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表白

  歐陽晟離開明澈,猶覺氣不順,回到家中,又連個說得上話的人都沒有,更覺煩悶。


  鬱鬱之下,他幹脆去了北大營,把將士拖出來操練,自折騰到日暮西山,行路得點燈籠,方才歸家。


  到家沐浴,洗去一身塵土,換上幹淨的衣裳,已是夜半。時辰夠晚,正適合香閨夜探。歐陽晟對鏡整了整儀容,趁黑去了寧惠夫人府。


  葉府門房小廝皆是心腹,一見他便主動告知:“夫人去了嶺南王府,尚未歸家。”


  嶺南王府?她去找李讚了??夜半三更,她去找李讚??歐陽晟直直地盯著那小廝看了半晌,心頭泛上來的竟不是憤怒,而是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


  他怕。怕葉雨瀟嫌複合麻煩,等不了他。怕葉雨瀟太有魅力,引得那些野男人前仆後繼。


  北風席卷長巷,穿心刺肺。歐陽晟在門前站了許久,麵頰、脖子、手,都漸漸地涼了。小廝低聲勸他回去,他這才木然轉身,僵著手抓住韁繩,上了馬。


  一時回到潁川侯府門前,看著那扇威嚴氣派但卻冷冰冰的大門,想想偌大的府邸,卻隻住了他一個人,即便進去,也沒有人紅袖添香,噓寒問暖,就覺得沒什麽意思。


  歐陽晟默默地歎了口氣,抖抖韁繩,去了隱院。


  隱院現在雖然空著,但那是他和葉雨瀟一起住過的地方,至少留有回憶。


  下了馬,剛伸手要推門,門卻吱呀一聲,自己開了。


  老蒼頭探出頭來,露出滿臉了然的表情,讓開了路。


  他這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是什麽意思?歐陽晟疑惑著,繞過院中的影壁,終於知道了原因。


  昔日臥房裏,亮著朦朧燈光,窗紙上映出窈窕的身影,一看就知道是個女人。


  他的手驟然握緊,邁開大步,跨過門檻,掀開了錦簾。


  屋內生了炭盆,暖意盎然。葉雨瀟窩在桌後的椅子裏,正百無聊賴地玩自己的手指頭。


  簾子帶起的風撲過去,吹動了她額前的碎發,但她就跟沒感覺到似的,依舊低著頭,掰著手。


  這便是故意裝作沒看見他了。歐陽晟顧不得計較這個,幾步走近,單手撐著桌子,俯身問她:“你怎麽在這兒?”


  葉雨瀟稍稍抬了抬頭,幽幽地看他:“我每天都在,有什麽稀奇?”定時定點等了這麽久,方才等到他,真是一點默契都沒有。


  她是在特意等他?歐陽晟終於會過意來,但眼中仍是迷茫:“你不是去嶺南王府了麽?”


  葉雨瀟不答,慢慢地白了他一眼,低下了頭。


  不說去嶺南王府,難道說去隱院了嗎?分明是個幌子嘛,瞧他這笨的。歐陽晟自嘲地笑了笑:“也不選個好理由,夜半三更去嶺南王府,也太引人遐想了。”


  “瞎想的人隻有你,我每天的借口都是不同的。”葉雨瀟抬頭,又白了他一眼。


  每天找不同的理由,離家來隱院,專程等他?像是春季來臨,河流解凍,潺潺淌過五髒六腑,從手到腳都暖了起來。歐陽晟抑製不住唇角的笑意,探身去尋她的唇。


  葉雨瀟一掌推開:“離我遠點,先把桌子賠了!”


  什麽桌子?歐陽晟就勢握住她的手,以目詢問。


  “你今兒拿過的那把菜刀,現在還插在明澈廚房的案桌上,難不成你想賴賬?”葉雨瀟掙了幾下,沒掙脫。


  “這個月的家用是還沒給,怪我。”歐陽晟單手握緊她的手,把她從椅子上提溜起來,摟進懷裏,再抱著她落了座。


  “公是公,私是私,兩碼事。”葉雨瀟氣他破壞公物,扭著身子掙紮,但卻怎麽也掙脫不了,隻好一低頭,咬上了他的手背。


  歐陽晟吃痛,呲了一聲:“妻子毆打丈夫,是要坐牢的,你知道不知道?”


  葉雨瀟鬆開口:“我現在不是你的妻。”


  歐陽晟低頭看手背,圓圓的兩半牙印,深得很。牙齒倒是挺整齊的,他仔細瞧了瞧,道:“不是我的妻,還毆打潁川侯,罪加一等。”


  葉雨瀟一愣,忽然想起在明澈廚房時,她與顧清顏的對話來。她對待歐陽晟的態度,是不是真的不太妥當?


  她躊躇片刻,伸長手臂,去撈桌上的茶壺,打算向顧清顏學習,在外再怎麽彪悍,自家男人麵前還是做個賢惠小媳婦。


  “要喝茶?”歐陽晟搶先一步拎起茶壺,斟滿一盞,擱到了她麵前。


  這……好吧,這不能怪她,是他們家的劇本跟顧清顏的不一樣。葉雨瀟偷偷瞄了歐陽晟一眼,臉竟沒來由地有點紅。


  她裝模作樣地喝了口茶,去牽歐陽晟的手:“我有分寸的,剛才沒用力,你看,都沒破皮。”


  “是是是,你有分寸,你最有分寸了。”歐陽晟笑著後仰,把頭靠到了椅背上。


  “你今兒怎麽想起來隱院了?”葉雨瀟握著他的手,摩挲那個她留下的牙印。


  他方才心中鬱結,跑去寧惠夫人府,是擔心平南王府把她嫁給別人,是擔心她移情別戀,是擔心別的男人把她搶走了。但看到她在這裏,看到她每晚都來這裏等他,他還需要說什麽?什麽都沒必要說出口了。


  歐陽晟反握住她的手,把她帶進懷裏,讓她的臉,貼上了他的胸:“想你了。”


  古代的男人大都羞於表達,他竟能如此直白,是被她同化了嗎?葉雨瀟聽著他強有力的心跳,摸了摸他的胸膛:“這兒,還疼嗎?”


  歐陽晟握著她的手,舉到唇邊,親了親她的指尖:“看到你,哪兒都不疼了。”


  葉雨瀟紅了臉,朝他胸前拱了拱:“清顏說,你如今是潁川侯,憑自己的本事掙來爵位的少年英傑,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對你了。得敬著你,伺候著你。”


  “誰要你敬,誰要你伺候?心悅我就好。”歐陽晟低頭,貼著她的耳邊道。


  他今晚的情話,真是多得不得了哦?葉雨瀟抿嘴笑著,戳他的胸:“臭,不,要,臉。”


  她是嬉笑,歐陽晟卻認真得很:“潁川侯府沒有公婆要你伺候,以後母親若肯進府,自有我來盡孝,無須你多做什麽。府裏的家務,自有管家和管事媳婦,既然現在我一個人沒有亂套,以後多了你,想必也不會亂。其他瑣事,我會打理,不會讓你操心。我家的親戚們,你是知道的,基本上都斷了來往,所以不會有什麽家長裏短,親眷閑事。你嫁給我,誌向必能保全,事業定能大展宏圖。不是我自誇,放眼全國,也隻有嫁給我,才能給你這份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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