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第506章該結束了
這次醒來,辛兒沒見著休摹身影,想想現在的時機,她這邊忙的腳不沾地,但凡他還沒放棄,他自然也清閑不到哪裏去的,能在昨天捉到她,怕是不少次的來這裏嚐試,才能捉得到吧?早起不見蹤影,以他的立場不算意外,隻是自己睡了這麽久才醒來,倒真是讓她自己都意外了,昨天明明記著要早點起來準備的呀?感覺這時辰,好像過久了?
“小鯷?”
身邊很安靜,外麵也不像有人的樣子,可,就那麽一絲不同尋常,讓她給抓到了。
慢慢摸到床頭放置的手杖,有些警惕的握住杖中劍的劍柄,試探性的又叫。
“木野?你們在嗎?”
沒有人回答她,昨日難得休息,她睡著時還是寬大的浴衣,頭發也濕著,早晨一醒來難免絨亂了些,而現在她已然沒有心思來顧忌這些,慢慢下了床,她習慣性將腿上的袍擺拽好,神色從醒來的惺忪轉變成嚴謹,手中的手杖,握的更是緊了幾分,冷然道。
“既然來了,何不現身?諸位既不介意一大早候在一屆女子門外,應該也沒那麽多規矩道道,真要做個君子吧?”
依然很安靜,可外麵的空氣已然有什麽不同,好像彌漫著的空氣都僵硬的尷尬了下,然後房間的門給快速打開,幾個身影風聲閃過,門再次關上,辛兒麵前,已然跪下四個黑衣人。
“見過花穀穀主,我等等候多日,無奈花穀暗衛實在太過警惕,今日趁休摹駙馬之便前來相見,實在冒昧!”
這幾個黑衣人,不同意花穀的暗衛黑袍罩麵,他們言行動作有一個共同的特性,顯然是經過長時間的訓練生涯養成的,嚴謹莊重,與江湖門派上豢養的雇傭團體相比,他們更像是宮裏的軍人會有習慣,而且,絕對不是現在的西域王宮這邊的人,從他們的口音,以及這個說話的人,她已經知道這些人出自哪裏,是誰的人了。
不由嚴謹的多了幾分涼意。
“維英?你的主子,手已經伸到西域來了?”
給她認出來的那個侍衛身子微微一僵,隨即抬頭,濃眉鷹目,赫然正是太子殿下-身邊的心腹侍衛。
維英見她如此直接,心知和她玩心眼也絕對玩不過,索性也坦白了。
“穀主誤會,縱然西域必須得管,殿下還是能分清該是什麽時候才能最好出手的,殿下派我等潛入西域,一是調查西域引起唐域境內一些動-亂的源頭,二是保護穀主。”
他頓了下,看了下她手中從來沒有放鬆的手杖,略有些僵硬的轉而道。
“現在看來無論是穀主個人能力還是花穀整體作戰能力,遠遠超出所有人意料,殿下交代,穀主的事最不能疏忽大意,我等自不敢保證掌握住比花穀情報網更全麵的情報,但就目前情報來看,穀主最好還是在西域的暴風雨來臨之前,脫身為好,我等臨行前殿下交代,無論如何穀主必須安全撤出西域。”
辛兒微微揚起下巴,深深吸了口氣,這才平複心中的翻湧,轉而問。
“你們查到什麽?”
西域的動-亂她自然是清楚的,一些西域人不想她知道的她其實也知道的不少,可情報總有疏忽,難保他們沒有掌握住比他們更有力的情報,可這些人……
按照那人的脾性,訓練出的人不說是不是個個都是頂級高手,起碼都不弱定然是真,尤其心眼兒。
果然就聽維英道。
“具體一句話兩句話也說不清楚,可以確定,有人絕對會趁這個機會將穀主拖入這場漩渦之中,穀主如今處境很危險,隨時會有成為他人魚肉的危機,穀主還是聽殿下一聲勸,早點離開這裏,其他事,都可以容後再做打算。”
辛兒歎了一聲,站起身子,走到他們一旁的窗子邊上,嗅著外麵的花香鳥語,半是有些疲倦的道。
“維英,替我轉告你們主子一句話,謝謝他的好意,可今日的重陽辛,不是曾經的花穀小神醫了,今日的太子殿下,也不是花穀小神醫曾經肝膽相照兩小無猜的小李子;他的顧慮,我清楚,但我要做的事,也決不能就這樣半途而廢。”
微微轉頭,她認真承諾道。
“西域我會撤離,但請他,也就此謹遵君臣之道,莫要再為一個心不在他身上之人,無望冒險了。”
維英一陣沉默,久久另一隻膝蓋也著地,對她感激的叩首。
“維英代所有追隨殿下之人,謝過穀主如今還能赤誠以對,穀主的話,維英定然一字不漏的轉達給主子。”
辛兒立於窗前未再聲語,身後的人自動消失在她房間裏,不久有熟悉的聲息接近,木野雙膝跪在她身後恭敬的垂著頭,自覺給外人有了可乘之機,十分慚愧,就等著穀主給以懲戒,可辛兒並沒有懲戒,反而是問他。
“休摹去了哪兒?”
木野一愣,倒是沒當誤太多時間,如實稟報。
“去了城外,看著反向是絲路方向,一如穀主所料,確實是處理那五座城池的事。”
辛兒眉梢微微挑動。
“這麽說這幾天,一時半會兒,他還回不來的?”
木野垂頭。
“再快加上周轉路程也得六七天。”
辛兒卻輕鬆許多。
“好!既然時機已然有了,自然沒有錯過的道理,吩咐下去做最後的收尾吧!最遲明天,我們撤離西域。”
木野訝異,她竟然真的舍得?
這樣疑問,卻不敢有絲毫質疑。
“遵命。”
耳邊腳步聲漸遠,外麵那些人重新回到崗位上,她能感覺到,空氣重新安靜下來,一切好像都不曾發生過一般,外麵的天氣絲毫不像是暴風雨要來的狀態,陽光正好,花香襲人,窗子上吊著的一雙玉翠鳥零星叫聲如少女不經意的低-吟歌唱,一切都那麽歲月靜好,可她很清楚,所有的一切,都該結束了,不管她是不是真心這樣願望的,不管這一切,是不是以她所願的方式結束……
當休摹急急忙忙從那五座城池忙回來的時候,第一時間趕到靈犀殿,就隻見到一個空落落的宮殿,心底不安直接變涼了,將門踹開,本來就算她不在,也會收拾的整整齊齊的房間,現在依然整整齊齊,隻是一些物品物件已然收了起來,這樣的空蕩蕩的房間不免比外麵整齊幹淨的院落,更讓人淒涼了。
樓閣依舊在,佳人卻已去,他連找到那佳人問一句“為什麽”的機會都沒有。
她時常坐的小塌的茶幾上,擺放著一直精致鳥籠,鳥籠裏的玉翠鳥還嘰嘰喳喳的叫著,食盒裏還剩下一半的食量,可見是人臨走前,怕這兩隻鳥駙馬府的人無法及時帶回去,就先備足了鳥兒的食量。
同鳥籠一起放著的,最顯眼的是她鮮少離手的手杖。
他在看到那把手杖之後,心裏更冷了,手杖下還壓著一封信,有些控製不住顫抖的將那把杖中劍拿起,撫著上麵給她握的都已經有些痕跡的劍柄,他知道她能將這杖中劍用的如此嫻熟,定然不是一朝一夕練成的,可如今她連自己如今如此趁手的護身兵器都可以舍棄,她這該是下了多大的決心啊?
拿起那封信,是封沒有封住的信件,信件上的內容也十分簡單,字跡娟秀,卻不是她的筆跡,顯然在眼睛無法視物的情況下,這類事情都是身邊的人代勞的,信上的內容,卻是她會說出來的話。
“好自珍重。”
多麽簡單,就算沒有之前的一切,就算沒有易幼颺和她的牽扯,單單隻是休摹與她之間的一切一切,她竟然真的能將這一切化成四個字,然後……結束掉?
無論易幼颺也好,他也好,她都放棄了?她已經決定了斷?她如此決絕,如此不留餘地嗎?
她如何忍心?如何能這樣真的說放就放下了,不聲不響,不卑不亢的就這樣走了?走之前連一點和他正麵告別的意思都沒有?她如何決絕到這種程度?
不!她防的就是他會知道這一點吧?縱然她有這個能力將他推的遠遠的,可她一點心力都不想再和他糾纏了……
欠她的也好,她欠他的也好,她就這樣不管不顧,一旦放棄萬事休了。
“辛兒,你怎麽可以這麽對我?”
他震驚,他質疑,不聲不響被拋棄的傷心哀涼在他身體裏凝化成怒,比怒更讓他無措的是,失去她這個支柱後的恐慌。
“不可以,不可以……”
他搖著頭,拒絕這樣的情況,他不要在她明明觸手可及下還要放她離開,他不要在殘餘的生命中還要與她隔著大漠受著相思煎熬,他不要在明明可以重新攜手的情況下還要錯過,更不要在明明刻骨銘心下,還讓她帶著對他的怨恨離去,而他卻要在怨恨之中走向生命的終結。
在他慌亂到失去理智之前,身後急急趕來總算找到他人的駙馬府侍衛,侍衛神色很慌張,仿佛才脫身前來稟報一般,麵上除了慌亂的緊張,還有失職的慚愧。
“駙馬……”
有了這個人的到來,休摹才猛然收回即將將他理智擊潰的情緒,手裏的信件猛然握緊,另一隻手上的杖中劍,更是不曾鬆開。
“怎麽會人都走那麽多天都不曾有人來報?”
侍衛垂頭,眉宇間還有著不安,倒是不敢有絲毫隱瞞。
“我們整個駙馬府給穀主的五行陣完全困住,雖然穀主沒有要任何駙馬府之人的性命,可要解-開這個陣,單憑我們,一天兩天根本無法解決,盯著他們的探子也被藥倒了,被扔在後院,現在還沒醒。”
休摹恨到骨子裏,隱隱發顫。
“她做事倒是都能想到萬無一失。”
隨即想到如今西域的情況,她花穀一行那麽多人走,不可能走的那麽無聲無息,可這麽幾天都沒有動靜傳開,她做的,應該不隻是這些才對吧?
“她還做了什麽?她能困住一個駙馬府,難不成整個西域這麽多勢力,她還能全控製住不成!”
說到這裏,侍衛臉上的慌色更重,與這些相較,甚至更多了分懼色,這點落到回過身的休摹眼裏,不得不多生他想了。
“到底怎麽了?”
在他的施壓下,侍衛俯首顫聲開口。
“宮裏的探子剛剛來報,西域王已然完全失去意識,有穀主的醫術吊著或許還能撐的久一點,她這一走,斷氣兒也就這幾天的事,阿撒兒公主的病,她已經將最難的部分上個月便結束,剩下的調養部分寫了單子,押了一個公主身邊信賴的藥師上路,說是出了西域地界兒,會讓要藥師將調養的方子帶回來,至於其他那些等著秋後算賬的人……”
侍衛微微抬眼看了眼臉色極為可怕的主子,到底沒敢有絲毫隱瞞。
“她將朝天閣中所有的學徒都攜帶上路,其中也有不少摩多家主托她培養的醫者,人不到唐域地界兒不會放回來,所以剩下的所有問題,摩多家主毫無條件的為她辦的妥妥的,而且,還得保證她的隊伍能順利到達唐域地界兒才行。”
休摹冷笑,心底通涼。
“果然萬無一失,我應該感謝,她對我還尚有一絲情意嗎?若她真要和我計較起來,我這個她仇人的駙馬,怎麽死的估計都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