燈會一如既往地熱鬧非凡，街上人頭攢動，大多都是夫婦相攜或是帶著幼童玩耍，像少年和女孩這樣的實在不多見。
女孩此時換了一身女子衣裙，深藍色的半臂上襦搭著一條水藍色的長裙，發絲被銀飾輕挽起來，還有少部分披散在肩頭，看上去已與普通的大家姐無異，隻是吊在胸前的右手與這一身打扮格格不入。
少年也換了一身淺色的衣衫，雖然依舊是幹練的箭袖，但相較白日裏的那身已顯得親和了許多，初顯俊秀的眉眼引得過路的婦女姐紛紛側目。
女孩因著白的事，同少年之間的相處明顯放鬆了許多，便也開始在各個攤位流連，對著攤位上的玩意一通挑挑揀揀。
這一來倒是苦了少年，眼睛一刻不停地跟隨著在人群中穿梭，滿街亂跑的女孩。同時也在時刻搜尋著疑似侯府的人。
“二哥別總在那邊發呆啊！這邊有好看的花燈！”女孩略顯稚嫩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她極力地踮起腳尖朝著少年的方向揮手。
少年的視線之中，女孩的身影隱在各色各樣的花燈之中，燈火映在她的臉上，照得她眉目如畫，眼眸微抬，顧盼生輝。
他撥開人群擠到攤前，看著女孩左手中緊攥的花燈，疑惑地皺了皺眉：“怎麽是個素色的燈？”
女孩撇了撇嘴朝他歪頭一笑：“我左挑右看都覺得不甚滿意，就央求著攤主拿了個素燈畫些喜歡的。”
“這位姐想畫些什麽？”那攤主心翼翼地接過女孩手中的燈盞，迅速地瞥了她身邊的少年一眼，指腹緊緊地掐著筆杆才壓製住自己隱隱顫抖的手。
女孩見攤主神色不對，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正是少年冷峻疏離的麵容，眉頭一皺，伸出手肘輕輕地捅了捅少年，朝著攤主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勞煩畫些紅梅，再幫忙寫些寓意好的句子吧。”
攤主聽完連忙埋頭作畫，似乎有什麽洪水猛獸盯著他一般，女孩再次轉身仰頭，見少年依舊是原先那副樣子，甚至在她看向他時，他低頭望著她的眼神中滿含疑惑。
女孩踮起腳尖湊近少年的耳朵，悄聲道：“哥哥不要總是那副表情，會嚇到饒。”
“那應該是什麽表情？”少年聞此更加迷茫了，將頭微低湊到女孩耳邊低聲問。
女孩怔愣了半晌，隨即撇了撇嘴，沉吟著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好在此時攤主已將燈畫好，恭敬地遞到了女孩手中：“姐您的燈拿好。”
女孩接療也就沒再細想著如何回答少年，將燈提在手中轉了一圈，興奮地端詳起來。少年見她歡喜便伸手遞上幾文錢給那攤主，攤主下意識地一縮手，引得少年疑惑地皺眉。
這一皺眉讓攤主直接僵在了原地，寒氣一路從腳跟竄到後腦，讓他不禁一陣哆嗦，他驚恐的眼神中盡是少年劍眉微斂、冷眸漸寒的神情。
少年看著他這樣子更加茫然無措，且見他遲遲不肯伸手，便抿了抿嘴角，將那幾文錢放在了攤位上，轉身離開了。
攤主見他走遠，漸漸消失在了人群中才鬆了一口氣，彎身撿起攤上的錢：“這公子人不大，氣場怎的這般嚇人。”
“一看您就不是京上的人，那公子可是將軍府的少爺，駐守西境六年之久，隻有每年這個時候才會被召回京歸家幾日，但他似乎不喜熱鬧，很少出門，你今能見到也算運氣好。”
站在一旁的布衣男子對著這初到京城的攤主侃侃而談，而此時他口中的少年卻早已急得滿頭大汗，不斷地在人群中穿梭張望著，就是與攤主僵持的功夫，女孩便沒了人影。
埋沒在人群中的女孩卻隻顧著欣賞著手中的燈，漫無目的地緩步向前走著，全然不知自己身邊早已沒了少年的身影。
身前一個人影閃過，眼見就要撞上手中的燈，女孩眼疾手快，足尖一轉，側身一閃躲過了橫衝直撞的人，可街上人山人海，這一躲後背便無可避免地與身旁的人撞上。
她趕忙穩住身子，因著實屬預料之中，心裏便早已準備好了一套辭，可當她轉身正要開口道歉時，耳邊卻傳來男孩的聲音：“嫣？”
女孩聽到這個聲音就是一愣，隨即抬頭歡喜地看著眼前與她年齡相仿的男孩，興奮地上前一步：“雲公子怎麽在這裏？”
“我本是陪妹出來湊個熱鬧，誰想到她半路就累了，吵著要回去，我送她回去之後就自己來看看。”男孩邊無奈地著邊拽著女孩的袖子將她拉到人少的地方，自己則走在她身側擋住了人流。
“你不買盞燈嗎？今年的花燈很好看的。”女孩任由他拽著，跟在他身旁，仰頭試探著詢問。
男孩搖了搖頭，撇嘴嫌棄道：“那是你們女孩子玩的東西，我怎麽會喜歡。”
女孩嗤笑一聲，湊到他身前朝他眨了眨眼，將手中的燈舉到兩人眉前：“那你看我這盞好不好看？”
男孩望著近在眼前的花燈，燈中的燭火隔著薄紙上的紅梅若隱若現，而燭火的另一端卻是女孩如星般晶亮的眼眸，那雙眸中仿佛也跳動著燭火，男孩不禁喃喃低語：“好看。”
“好看便送你了。”女孩朝他展顏一笑，將花燈塞進了男孩手鄭
男孩腦中一片空白，緩過神來時，那盞燈已經在自己手中了。他臉頰微紅，埋頭跟在女孩身後，原本那隻是自言自語，沒想到卻被女孩聽見了。
想到這，男孩攥緊了手中的燈把，一把拉住了女孩：“嫣，既然你送了我這盞燈，我也送你些什麽吧。”
女孩停住腳步回身歪頭看著他：“可這燈會上的東西都逛遍了，我實在沒什麽需要的……”
“我又沒是從燈會上買。”男孩很是不滿地嘟了嘟嘴，看了女孩一眼，臉上瞬間泛起一陣紅暈，慌張地撇過頭去，伸手在懷中摸索了一陣，將那東西緊握在手裏伸到了女孩麵前。
他緩緩地攤開手掌，掌心上赫然躺著一把檀木梳子，梳子尾端還係著紅色的流蘇，在街上的燈火映照下，顯得流光溢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