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羞辱孟老夫人
公主府上下忙碌了幾天，賞花宴終於到了。
當天，白桃特意打扮了一番，穿了一件嫩黃色的重錦衣裙，逶地的長裙上，繡著飛燕斜雨，淡綠色的精致暗紋滾邊，與步步生光的裙裾相呼應，不時曳出翠彩來。
準備妥當之後，各府的馬車就紛紛來到了公主府門口。
不時聽到下人們傳唱，說是某某家的夫人到了。
期間，白桃一直端著，等人來到麵前行禮，在虛偽地寒暄一番。
她表現的很得體，讓一直擔憂的巫湘放了心。
各家的夫人小姐們，大多穿得都很華麗，一看就是出身不凡，相比之下，白桃的行頭都算是素淨的。
大燕由於礦產豐富，非常的富庶，養肥了朝廷命官，跟王公貴族。從他們的家眷身上，就可窺見一斑。
三年前的白桃，喜歡吃齋念佛，穿著一直都很素淨，這些夫人小姐們，也不覺得風頭上蓋過這個朧月公主，是什麽冒犯的事情。
很快，被布置一新的桑暮園已經是雲興霞蔚，外表看起來好不熱鬧。
各家的夫人小姐們忙著跟白桃請安敘舊，這可忙壞了她。
要知道，麵對著曾經的“熟人”，就需要白桃神經高度緊張，不斷回憶。
“公主，這三年未曾回來，伯母我很是想念，你看看你，定是沒有照顧好自己，這小臉看著都消瘦了。”
同白桃說話的夫人，是白桃的一位遠親，他家的老爺，司職宗路司司正，跟在場的眾位夫人相比，職位低微，不值一提，她說話的時候，才會受了不少的白眼。
白桃卻對這位“伯母”感覺極好。
記憶之中，也就隻有這位伯母，真正的關心照顧她。
在她虔誠禮佛的那段日子，也會感到蕭疏寂寥，這位“伯母”便經常會來到公主府陪伴。
她並非貴族出身，說話間也在不經意的時候會蹦出一些市井俚語，可每每有她在身邊，說起些家長裏短，某個士族公卿家的八卦緋聞，白桃便會覺得安定，充滿了人間煙火氣。
如今，白桃也並非是三年前那個潛心修佛的朧月公主，自然更喜歡聽八卦緋聞，當下便起了跟她交好的心思。
白桃隱約記得，她過去是叫這個“伯母”陸夫人的。
“伯母說笑了，表哥最近可好？“
陸夫人見白桃跟她冰沒有表現的很生分，當即就眉開眼笑，道：“好，好的很，你表哥啊，最近剛娶了媳婦，正熱乎呢。”
話畢，白桃注意到，在她們二人周遭翻飛的白煙更加明目張膽了。
以他們的身份來說，陸夫人這番話，她們著實說不出口，不禁更加看不起這位夫人。
周圍的夫人舉止優雅，麵上生笑，心底卻有些惱恨，遠遠地看著白桃跟她這位伯母敘舊。
桑暮園裏的眾位夫人跟小姐差不多都已經到齊了，唯獨缺這麽一個人，正是孟老夫人。
就如白桃料想的一般，皇後娘娘的親娘果然是要擺些架子的，要不然，可怎麽對得起她生的這麽一個好女兒。
又等了半個時辰左右，孟老夫人才翩躚來遲。
她大概四十歲多歲，風韻猶存，尤其是身材保持的很好，單從背影來看的話，根本就看不出年紀來，還以為是某家的新夫人。
隻是，態度跋扈，方一進入桑暮園，冷蔑的眼神便叫眾人心頭一顫，紛紛站起來行禮。
夢老夫人悠悠地走到白桃麵前，矮了下身子，就算是行禮了。
“公主殿下，三年未見，確實長大了不少。不過，終究是在深山老林裏呆了三年，許是還不適應在公主府，規矩比起之前，可是欠缺了許多。”
白桃驚詫地眨了下眼睛，她很快就壓下了即將從胸口內竄起的小火苗，維持著平靜的神色。
她早就做好了準備，沒想到，這孟老夫人的態度，竟然比她想象的還要囂張！
怎麽說她白桃也是一個公主，孟老夫人竟然敢當眾批評她。
她所說的規矩，便是像園中的夫人跟小姐一樣，見了她行禮。
哪怕是公主之身，都要起身相迎。
嗬嗬，好個孟家的夫人，眼看都要騎到老娘頭上了！
白桃在心底禁不住冷笑。
巫湘站在白桃身後，擔憂的看了她一眼。
白桃暗暗深吸了一口氣，瞬間，唇角處的笑暈綿綿開了數層，輕聲道：“孟老夫人說的是。”
期間，園中眾人都在觀察白桃的反應。
畢竟三年的時間，完全可以改變一個人。
她們想看看，白桃這次回來，究竟變得有什麽不同。
結果，白桃的反應，既出乎了她們的預料，又在她們的預料之中。
果然，還是曾經那個不願與人發生爭端的朧月公主。
換句話說，就是懦弱！
白桃眼角的餘光睃向眾人的臉色，這些人果然小瞧了她。
一絲絲愉悅的感覺漫上來，激發了她必須表演的欲望。
腦海之中回想著過去的模樣，而後，放弱了氣息，開始向她們呈現，過去的那個朧月公主。
她滿眼敬意地，以晚輩的身份，向孟老夫人敬了一杯茶。
孟老夫人的心情一下子就愉悅了很多，在白桃坐下的位置做好，微微揚著下頜，看起來好不傲慢。任是誰上前來搭話，一雙眼睛皆是瞄著天。
鼓樂聲響，一片和樂。
賞花會其實不過是望族公頃家的夫人小姐，聚在一起聊天的機會罷了。
白桃敬過茶之後，便將孟老夫人冷落在一邊，講起在南華山上的奇聞異事來。
因為她所言新奇，別管是平日裏多麽端莊嫻雅的夫人，或是婉靜溫恭的小姐，此時都為白桃的故事著了迷。不時爆發出一陣笑聲來。
“南華山上靈氣充裕，山中的猛獸，絕非在尋常之地就能夠看到，那日，我得師父命令，下山去打醬油，在山道上，突然竄出一頭老虎來，足有小山那麽……“
跟隨這白桃的故事，桑暮園裏的聲音也是相當的精彩，不時會有驚呼個抽氣聲響起，很快，又爆發出一陣和悅的笑聲來。
每個人皆是麵色潮紅，興趣足足。
而孟老夫人的臉色，則是越來越難看。
自從孟子櫻受封為後，她到了哪裏，都是眾人矚目的焦點，今天倒是第一次，被人冷落在一邊！
孟老夫人用飛利的眼神，剜了一眼白桃，那惡毒的眼神，似是恨不得挖掉她身上的一塊的皮肉。
白桃感覺靈敏，自然是已經察覺到了。
於是，悠悠地轉頭看向孟老夫人道：“孟老夫人許是覺得本宮說的故事不好聽？”
“粗野的蠻人故事，本夫人聽得甚是無趣！”
又是一頓明晃晃的諷刺，似是已經亮出了傷人的刀尖來。
白桃嘴唇一撇，也不計較。
“既然孟老夫人不感興趣，那我就再講一則故事，是關於皇嫂的。”
眾人大驚，用不安的眼神看向白桃。
孟老夫人身上的衣襟一顫，擒著帕子的手立即散開來，抓住了貼在膝蓋上蘭色衣裙，指尖有些用力。
“哦，不知道公主是要講什麽樣的故事。”
“孟老夫人是有興趣聽了，那我就來說上一說。”
這則故事，還是白桃偷跑下山，從驛館中聽來的。
“大家可知道蛟靈國？”
眾人點頭，白桃的視線睇向孟老夫人，她微微闔著眼睛，氣定神閑。
“據說，一年前蛟靈國使節來訪，使節為一代女將，作為女子，成就斐然。然而，大燕跟蛟靈在忘水一帶有領土爭端。使節來訪，是為商議忘水一事。”
“不想，我皇嫂故意冷落蛟靈使節，讓那女將等了三個時辰，直到太陽下山，才命宮人引到皇兄麵前。還解釋說，並非故意冷落，而是大燕有這樣的禮節，麵對女官，要選個吉時接見，以免汙了龍氣。”
“沒想到，那使節在眾位朝官麵前，捉了皇嫂的手，來了個凶狠的過肩摔，皇嫂當即就摔得頭眼昏花。剛要命人將她拿下，使節便說，這是蛟靈國的禮節，蛟靈女子凶悍，尚武，見了麵都是用過肩摔打招呼的。”
眾人雖聽著解氣，可由於有孟老夫人在場，卻不好表現出來，各個都垂眉低目，興趣缺缺的樣子。
唯有陸夫人，拊掌大笑，若是有假牙的話，都非被她笑掉了不可。
巫湘緊張地絞著手，額上沁出了細密的冷汗。
賞花會之前，她還囑托白桃要克製，她終究還是沒忍住，將孟老夫人羞辱了一通。
巫湘小心地去看孟老夫人的臉色，果真是極其地難看，眼底簇起寒光來，似能將白桃洞穿。
孟子櫻被蛟靈使節摔得臥床半月的事情，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園中的夫人小姐們，絲毫都不知情，若不是白桃講出來，她們恐怕此生都無緣知曉
可謂是重磅新聞！
孟子櫻當成了是此生最大的羞辱，便將這件事情封鎖的極好，沒想到，卻被白桃當眾講出。
也許不出幾天，全大燕的百姓都會知道了。
孟老夫人恨恨地磨了下牙，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她不好發作，便用手撐住額頭，佯作不適，道：“公主，老婦身體不適，先告辭了。”
說罷，也不等白桃回話，起身就走。
看著她的背影，眾人不由擔憂地望了一眼白桃。
白桃卻捧住肚子，笑出了眼淚。
“這就叫，不作死就不會死，啊哈哈哈！”
“殿下。”巫湘尷尬地上前來，從後碰了一下白桃。
白桃這才整肅了略顯癲狂的神態，眼角卻一直掛著笑出的眼淚。
桑暮園安靜了好一會兒，才恢複了剛剛的熱鬧。
公主府外的轎子裏，孟老夫人笑得渾身發當，一掌重重砸在了轎櫞上。
“好你個朧月，竟然敢當眾嘲笑本夫人！”
在外麵侍候的丫鬟，都縮著肩膀，露出一副懼怕的神情。
“去雲英宮！”
“是！”
長長的隊伍立刻離開了公主府，向雲英宮的方向緩緩行去。
路上，孟老夫人煩躁地挑了下轎簾，眼前珠光迸撞，忽見，路旁有一人，朝著她清淺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