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第469章我們誰能回的去?
辛兒一怔,隨即一笑,扶上他的臉,清晰的感受到他臉上傳來的冰涼,問她。
“你是因為這個,才為我感覺不值的?”
東臨尹將她的手握住拿下來,猶豫間還是說出。
“不管你承不承認,現在的他已經不是曾經的那個人了,你再和他糾纏下去沒好處,跟我離開好嗎?別再執著了,你將他帶不回來的。”
辛兒還是笑,搖搖頭,不堅決了,也不動搖,伸手環上他腰,依偎在他懷裏,像是和自己最親的兄弟姐妹聊天一般,聲音軟軟的問他。
“小尹,你可曾想過,我們誰能回的去?”
小尹沒有回答她,也無法回答她,她似乎也沒想要真正得到他的回答,在他帶著夜的冰涼的衣襟上蹭了蹭,她有著透視一切,卻無法忍心放開的悲傷。
“回不去,我們隻能往前走,你是,我是,他也是;他如今變成什麽樣子我都不意外了,可有一點我很清楚,我不能放棄他,否則,他便隻能是一個陌生人,再也沒有脫離的機會。”
“你不在乎嗎?”
東臨尹問她,已經沒有剛才對待休摹的鋒芒畢露,雖然他也不知何時起,對懷裏的這個女人,已經無法硬起心腸來。
“在乎。”
辛兒在他懷裏軟軟的,坦然的告訴他她的感受,可能也正是因為這個,才無法支撐,此刻才如此需要他的懷抱,他的支持。
“正因為在乎,才沒辦法放他不管。”
“跟我走,我可以對你很好。”
他突然說,仿佛已經決定,不會再放任她繼續下去了一樣,辛兒搖頭,答案一如任何一個企圖讓她放棄的人,一如任何一次他的規勸。
“小尹,你心裏或許有我,但在你心底的那個人不是我,別因為同情做出任何可能以後讓自己後悔的事,我很感激你對我的重視,但這不是我可以逃避的理由。”
東臨尹有些急了,抓住她的肩厲聲問她。
“你怎麽知道我心底沒有你?何況你比誰都清楚,我這輩子可能都無法離開你的不是嗎?”
辛兒還是搖頭,對於這個很堅定。
“你會離開,隻是還不是時候,你剛才的wen騙得了休摹,騙得了自己,騙不了我這個在你身邊清楚的看你為那個人苦了這麽多年的人,雖然我相信你如果成為我的丈夫的話,會是個比易幼颺更貼心,更好的丈夫。”
東臨尹給她說的麵上一僵,卻無法對她再做出任何反駁,他的僵持,他的沉默讓辛兒對他憐憫頓生,重新抱住他,多了份懇求道。
“小尹!謝謝你願意為我做這麽多,可能選擇我也是你唯一的出路,請原諒我堵絕你這條【逃避】的出路;人就算能夠騙得了自己幾十年,是騙不了自己一輩子的,就像對自己一樣,我同樣不想你因為我的因素有任何遺憾;別介意他如今是個什麽樣子了,也別介意他如何對我了,畢竟當初意識到他所受的那般苦時,我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的;我有分寸,不會讓他將我粉粹的;就像你心裏有著另一個人,剛才同樣可以wen我一樣,我能感受到,他心底最深切的渴望,雖然我並不理解,他為什麽至今都不願坦然麵對我。”
東臨尹的手臂總算環上她的肩頭,在她發間深呼吸了好一會兒,似乎是在隱忍,似乎是在質疑這樣心軟的結果,是不是他與她能承受的,很久,他才道。
“我不會再離開你半步,在你將他帶回來之前,就算是他,我也不會再讓昨天的事發生。”
辛兒欣笑,又在他懷裏蹭了蹭,看來昨天後半夜的刺殺,不止將休摹這個沉浸在溫柔鄉裏的主人事後嚇的夠嗆,晚了一步知曉的他也驚慌未定的,如此這兩個男人才一大早的,在她房間裏上演了那樣一出風波暗流火藥十足的較量。
休摹自然有著愧疚,他在有著她危險時刻不在身邊的愧意同時,對那個人卻有著更深的怒意,這樣才決定放棄他,將她帶走的;可他們誰都忘記了,要不要放棄其實是她本人的選擇,能不能接受,也是她自身的問題。
他們都忽略了這個問題,好在,她不會讓他們執意往錯的方向而去;雖然有時,可能她的方向也未必是正確的,可人,不都是在掙紮中抉擇對錯,在對錯中,闌珊前行嗎?重要的是,心頭這抹不甘,不會永遠的纏繞著自己。
“謝謝你願意相信我。”
東臨尹這邊算是弄明白了,也安撫下來了,辛兒幾乎剛梳洗好,就給來請的麋鹿請走,她本來想先填飽肚子,再去見那位明知可能現在不好對付的休摹駙馬,麋鹿當即表示,駙馬已經在園中備好了吃食,邀請穀主一起用早飯。
辛兒推無可推,隻好由他攙著,往駙馬院子的園中而去。
之前,從調查對休摹的了解中知道,作為西域的駙馬,休摹確實是個極為懂得享受的人,今日一路走過這園子中,休摹果然是個極為懂得生活的人,這點倒是和以前有所不同了,或許他與師傅一般,都是屬於可食糟糠,亦可食瓊漿玉液的人?這點倒是小瞧他了?
園子小路,曲折蔓延,耳邊還能聽到鳥兒嬉戲,風聲盈動,鼻翼間嗅到的,都是隻能在西域才能生長的奇花異草。
太過濃鬱的花香容易讓人的嗅覺產生盲目,可這裏的花兒好像給經過特別處理一樣,混合在一起,隻會產生更為獨特的香味,就算她這樣眼睛看不見,隻能靠聽覺和嗅覺辨識的盲人,也並不會在這樣的花園裏感到不安,當然還有個原因,也可能是因為她很清楚,在這裏,這個人是如何都不會傷害她的。
“穀主,到了!”
正想著這個人這麽早,今天一定要和她在花園裏吃早飯是個什麽意思,他可能提出的問題她又要如何應對,身邊的麋鹿已經停下腳步,她的手也從麋鹿拖著的手臂上抬起來,聽著聲音,一個熟悉的腳步聲已經過來了。
她能感覺到,他向她伸出了手,在她仰臉望著並不能看見他身影的高處,猶豫著要不要將手交到他手裏之際,他好像已經沒了耐心,直接過來,有幾分強硬的握住了她搭在身前手杖上的手,然後,牽著往似乎是個園中亭子的地方而去。
“小心台階。”
腳下抬步的地方果然有一個台階,一連上了三層台階,這才感覺到了亭子的平地部分,又沒幾步,她被他按著肩膀,示意坐在一個鋪著軟墊的石凳子上,嗅嗅身前的桌子上,確實有著不同於西域慣常食用的食物的,這竟然是漢域才有的南方小吃?
“駙馬這麽有心?南方的廚子府中都有?”
休摹已是一身暗紫玄黑外袍,隻在袖口和袍擺隱約能看到暗紫純色綢緞內袍,外袍黑緞繡著血紅梅花,好像夜幕中盛開的臘梅一般,他頭上的護額也是紅繩鑲嵌著點點珠寶鍇嵌而成的梅花桃柳,與兩鬢的發一起,被挽在了腦後。
已經不複早晨的衣衫不整,倉皇失措,現在更是有理有度的為她布著她喜歡吃的小菜吃食,辛兒聽得到,身邊一些伺候的人,已經被遣退下去了,包括剛才還為她引路的麋鹿,就聽他邊忙著,邊十分自然的與她說話,好像他們半個時辰之前的不愉快都不曾發生一般,而他們如今這樣的早飯,也早已有過很多次,已然養成的習慣一般。
“在西域,漢人想吃頓好好的飯食,是十分不容易的,雖然這裏也有漢人開設的餐館,不過因為地域和當地官員有意榨取民脂民膏的因素,飯食沒有我們在漢人地域的地道不說,還十分昂貴;倒不是飯館的老板不地道,是給那些有意為難的衙門逼的沒辦法了,於是最後,這些廚子和老板,隻能轉戰其他營生;達官貴人想吃漢人美食的情況下,有能力的就在府中養上一兩個漢人廚子,沒能力的,隻好屈就僅剩的,利潤頗高的餐館,你身邊小鯷他們都善廚藝,尚不覺怎樣,如果是孤身一人在西域,你就知道想好好吃頓漢人的飯食,其實是多麽不容易了。”
辛兒給他說著,摸到麵前的筷子,挑起碗中他夾來的鹹菜,小小的嚐了一口,立即嚐了出來。
“是醃製雪菜?”
“合著糯米小粥吃是最好的,就知道你一定會喜歡這些,我讓人在粥裏放了枸杞和核桃,味道還不錯。”
辛兒低下眼簾,換了他遞來的烤瓷小勺,舀了另一隻小碗裏的粥吃,邊道。
“倒是沒想到,休摹駙馬竟然連這個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本來要給她再夾點其他小菜的休摹,手上一頓,繼而繼續,有些低落的底喃。
“不是了解,是不曾遺忘。”
辛兒眼簾微閃,到底還是抬了起來直麵麵對這個人。
“駙馬有話可以直說,今天早上的事,小尹確實有不對,駙馬真若介意,本主可以在這裏願意代他向駙馬道歉。”
休摹繼續夾菜的手頓了下來,這次並未再繼續,而是直接放下筷子正麵麵對她,認真的看著她的眼睛問。
“穀主有權利代表尹公子的任何決定嗎?”
他們,已經到了這種可以為彼此代為決定的事?若真如此,為何他的人從不曾察覺他們的關係?不!是有他們曾不止一次共處一室的消息的,隻是那時他還不曾想過,她是不是已經接受了東臨尹,並且與他有了那層關係。
他這詢問,帶著絲絲不善,可她好像一點不曾意識到一般,或者,是根本不在意他是善意,還是怒意?
“小尹是本主師侄,於公於私,本主自是有權利代他處理這些他可能闖下的禍。”
不該的,不該這樣對她,可他根本控製不住自己又燃燒起來的妒意,一句句可能會傷到她,可能會讓自己萬劫不複的話,還是不顧理智的阻攔,蹦出了口。
“就沒有其他更為親密的關係?”
辛兒一愣,不可否認,心頭已然給他挑起了火焰,隻是這怒火,還遠不及將她理智燃燒罷了,不禁對於他這像是丈夫質問可能出牆的妻子態度,更為好笑起來。
“就算有,與駙馬又有何關係?這應該是縮在休摹駙馬身後,至今不敢露頭的易幼颺該生氣的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