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清場
大人和孩子的童話與故事是不同的,但你不能說,兩者的夢有區別,隻是見過了繁華大千,再隻盯著手裏的糖果就不可能了。
———引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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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以上原因,暫停課程,有需要問的課程,男生找我以及其他課代表,我在407號寢室或者圖書館,女生找維娜或者艾琳,具體地點自己去問她。”
“主要是語言學,其他我也很一般。”“同上,上次我還考砸了。”“沒問題。”
“我再重申一下,這僅僅是一次假期,你們的學業還差得遠,老師們和我都不希望看到,你們因此過度懈怠,往各位繼續努力。”
少年站在台上,合上筆記本:
“解散。”
教室裏的學生起身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哄鬧著聊起來。
是的,清校實際已經開始,但在那之前,得召集學生把假期內的作業布置清楚,由阿爾伯特代為轉達,而這個過程中……他加了點私貨,並為了讓他們接受,有意誇大了老師們要求的量。
他們的基礎實在太爛了,讓他無法放心。
所以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笑)。
而且一年七班的學生性格總是喜歡折中的,譬如你說做十張卷子,他們一定不滿,但假使你先說,有可能要做四、五十張卷子,他們便肯折中,願意做十張卷子了。
阿爾伯特扶著眼鏡揉了揉眼睛,走下台,隨手把筆記本扔進隨身空間:
“塞西莉婭同學,等下先別走。”
“.……欸?”
黑發女孩頭頂的狸花貓毛色獸耳豎直起來,一臉懵逼地看向平靜地朝自己走過來的少年。
“是的,我在說你,先等下再走。”
平光眼鏡後,一雙平靜的眼睛注視著她。
……
我沒做錯事吧?!
她突然慌了。
“放輕鬆,不是什麽大事。”漸漸空曠的教室裏,他掏出一個小點的筆記本,看著最後一個出門的人順手帶上門,視線回到她臉上,“先坐吧。”
“.……是!”
塞西莉婭有些慌張地坐下來,端坐在座位上,繃直了背脊等待他的話。
“.……都說了,放鬆一點。”
他仍是麵無表情的樣子,頓了頓,抽了抽嘴角,然後繃不住表情似的笑出了聲,在女孩漸漸微妙起來的眼神注視下,少年笑著扶額,略帶著無奈地搖頭:
“嗤……好了好了,我認真的,跟學習沒關係,放輕鬆,我又不會吃了你。”
“.……班長?”
這下子女孩的表情也微妙起來。
“真是的,我也不是壞人啊。”他略帶著無奈地說,“你們要是自己就能學好,我哪來的那麽多天方時間來管你們,沒事的,我就問問你最近感覺怎麽樣,生活上有沒有困難,我盡量解決。”
套話的第一步,要讓談話對象放鬆下來。
女孩放鬆了。
她的背不那麽直了,身後毛絨絨的大尾巴毛也順了,烏溜溜的眼睛飄忽地看向一旁——她在思考。
阿爾伯特也知道開場白的效果到了,他不會再在談話中說類似的話。
腦科學告訴他,加深或者推翻一種印象需要連續、多次的改變和偏移,但它不能發生在太短時間內,人腦會疲勞,它需要一個緩衝的周期,除非刻意,人們也不會在短時間內多次提及一件事,這不符合正常行為邏輯。
“.……好像……沒有吧?”
她再次看向他的眼睛,但又在眼神交匯的一瞬間錯開了。
他點頭。
也是符合行為邏輯的回答,觸及隱私的事,絕大多數人都不可能對陌生人袒露。
“好吧,那我直說了。”
簡單來說,任何事物對人腦都存在一個優先級,他達不到足夠套取更多信息的重要級,不涉及威脅和利益的事,總是要反複提及的次數夠多才能被重視。
對他來說騙取好感並不困難,但這犯了他對自己劃定的原則,這種事.……想想就很惡心。
“節日快樂,塞西莉婭同學。”
“欸?”
在她錯愕的眼神麵前,他送上了節日祝福。
“對於你們獸人來說,今天似乎是個值得慶祝的節日。”
最近幾天,是篝火節-獸人們一家團聚圍著篝火或者爐火取暖、歌舞,相互祝福的節日。
“.……那個。”女孩微微低下頭,“謝謝你……”
“還有,這一個學期以來,對不起。”
“.……!”
阿爾伯特摘下了平光眼鏡,平靜地直視她的雙眼。
“是我不小心做錯了事,為了消除影響,說了些過分的話,想要嚇住你,對不起,在這件事情上是我做錯了。”
這一個學期,她證明了,自己能夠管好自己,認真學習,所以他覺得——有些事,現在正是時機。
“.……班長……”
“叫我阿爾伯特就行了。”
他頓了頓,繼續道:“你和我不是上下級,我們是同學,隻不過我比你們學得快一點而已。”
“所以,你不需要怕我,我也不會對你怎麽樣。”
少年像完成了什麽任務似的,輕輕地呼了口氣。
“就是這樣。”
“我知道了.……”少女語氣僵硬地叫了下他的名字,“.……阿爾伯特。”
“嗯,我在。”
他點頭。
接著像是突然想到什麽:
“哦對了,還有。”
“.……”
“多笑笑吧,塞西莉婭同學。”阿爾伯特微笑道,“你笑起來的時候,還是蠻可愛。”
……
對話結束。
小姑娘最後完全是臉紅得像烙鐵一樣背上書包逃出去的。
兩.級.反.轉
傾向性問題用傾向性解決,隻要改變最基礎的看法,其他事情都能因為視角的改變而偏移。
他做到了。
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她應該不會再害怕他了,至少作為同桌,隻要不申請更換座位,還是很有必要跟小姑娘處好關係的,他想,當她是空氣畢竟不是長久之計,還有幾年,總不能搞得太僵。
接著起身,收拾起自己的東西。
從他的視角來看,自己是作為一個長輩在關心後來者,她確實需要一些鼓勵,也僅此而已。
而且隻有一個足夠大的衝擊才能夠把一個印象長久地保存下去。
這就是他的目的。
阿爾伯特揉了揉太陽穴,緩緩起身,也收拾起自己的東西。
究竟要怎樣與這些孩子接觸,他一直在嚐試,自己現在的情況,非常特殊,所以他始終沒能理出頭緒來,隻能慢慢摸索,像這次這樣的做法,他不想再重複了。
少年戴上眼鏡,恢複了平靜,他心裏告誡自己:
每一個人都是活生生的,不著片縷地來到這世上,沒有人天生就該比別人更高等,所有人的情感、理念都是真實存在的,人和人之間也不存在所謂“應該的”、“必然的”,對他人的人格和信念,應當予以尊重,像這次這樣的手段。
要慎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