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離心
“三爺！”李氏一聲疾呼。
這是要舍棄她了？
“這也是娘的意思，娘知道你在裏麵委屈了，等你出來，我們會補償你。”
補償？
怎麽補償？
用什麽補償？
謝三爺看上去溫文爾雅，風度翩翩。
可作為枕邊人，李氏很清楚謝三爺的無情。
嗬，與老夫人如出一轍的自私和冷血，不然，怎麽會是老夫人最偏寵的小兒子。
李氏深吸一口氣，麵色平靜地說道：“三爺放心，妾身也是謝府的一份子，知道怎麽做。”
“那就好，”謝三爺麵無表情地點頭，“薇姐兒那邊，我會想辦法。”
“有三爺這句話，妾身就放心了，”
李氏態度的轉變，讓謝三爺心裏很不踏實，煩躁地皺起了眉頭，“你別怪我心狠，如今謝府和三房都是非常時期，事分輕重緩急，你該明白當下什麽才是最重要的，等你出來後，三院的中饋還是在你手上。記住，這次的事，是你的個人行為，別連累不該連累的人。”
他多看了李氏幾眼，最後匆匆離開大牢。
李氏頹廢地坐在地上，看著謝三爺的背影似笑非笑。
愛上的那個，注定是被束縛的那個。
她愛三爺，愛得心力交瘁，愛得失去自我，甚至不惜……
三爺也是愛她的，隻是三爺的愛分成了很多塊，其中一塊屬於她而已。
而且，就是這其中的一塊，也會隨著不確定的因素忽多忽少。
就好比現在。
沒有比謝府的名聲，三房的名聲更重要的了。
所以，在二者跟前，三爺那點僅存的愛，也變得現實了。
後悔嗎？
李氏搖頭。
她怎麽會後悔。
隻是心裏不甘。
差了一點點。
早知道會是這樣，那把菜刀就直接戳進謝柔錦的胸口了。
這樣，她就是謝府的大功臣了。
確實遺憾。
背靠在冰冷的牆壁上，李氏半垂著眸子。
耳邊的汙言穢語，不再像之前那般讓她擔驚受怕了，她甚至還十分享受，仔細聽著那些肮髒的話從一個個嘴裏撕心裂肺地嚎出來。
謝柔錦，我們來日方長！
三院。
夏姨娘接過掌管中饋的鑰匙和對牌後，整個人激動得顫抖！
心心念叨了十幾年的東西，如今就在自己手裏，夏姨娘有種揚眉吐氣的優越感。
至於十五日後李氏回來，她手裏的這些都得交出去，根本就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內。
三院的賬本是不會交到她手裏的，這十五日夏姨娘需要另外開一本臨時記賬的簿冊。
壓不住心裏的興奮，夏姨娘到廚房親手做了宵夜，送到前院給兩個哥兒。
謝德維和謝德昊是三房唯二的男丁，哪怕是庶子，享受的卻是嫡子的待遇，再加上夏姨娘本就是個受寵的，所以兩個哥兒在三院的日子並不難，就是李氏都不曾虧待過兩個哥兒。
這更讓夏姨娘有恃無恐。
在她看來，李氏將來得靠她的兩個兒子，聰明的話，自然知道該如何做。
可，兒子是她的，憑什麽便宜了李氏？
老天有眼！
隱忍了十幾年，終於讓她揚眉吐氣！
掌家權到了她手裏，怎麽會再交出去？
她得與兒子好好商量商量。
二房那邊也不太平。
謝二爺親自證實了謝柔錦話裏的真實性後，整個人都不好了。
娘對老三的偏寵，他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一個是自己的親娘，一個是自己的親弟弟，大家好，才是真的好，更何況，這些年，娘也沒虧待他。
至於娘私底下貼補的那些，手足一場，他又是做哥哥的，也就不計較了。
可沒想到老三的心居然這麽大了，背著他和娘，都敢私吞姚氏的莊子了！
那是錦城周邊最好的莊子！
這些年老大不斷擴大範圍，光是周邊田地的數目就讓人眼紅，老三居然想神不知鬼不覺地揣進自己兜裏！
最讓他寒心的是，娘知道後，隻把怒氣發泄在李氏身上，對老三連句重話都沒有。
同樣是兒子，憑什麽老三就能遊手好閑，不務正業，他就要辛辛苦苦地去經營一家不賺銀子的書局？
看娘的樣子，日後分家了，怕是要私下貼補老三不少東西。
而且，老三沒有經濟來源，就是分家了，一切開銷，還得他來出。
雖然“蜀繡樓”有分紅，可憑什麽他累死累活，老三坐享其成？
娘偏寵三弟，“蜀繡樓”給了他，那莊子多半就會給老三，娘分家後肯定是跟著他們二房的，這些年，娘偷偷置辦了一些田地和鋪子，這些收益娘肯定會偷偷貼補老三，沒準，那些東西，待娘入土後，都會落到老三手裏。
他並不眼紅那些東西，隻是心寒娘的態度。
明明他才是最爭氣，最有作為的那個，可娘卻把所有的好東西都給了不爭氣的老三。
謝二爺身上的氣壓很低，臉色變了又變。
梅氏最會察言觀色。
一直等謝二爺的情緒平複了幾分，才火上澆油地說道：“爺，幾個哥兒那邊……”
謝府的事鬧得沸沸揚揚，外麵的人都知道了，更何況是自己屋裏的？
幾個哥兒一直在書院，隻休沐的時候才回來，可這依舊阻止不了謠言傳播的速度。
今兒，幾個哥兒提前回來了，臉色都不好看。
三房那邊他管不著，可自己的兒子不能有任何負麵情緒，特別是，今年哥兒還要參考。
“晚點我過去看看。”
得了謝二爺的話，梅氏也稍稍放了心，可轉念一想到家裏的爛攤子，臉色跟著沉了下來，“二爺，三房也太明目張膽了吧？那莊子，如果是娘交給三弟的，妾身無話可說。三弟這般行為，還有娘的態度……妾身心裏不平。”
若是往常，謝二爺八成還會勸解幾句，可今兒謝二爺自己都煩躁，哪兒有閑心安慰梅氏？
“妾身不在意那些東西，妾身隻是心疼二爺。娘偏寵三弟，妾身沒有意見，隻是心疼二爺為謝府勞心勞力，要做生意，要應酬，要孝順娘，最後卻……”
話，點到為止。
謝二爺捏著拳頭，極力隱忍。
“莊子的事，發現得早，不怪妾身多心，這件事也是謝柔錦警覺，發現了端倪，說漏了嘴，我們才知道，那些我們不知道的呢？也不知三弟私拿了多少。那些都是娘的，娘怎麽分配，願意給誰，妾身這個做兒媳婦的沒資格指手畫腳，妾身就是替爺不值，替哥兒不值。哥兒是嫡長子，娘嘴上心肝兒地叫著，可好東西都給了三房，便宜了三房的兩個庶子。”
若是往常，梅氏的這番言論肯定會受到謝二爺的訓斥。
謝二爺認為自己是謝府正兒八經的長子，是娘的長子，該有所擔當。
可現在看看，自己根本就是個笑話。
“這些事你不用操心，我會安排。”
得了謝二爺的話，梅氏心裏才稍稍緩和了些。
“這事兒，你以後也別再說了，那莊子現在是王氏的，與我們謝府無關。”不甘的聲音。
“二爺放心，妾身都省得。”
躺在床榻上的謝老夫人並不知道，她的兩個兒子已經悄悄離了心。
翌日。
今兒是大日子，謝老夫人娘家的侄孫要來，謝府早早地就開始準備了。
客院是收拾好了的，吃食也都寫好了單子，莊子那邊隻要按照清單上所列，按時送過來就成。
如今，莊子順利回到王氏手裏，王氏並沒有因此就給謝府使絆子，讓莊子那邊按照老夫人之前的安排，把東西送過來。
倒不是王氏軟弱。
如今大家還在一個屋簷下，而且，幾個孩子過來，也是為了參考做準備，王氏不想把大人的恩怨施加在孩子身上，在他們的前程上做手腳，影響他們一輩子。
當然，用謝柔錦的話說，他們自己要找死，長房也就隻能配合了。
謝二爺親自到碼頭接人。
謝老夫人的娘家在金堂縣，離錦城說遠不遠，說近不近。
當年，謝老夫人陪自己的兄弟來錦城參考，與謝老太爺巧遇，進而勾搭上的。
謝老夫人的娘家條件不算好，哪怕謝老夫人的爹是老童生，可讀書費銀子，童生的稱號並沒有給謝老夫人的娘家帶去多少實惠，反而還因為家裏要供讀書人，日子過得緊巴巴的。
所以，當年謝老夫人一見到謝老太爺，就被“富貴”迷了眼，不惜以繼室的身份進門。
扣扣索索，用謝府的銀子貼補娘家。
可惜，謝老夫人的兄弟和侄子都不是讀書的料，老童生過世後，謝老夫人的娘家沒有出過讀書人，盡管謝老夫人的兄弟和侄子都在努力掙紮，奈何資質有限。
好不容易到了謝老夫人的侄孫這一輩。
據說，這次來的兩個，是謝老夫人娘家最大的希望，是幾代人當中，最能讀書的人。
是不是真的，謝柔錦是不知道了。
她跟著大部隊坐在花廳裏。
這次赴考隊伍由謝老夫人的大哥，李正雲帶隊，那什麽瑞表哥，就是他的孫子，另一個，被叫做祥表弟的李祥，是謝老夫人弟弟的孫子。
都不是好東西。
隻一眼，謝柔錦就給謝老夫人的娘家人下了定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