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一個連自尊和命都給我的人
可是我們之間,到底有事的人是誰呀?
他解繩子的過程無比漫長,導致我去想,這繩子可能一輩子也解不開了。
扶著木飛趕到醫院,已經是下午六點鍾,太陽緩緩的往下落,就像不會有天明一樣。
醫生擰在一起的臉色尤其難看,一遍一遍的打量著毫發無損的我,詢問著木飛受傷的原因。
我卻緘口不談。
傍晚的醫院很安靜,木飛住的病床靠著窗口,涼風從外麵徐徐吹進來能很清晰的聞到專屬於夏夜的味道。
對於陪他住院這種事不陌生,小時候常常這樣。
原因當然是他爸。
我往上拉了拉薄被子,在碰到他手上紗布的一瞬間,心底不免往下沉了沉。
走過去關上窗口,夜太深有點涼,而且會有蚊子不斷的飛進來。
木飛冷不丁在身後問:“薑年,你在生氣嗎?”
“氣什麽?”我慢條斯理的回頭,臉色平靜的反問。
他愣了一下,然後猛搖頭,小心翼翼的樣子。
我低頭看著身上那件他執意要我回家換上才肯去醫院的衣服,莫名的笑了笑,“反正被打的住院的人是你,我不過是被撕破了一件衣服。又不是一碰就碎的玻璃瓶,有什麽好擔心的。”
“那莫天宇要我說的那些話,你介意嗎?”
“什麽話?”我假裝不懂,好奇著目光看他。
見那廂掛不住的難堪,才揮揮手說:“好了,趕緊睡一覺吧,明天會好起來的。”
可是明天真的會好起來嗎?
木飛出院後,回的是自己家。
我沒有多說什麽,反正也該回A市了,還好他的傷沒有到照顧不了自己的地步。
隻是心意在自己沒有準備好的情況下被逼迫著說出來,冥冥中似乎有什麽位置被偏移了。
晚上收拾行李的時候,木飛打來了電話,讓我去他家吃飯。
我忘了有多久沒去過他家了,小時候因為他爸的關係,都是匆匆去匆匆回,不敢多做停留。
慶幸距離不遠,不需要花費太多時間。
到木飛家院子前,我敲了敲門,很快便聽見從裏麵傳出來的腳步聲
緊接著庭院的門打開了,他鼻青臉腫,笑的時候就牽扯著其他地方疼,但還是對我笑著說:“薑年快進來!”
被他領著往裏走,看見客廳排放著齊整的碗筷和滿桌子的食物時,我趕忙拿過筷子夾起擺在最中間的水煮魚吃了一口,可說是色香味俱全。
我笑著問他:“什麽時候學會的,大廚級別的呀!”
木飛欣喜的答;“是嗎?那我幹脆去學做菜好了。”
“不錯啊,不是誰都有天分能把食物做出美味來的,我就不行。”
“沒事兒,以後我做給你吃。誰讓咱倆是朋友呢,我可是很講義氣的。”
“是,你很講義氣。”
飯後,他依舊遞給我一顆糖果,滿是水果香甜的氣息,連手上也沾染了。
我神色複雜的接過,思緒就開始繁雜起來。
可是這次,你就算給我一百顆糖果也不管用了,該怎麽辦?
要走之前,我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猶豫了許久,想著要不要給宋準打個電話,告訴他我過兩天再回去,盡管會受到他的鄙視,可是木飛的狀況,我多留兩天會比較好。
可惜有些關係很微妙,明明誰也沒有擺明態度,卻不能共存。
就像在門被敲響的那一刻,我以為會是木飛,不料卻是宋準興高采烈的說怕我會繼續拖下去,便過來接我。
我就知道,應該走了。就像我的選擇必須是宋準一樣。
不料在走的時候,我祈禱路過木飛的家門前,不要碰到他,最後還是碰到他了。老天爺好像永遠都不願意聽聽我的願望。
沒敢去看宋準,隻想著快點過去吧。
還好木飛見到我,直接裝不認識的擦肩而過了。
我們如此默契的原因,誰也沒有徹底追究過,卻總是理解彼此的背道而馳。
沒有辦法的一加一等於二。
終於回到A市的我,又恢複了那種無趣,不斷重複的內容,偏偏以前能輕易接受的生活方式現在接受不了。所以說,人不能放縱自己,沒好處的。
尤其對於我這種人來說,必須要嚴格要求自己。
就像是趕路一樣,別覺得自己累了,就停滯不前,白天和黑夜還是會來,並不會因為你的放棄有所改變。
還好在宋準身邊,我能快速的意識到這一點。
但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木飛會跑來找我,還是在我回A市的兩天後,難道他問我住址的原因就是這個?
那天晚上,我剛好和宋準出了門回來,手裏還提著一些日用品。宋準在和我開玩笑,說到高中時期的事情。
興奮著目光,讓我猜他當時為什麽要跑來和我做朋友的原因。
我說猜不到。
對啊,我真的猜不到。
他就笑而不語,接著是打算說什麽來著,因為我看見他臉頰微微泛起了緋紅,現在回想才察覺端倪,有些事情就是那麽巧。
比如下一秒,就看見木飛等在小區樓下,門衛大叔死活也不放行,他就站在外麵的路燈下等著。
臉上的傷還未痊愈,有幾處甚至添亂新傷口,還是在對著我笑,那樣明媚。
相反宋準的表情不太好,我想會不會是因為我看見木飛的那一刻,臉上的表情不是驚訝而是欣然。
即使如此,他還是堅持和木飛打了個招呼,然後轉頭不看我,低頭說著:“我先進去了,你們聊聊吧,他應該是來找你的。”我不懂他在隱忍什麽,為什麽又要隱忍。
最終也附和著點了點頭。
等宋準的身影消失在了視線裏,我才徹底的回過頭去看木飛。
由於沒錢請他去環境舒服的咖啡館之類的地方坐坐,便隻能讓他站在小區外麵,孤獨又落寞的望著我笑了笑,然後尷尬的說;“原來你住在這裏啊?”
我心不在焉的點頭,這會兒突然在繁雜起來的思緒裏看見他,並不是一件好事。
因為我自己都猶豫不決,甚至開始質疑,又該怎麽回答你接下來的問題啊?
“晚上有住的地方嗎?”我問。
他搖了搖頭說:“先別管這個,我來是有話想跟你說。”
出於慣性思維,我幾乎想也沒想就問:“什麽話?”事後才警覺這可能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緊接著他像是自責和沒有底氣的低下頭,那日的狼狽過後,他在我麵前似乎就像個沒了自尊,靠著骨子裏那股執著維持行走的人。所以他此刻會摒棄從前的趾高氣揚低下頭,我一點也不意外。
一直到聽見他卑微的口氣,我意識到該來的始終會來,隻是時機太不對了。
他說:“薑年,我知道我什麽也給不了你,不管是你想要的還是不想要的。我始終是小混混一個,沒有成就和能力,甚至連未來都模糊不清。”
其實他錯了,一個連自尊和命都可以給我的人,怎麽能說什麽也給不了呢?是我給不了你對等的東西啊。
彼時才感覺莫天宇說的那句,“當你有所牽掛,就會變得不堪一擊。”有多正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