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第470章辛兒!你怎麽可以
休摹張口想反駁她,卻發現自己一句話都反駁不出來,旁邊桌子上的手握了又鬆,麵對淡若清風的她,他卻一點也沒辦法平靜下來,之前等她過來的時候,明明一而再做好了心理準備的,不想,現在,還是讓她幾句話,輕描淡寫的就將他的冷靜擊潰。
他知道,以他現在的身份,自是不能與在她身邊守護了五年之久的東臨尹比,以他如今的身份,更不能與她心目中的那個人比,可就是不甘,就是不能平靜;她明明是自己的妻子,為何要忍受她對待陌生人的方式對待自己?卻是對旁的男人無比信任,甚至親密?
這反而要比親眼看著她依偎在東臨尹懷裏,無條件的相信他的樣子要更為讓他不能自製,從她口中得知,與她的沉默原來還是有區別的,最終離她最近的那個不是他,即便她對他有著同樣的關心。
怒到極致,反而看的清晰了,看著麵前好像一點都不覺得自己錯了什麽的女人,他怒極反笑,自嘲道。
“是啊!你看不上的男人,就算會為你挖出一顆心來,你怕是也不屑一顧的,如何能與你放在心裏的那些男人比?最血淋淋的例子,長安城裏的太子殿下,不正是前車之鑒?說來可笑,之前休摹挺不齒這人的,如今,倒是有些同情這位為你背負不仁不義罪名,卻依然無法得你半分憐惜的太子殿下了。”
他看著她對自己綻放一顧燦然之笑,笑的如同明鏡台最幹淨的青蓮花,卓爾不群立於深不見底的幽冥水域中,讓人深受蠱惑,而近不得一分。
“駙馬如何知,本主沒有對這位太子殿下有半分憐憫?而不是太子殿下,將本主的這份憐憫,完全消耗殆盡才有此結果?駙馬自憐了,休摹駙馬與長安的太子殿下,其實是不同的。”
休摹連連點頭,已經深深感受到她這笑容背後的遙遠距離,很想伸手將就在觸手可及的她拽近懷裏,消除掉她這種對待漠不關心的人漠然的態度,可他很清楚,現在即便他將她融進自己的身體,她拉開的距離,也不會因此而消失。
這個女人最高明之處便是如此,誰也無法強迫她做任何事,哪怕真的將刀駕到她的脖子上,她不會給的,死也不會給,偏偏,那正是如今他最為渴望的。
“是啊!休摹還不如穀主這位昔日故交,所以,就算我說,昨天的事是意外,我並沒讓那個女人真的近身,你也不會在意對嗎?”
辛兒悠然喝著自己的粥,認真的給了他個合理的答案。
“這應該是貴國公主要擔心的事,就算本主於駙馬有所求,也無須做到替阿撒兒管丈夫的。”
心頭好像有血液湧上了喉頭,手背上腦袋上的青筋已經暴漏,可忍到極致,出口的確實帶著寒意的笑聲,是笑自己,也是笑這個女人如此鐵石心腸,他還無法放開。
“是!對於我這個別國的駙馬,你能有什麽好在意的?還有什麽好在意?”
他不過是她通向自己丈夫唯一的一條路罷了,是他一直糾纏不休,是他在放棄後依然無法割舍,還一再與她曖昧不清;她是不曾拒絕,但他很清楚,那也是他讓她不能拒絕的,隻是因為他怕她真的那麽離他遠去,再也不會讓他有一分看見的機會,所以落到如今地步,其實是自取其辱吧?
可笑的是,他根本還不想就此結束,即使理智告訴過他多少次,這樣讓她與他糾纏下去,對她最不好。
辛兒單手托住腦袋,另一隻手以勺子攪著碗裏還有點燙的小粥,倒是沒他這番心情起伏,仿佛永遠都那麽淡淡然然,如今更是十分冷靜的對他道。
“別這麽說,本主其實還是挺在意駙馬的。”
他心頭一緊,仿佛看見一縷救命稻草一般看著她,卻聽她更為淡然道出。
“本主挺希望駙馬能夠,遵守若言。”
所有的一切好像都陷入了黑暗,他完全看不到前行的方向了,最後連那一縷希望都在眼前搖曳,即將消失,他突然將她抓住拽起來,隻想在那抹光明消失前緊緊抓住,握在自己手裏,雖然他知道,那可能是徒勞,他還是那麽做了,這次沒有任何掙紮和猶豫,理智完全喪失。
辛兒給他拽的一個意外,手上的袖子隨著他拽出去的身子,將麵前剛才他為她盛的小粥,布的小菜都掃落,而她纖弱的身子已經給他甩在似乎不遠的柱子上,辛兒給這一下撞的一個不急,肩上結結實實給撞的一聲骨骼聲響,還沒感覺到痛,身子瞬間又給人抓住肩膀翻轉回去,辛兒這才意識到他好像已然爆發,甚至崩潰,驚慌間抬手想將迅速逼近而來的人給擊退,卻有一把更迅速的劍,自她頸間而過,直衝那個剛擒住她脖子,向她撲來的男人。
休摹幾乎是憑著本能反應的,側身仰頭,將那個直衝他頸子而來的長劍避開,讓其從兩人中間的間隙穿梭而過,回頭以另一隻手抬手便擋住了向他太陽穴掃來的狠厲一肘,他也因此給這人的力道震的後撤,手上擒著辛兒脖子的動作也不得不鬆開,他這一鬆便是讓人一連三記猛擊退的更遠,他雖都擋住了十分淩厲的一招招,可也因此,這個時候這種身體,縱然他有滔天的怒氣,也無力反擊了。
半跪在地上手撐著身子,他微微抬頭,漆黑的眼眸裏滿是陰怵,冷冷的盯著麵前擋在她與他中間,卻護衛的十分理所當然的黑衣男人。
“你還真是陰魂不散。”
東臨尹將剛才他躲過,直接紮入石桌的長劍拔出,在身前劃了一圈,直指向他,傲然的居高臨下麵對完全失去理智,隻剩下滿滿陰怵的他,挑釁道。
“將自己重要的女人與一隻隨時會發瘋的狼放在一起,當然要隨時小心著點。”
休摹譏笑,眼睛裏卻隻有越來越深的寒冷殺意。
“你似乎忘記了這裏是什麽地方,就算你有權利將我和她隔絕,也得看你有沒有有這個能力這麽做。”
他言語間,另一隻手已經悄悄扣在自己腰側的軟劍上,他的一舉一動完全落在東臨尹眼中,卻一點也不為之所動,隻是越發大膽的挑釁他。
“你倒是可以試試,我到底有沒有能力這麽做。”
他還就不信,縱然如今他已今非昔比,手上染的血腥並不比他少,他還能真將他擊敗不成?畢竟就是現在,他與他這個真正職業殺手出身的人,他相信依然是有著差距的,他好好的時候不行,現在這樣一幅殘敗身體,自然更不行。
“小尹!”
給他擋在身後的辛兒將脖子上的痛感扶去幾分,暫時管不了肩上的痛,伸手忙蓋住了東臨尹拿劍的那隻手,製止這兩人之間的私鬥,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攔住東臨尹那一刻,在休摹的眼裏,那是她同樣護著他的象征,同樣也是對他的不信任,已經讓他本就森寒的眼睛裏,染上血紅的焰火。
她對他有著請求,對最親近之人的示弱央求,怔了怔,她仿佛對那一桌子早點小吃頗為遺憾,卻回頭無比冷然的對他。
“看來和別人的丈夫吃一頓早飯,確實是挺難的,駙馬以後還是盡可能的避免與本主一同早餐吧!本來本主是有些事要與駙馬商議的,現在看來,似乎不太合適,等駙馬冷靜下來再說吧!”
說罷她微微側頭,抓著東臨尹握劍的那隻手一刻都不曾鬆開,底了些聲音道。
“我們走!”
我們……
再也不包括他了嗎?曾經,不是他才是她心目中最重要的嗎?
難道她真的不知?難道她真不要他了?
辛兒!你怎麽可以……
東臨尹的劍收起來了,一手牽著她向來路離開,兩個人並肩而行的背影漸漸遠去,同樣也在他眼前漸漸模糊,搖曳。
“啊——”
腰間的軟劍還是抽出,所有的怨與恨全匯聚在這一劍上,直接將擺了滿滿一桌為她精心準備的餐點連石桌給劈開,一如將過去僅有的一絲留戀給斬斷一般,他突然覺得,自己連最後的一絲希望也沒有了,空落落的,一無所有。
像個無主的幽魂,他四處亂竄,像個沒有靈魂的軀殼,搖搖晃晃,縱然可憐,可是沒人在乎,準確的說,是他想要讓他在乎的那個人,不在乎。
空蕩蕩的園子裏,本來為她準備的一切,都成了最鮮明的諷刺,他不敢以真麵目對她,以一個全新的麵孔麵對她,她不屑一顧;而在他掙紮這些天中,早已有個守護了她那麽久的人重新入駐她的心房,那裏容不下他了,更容不下一個叫做休摹的……別國的駙馬。
沒有任何留戀的地方,會成為一個煎熬,被留下的那個人的煉獄,他不知道自己怎麽晃悠出那個園子的,總之他回頭便讓人將那裏燒了個幹淨,仿佛那個地方的存在已經成了讓他痛苦的源泉,連想讓他存在在自己看不見的角落都不成。
“主人!”
沒有外人在情況下,麋鹿卑微而虔誠的跪在癱坐在自己房間裏的他腳邊,休摹扔了手上給他亂坎的已然有了缺口的軟劍,疲憊至極道。
“拿出去扔了,告訴外麵的人,今天誰來找都說我不在。”
麋鹿望了望臉色和精神明顯都不太好的他,還是小心翼翼的問。
“穀主來診脈也不放行嗎?”
休摹癱在地上的手指顫抖了下,隨即冷笑出口。
“她……現在,她估計巴不得離我遠遠的吧?”
或許是心理作祟,或許是看的太清本就如此,所以才無法接受她的疏離,她麵對如今的他,是有著無法忽略的厭惡的,或許是他的不坦誠,或許是他對她的意圖太明顯了,讓她不安,可無論哪一點,都無法否決掉她確實不要他,不要休摹的事實。
“出去,她今天來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