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撕開
熊大人讓人拿出了當日蘇柔所穿的衣物和佩戴的東西,所以,問題在蘇柔用的熏香上。
與酒氣混雜在一起,可以產生類似迷藥的作用。
這裏要單獨提一下,蘇柔用的熏香是“聽雨樓”的姑娘常用的,有助興功能的熏香,原本是沒有問題的,可加了兩味香料,與包廂的植物香混合,再加上酒,那就是致命的毒藥了。
為了謝大爺的命,也是煞費苦心了。
為了造成謝大爺是縱欲過度死亡的假象,周柱從九個月前開始,每個月都會在藥房買一副助興藥,而指使他的就是川子。
“大人,這些都是您的猜測,沒有證據,”謝三爺麵不改色地說道,“就算周柱是川子指使的,也沒有證據證明川子身後還有人,或許,是川子的個人行為呢?或許,川子與草民 的大哥有私人恩怨呢?”
“稍後本官會拿出證據。”
謝三爺臉色微變。
袖子裏的手指撚了撚,朝謝二爺看去。
蘇柔這邊,自然不會承認自己的行為,隻說一切都是巧合。
熏香,是胭脂鋪賣的,樓裏的姑娘半數以上都是用種熏香。至於包間裏的植物,蘇柔覺得自己就更加無辜。包間裏麵放什麽植物,是老鴇的安排,她隻是一個賣笑的風塵女子,勉強能寫自己的名字,可弄不懂這麽高級的事。
更何況,還是幾種香味混雜在一起,這麽複雜的東西。
熊大人隻微微一笑,衝手下使了個眼色。
捕頭立馬說出了調查結果。
用餐中途,蘇柔到廚房催了酒。
蘇柔辯解道:“大人,奴婢是中途到了廚房,因為之前點了酒,遲遲沒送上來,奴婢怕掃了金主的興,所以才去催的。催酒的,也不止奴婢一人。”
每日高峰期,到廚房催酒的人多了去了。
特別是二樓陪酒的姑娘,酒水銀子關係到她們的分紅。
“大人,當日奴婢拿的酒,是樓裏最常喝的酒,奴婢隨意從酒窖拿了一份,不可能有問題,就是普通的藥酒。”
“酒沒問題,藥沒問題,可藥酒加熏香和花香就有問題,你們真是煞費苦心。”
“大人!”熊大人的話,讓蘇柔心裏一凜,“奴婢隻是個賣笑的,哪兒知道那麽多,根本就是巧合,隻能說,謝大爺運氣不好!”
公堂下的眾人不敢輕易發表意見了。
實在是,太讓人匪夷所思。
巧合,哪兒有那麽多巧合?
還一環扣一環的,分明是精準的設計。
可這幾個看似沒有關聯,又有蛛絲馬跡可尋的幾人,是怎麽聯係起來的?
正如蘇柔所說,她一個賣笑的姑娘,哪兒知道那麽多藥理?
就是宮裏的人,也不敢這麽鬥吧?
“死者確實運氣不好,被歹人處心積慮的算計,”熊大人一點也不慌張,有條不紊地分析道,“那藥酒並不是之前你們點的那種,也不是死者平時喝的口味,你到酒窖拿得是另一種。”
“大人,奴婢隨手拿的,隻想著讓金主盡興,廚房忙得不可開交,廚娘就讓奴婢自己到酒窖拿酒,奴婢不識字,就隨手拿了一瓶。”
“不見棺材不落淚!”熊大人一聲冷哼,不與蘇柔做無謂的糾纏,繼續說道,“重要證人川子已死,你們以為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嗎?”
一張畫押了的口供,捏在了熊大人的手裏。
謝三爺眸子眸子猛地一縮。
“這是川子的口供。”
“不可能!”謝三爺吼出聲,才後知後覺自己說了什麽,忙亡羊補牢般解釋道:“大人,川子意外身亡,這口供是怎麽回事?若是川子之前被關押在了衙門,他又怎麽會死在外麵?”
“謝三爺,川子的死,你不是最清楚嗎?”
“大人!”
“謝三爺稍安勿躁,稍後,本官會給大家一個交代。”
熊大人越是這般雲淡風輕,謝三爺心裏就越是忐忑。
他朝謝柔錦看去。
謝柔錦與容昱手牽手,雖然有寬大的袖子遮住,可大家都不是傻子。
大庭廣眾之下,還是在公堂上,做這麽親密的動作,卻沒有人指責,就是竊竊私語的指指點點都沒有。
仿佛是自然地不能再理所當然的動作。
兩個挺拔的小身板,相互依偎,相互扶持,彼此都是對方的依靠。
所以,謝柔錦今兒是有備而來?
他要如何破局?
餘光瞟向謝二爺。
謝二爺緊縮眉頭,不難看出他現在也焦頭爛額。
“這份口供,是川子投案自首後,主動交代的,上麵有他的簽字畫押,除了本官和師爺,在場的還有任大人。”
堂下一片喧嘩!
若隻是熊大人和葉師爺的話,他們還會懷疑這份口供有貓膩。
可任大人!
那是蜀州駐軍最高將領,是與知府吳大人同等級的武將!
因為是武將,又是駐軍,所以這個傳說中的任大人,尋常百姓是沒機會接觸的,更沒有誰聽到過,任大人與誰交好。
也隻是謝柔錦的“心想事成”打響了名號後,接了任夫人的委托,籌備任公子的親事。
可任夫人沒有提前告知謝柔錦,是身邊的嬤嬤直接到“心想事成”委托了這件事,就連謝柔錦也是事後才知道的。
謝柔錦與任夫人到現在都沒接觸過,所以不存在任大人偏頗誰的說法。
與吳大人不同,任大人的心思都在駐地,基本上沒有回過宅子,任夫人更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不參與圈子裏的任何活動。
所以,對這傳說中的任大人,大家都隻聞其名,不見其人。
可對任大人的品性,大家還是很信任的。
這是對軍人的一種崇拜和敬畏。
還有深深的感激。
說句最俗氣的話,他們能站在這裏八卦,是因為國泰民安,不需要為生計發愁,不需要為國家擔心。
這些,都來自軍人。
所以,熊大人一說,當時在場的還有任大人,大家對這份口供自然就是完全信任。
熊大人道:“在調查周柱死因的時候,本官查到川子,謝小姐之前重提謝大爺的案子,也提到了川子,所以,本官對川子下了通緝令。川子知道自己犯了死罪,主動投案自首,本官請來任大人,在川子錄口供的時候,做個見證。”
見沒人懷疑這份口供的真實性後,熊大人才簡單敘述了川子的交代。
川子找上周柱是謝三爺的安排,謝三爺的計謀很簡單,就是讓謝大爺死在女人的肚子上,不僅可以敗壞謝大爺和長房的名聲,還可以壞了謝柔錦的閨譽,
這樣的話,容府就會與謝柔錦退親,到時候,就沒人替謝柔錦出頭,二房和三房能更順利的接管“蜀繡樓”。
周柱有把柄在川子手上,所以不得不依著他們的計劃,每個月到藥房,以謝大爺的名義拿藥。
可周柱隻是謝大爺身邊跑腿的,哪兒有機會接觸到謝大爺吃的東西。
所以這一拖,就是幾個月。
謝柔錦聽到這裏,有些好笑。
沒機會下藥,她能理解,可既然沒機會出手,為何還要每個月都去藥房拿一副藥,就不怕謝大爺懷疑?
這也是她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
不過,也正是因為這個不算誤導的誤導,才導致了她們邏輯推理的失誤,讓幕後真凶誤打誤撞地藏了起來。
後來,鳳娘知道了謝三爺的心思,主動獻計。
當然,事後肯定也拿到了好處。
歡場女子,這點手段還是有的。
這是帶鳳娘入門的師傅傳給她的,於是,一場周密的計劃就成型了。
蘇柔用的熏香,不是專業人士,分辨不出來,與樓裏姑娘用的熏香,多了兩味香料,是川子按照鳳娘的吩咐買來的,那包間裏的植物,也經過了特殊處理,當然,這就是鳳娘和蘇柔的手筆了。
至此,大家也明白了,和鳳娘一樣,蘇柔也是謝三爺的人。
至於,為何現在蘇柔成了二房的姨娘?
嗬嗬,那就有點意思了。
所以,這是多大的一個局啊!
熊大人沒有說得很詳細,隻用簡短的話語簡單說明了事情經過,詳細的,都已經記錄在案,最後會給謝府長房,給謝柔錦一個交代。
總之呢,到此為止,謝府二房和三房,與謝大爺的死,脫不了關係了。
“老爺!”
王氏一直克製自己,到了現在,終於忍不住了。
謝文霖也一抽一抽的,眼睛猩紅,咬著的唇,浸出了血絲。
不是他情緒不到位,而是小家夥的性子使然。
容昱瞅了謝柔錦一眼,想了想,牽著謝柔錦的那隻手,鬆開,攬上了謝柔錦的腰。
謝柔錦的思緒正跟著熊大人的闡述在走,冷不丁地被人占了便宜,小腰縮了縮,本能地想抽手。
“別動。”
耳邊的柔聲,讓謝柔錦沒好氣地翻了一個白眼。
眼角,淚水滑落。
這當然不是謝柔錦的情緒,可謝柔錦認為,也不是“本尊”的。
從她鳩占鵲巢那一刻起,這副身體就是她的。
所以,不管是對長房的責任,還是對謝府的仇恨,都是她自己的。
落淚。
是因為謝大爺沉冤得雪,真相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