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李世民大怒
沈默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一閉眼就是那張二根失去光芒的雙眼和滿臉血污的張氏老太太。
如果，如果當時能夠再早一點，如果當時自己能夠親自去查看那小院，是不是就能救下那叫張小寶的孩子，張二根夫婦也不會悲痛自絕。
可惜這世間沒有如果的存在！
張小寶已被掐死，張二根夫婦也失去希望，自絕而死，還有那不知名的裸體女屍，一切都怪自己發現的太晚。
在不斷自責中，熬到半夜才睡著，睡夢中身體蜷縮成一團，嘴裡還不斷呢喃，「對不起，對不起，都怪我晚了一步。」眼角還順著臉頰淌著淚水。
又是一天，太陽高高升起，可是沈默卻沒起來，還在床上躺著，臉色蒼白，雙目緊閉。
紅葉和小草準備好沈默愛吃的早餐后，還不見沈默起床招呼兩人伺候洗漱。
這才意識到不對，平日少爺都是一早就起來了，今天怎麼還不見起床。
紅葉和小草來到沈默房間看見沈默蒼白的臉龐，被驚嚇的不行。紅葉讓小草前去通知老爺和夫人，自己留下照看沈默。
沈大富和蘇珍珍一聽小草所言，急忙跑到沈默房間，蘇珍珍連頭髮都沒收拾，披頭散髮的就跑到沈默房間。
「墨兒，墨兒，你醒醒啊！老趙，老趙，你趕緊去將這洛陽城的大夫都請來。」
蘇珍珍口中的老趙正是管家，趙管家聽到蘇珍珍的話后趕忙跑了出去。
自家少爺可不能出事，昨日為那佃戶張老漢尋找兒子可是轟動整個洛陽城，再加上親自追殺那人販劉德勝，人人皆稱少爺仁義，就連趙管家自己從沈家走出去都有面子。
趙管家吩咐家丁僕役去尋找大夫，頓時從沈家衝出一輛輛馬車，朝洛陽城內有名的大夫家裡相邀。
最有名的三個大夫一聽是沈家少爺沈默身體不適，踴躍相邀，攜帶著藥箱就坐上馬車往沈家而去。
沈大富正在沈默房間內著急的走來走去，蘇珍珍坐在床前，緊緊握著沈默露在被窩外的手，臉上一片焦急。
見大夫已經到了，急忙站起身。
「王大夫，劉老，還有薛老，請你們為我兒好好診治，沈家必有重謝。」
三名大夫一個接一個的上前為沈默把脈，把過脈后互相對視一眼，最後由那名叫做劉老的大夫開口。
「沈夫人，沈少爺這是由於心思焦措，急火攻心，再加上前些時日的舊傷尚未痊癒，所以才會昏迷不醒。現在老夫給沈少爺開出一副寧心安神的藥方，服用后只需靜養一些時日便可。」
「多謝三位大夫出手相助，還請劉老前往外室留下藥方。」
三人跟隨沈大富來到外室，紅葉早已備好筆墨紙硯。劉老上前揮毫潑墨，留下藥方后，三人就告辭返程。
走出沈宅后才發現沈家早已為他們準備好診金，每人的馬車上都擺放著一個小箱子，打開箱蓋一看，全是銀燦燦的銀錠。
往日喧鬧的沈家因沈默昏迷陷入寂靜的狀態，而正在來往洛陽途中的天子隊伍卻是雞飛馬跳。
天子出巡，四方接迎，這還沒到洛陽呢，洛陽城中就發生這樣慘絕人寰的事情，天子怎能不怒。
收到洛陽城急報，得知事情經過的李世民發怒，跟隨一旁的朝中文武大臣也隨之震動。
洛陽城縣令怠忽職守，壓入大牢等候發落，城門守衛私自放販賣人口的人呀子出城門，全體卸甲，等待查清緣由。
李世民本人還沒到來，怒火已經恐嚇到整個洛陽城，就連剛剛接手城防的玄甲軍統領都連夜上旨請罪。
街上的行人彷彿也感受到最近的風聲不對，除了購買家用，連門都很少出了。
負責巡視的玄甲軍則是徹夜巡查，就連普通百姓之間的吵架鬥毆現在都被壓入大牢候審。
清涼的夏風並沒有吹散洛陽城中的恐慌，天子巡視本該是洛陽城莫大的榮耀，可在天子巡視之前出現這麼一檔子事，大小官員，豪門商賈，尋常百姓各個瑟瑟發抖，等待天子怒火的降臨。
早先一步來到洛陽城的江夏王李道宗更是手忙腳亂，原本還在籌劃迎接李世民的依仗。
此時哪有時間再去安排這些，預計後天抵達的天子座駕加快行程，明天正午就要來到洛陽城。
囑咐巡查城內的玄甲軍將士不可疏忽大意，凡有不對，可當場擒拿。
正在府內焦急一時，忽聽得院內有人來報。
「稟告王爺，您昨日下令讓我們監視的沈默少爺，今天身體不適，並未出門。
屬下去找為他診治的大夫詢問過，得知沈默少爺是因昨日目睹的事情，暗自自責，急火攻心，導致心神失守，還需靜養一些時日才能起身。」
李道宗心裡更是百般交錯，唉，這還沒去檢驗他就出現這種事，一個千金少爺為一個佃戶尋找孩子，還將這不幸遇難的佃戶一家的死歸於自身原因。
由此可見他心性赤誠，還用得著檢驗嗎？
現在該想想怎麼面對陛下的怒火才是。
第二日清晨，陽光照射在洛陽城門樓，門樓下是並排齊列的迎接隊伍，大小官員齊站一旁，為首的正是江夏王李道宗，至於本該站在此地的洛陽城縣令，此時正在縣衙大牢內祈禱天子可以網開一面。
太陽不斷升高，五月初的洛陽已經是蒸籠一般，可是站在城樓門口迎接的人卻一動都不敢動，身上還直冒冷汗。
正午時分，一支長達十里的隊伍來到洛陽城門外。
「臣等恭迎陛下！」
漫長的隊伍彷彿沒有聽到一般，繼續前進，迎接的人群讓開道路，等這隊伍經過。
隊伍行進到一半時，一名身材魁梧的壯漢經過李道宗身邊，悄無痕迹的拍了拍他肩膀，低聲留下一句「老李，也不是俺老程笑你，你這運氣怎麼這麼背，剛到洛陽城就出現這種事，準備迎接陛下的怒火吧！」就跟著隊伍繼續前行。
進入洛陽城后，隊伍朝皇城端門方向繼續行進，大軍兩側隨行護衛。原本在城內巡邏的玄甲軍也跟隨在大軍身後朝皇城方向走去。
來到皇城端門城口，隊伍才分散開來，從中間走出一支明黃色鑾駕隊伍繼續前進，其餘人等高喊一句「恭送陛下」后就朝洛陽城自家早就安排好的住宅而去。
沈默仍舊在昏迷之中，殊不知這洛陽城已是天翻地覆。
方才經過李道宗身邊特意留話的正是程處嗣之父，右武衛大將軍上柱國程咬金。
程咬金來到自己住宅后，立馬吩咐家將前去將程處嗣喚來，眾人都是跟隨皇帝一同而來，對於這洛陽城之事也只是知道有一名人販被抓獲，具體詳情還是要詢問在洛陽城有一段時日的程處嗣才能知曉。
程處嗣聽到父親傳喚，與玄甲軍將士換防后就立刻回到住宅。
「孩兒拜見父親！」
程咬金揮了揮手，「暫且不需這些俗禮。處嗣，你在這洛陽城也有一些時日，可否知曉究竟發生何事，竟然使得陛下大怒，加快行程，速速報來與為父知曉。」
程處嗣也知事情緊急，三言兩語就將知道的事情告與程咬金。
程咬金在史書上記載是粗魯莽夫，可尋常莽漢怎能跟隨李世民這麼長時間，還享有上柱國勛位。
「處嗣，按你這麼說來，陛下大怒也是理所應當。
此行前來洛陽，一是陛下與長孫皇後來次避暑，第二就是聽聞長安仍舊有建成餘孽，陛下與我等已布好天羅地網，只等建成餘孽露頭。
可誰能想到建成餘孽還未見到，你們洛陽城就出了這麼一檔子事，陛下怎能不怒。」
程處嗣連連點頭，久離長安，這些事情也是需要從程咬金那裡才能得知細節。
程咬金見程處嗣聽懂自己的話，欣慰的點了點頭。
「處嗣，你偷偷跟隨玄甲軍來洛陽城這事為父就不再追究，聽說你跟那沈默相識，說來聽聽。
陛下大怒正是因為此子率先發現這人販，以後肯定會有重用，你與他交好必定不會出錯。」
一聽要談沈默，程處嗣頓時來了興頭。
「回稟父親，孩兒與那沈默相識還是因為偷偷跟隨玄甲軍的緣故，這您可不能怪罪我。
當時孩兒正在巡邏，聽聞沈默發明了一種叫做馬蹄鐵的神物，出於好奇，孩兒便與老蔣，呃，蔣忠莨隊正一同去了沈家，誰知那蔣忠莨跟沈默之父一見如故，相談甚歡。
站在那裡太無聊了，孩兒便在沈府四處走動，在前院碰到了沈默，他當時正在跟一個僕役玩撞球。
提起這撞球，孩兒就不得不說一句，您在長安跟各位叔叔伯伯玩的那些擲箭投壺都太沒意思了，適合女人家玩。
這撞球可不一樣，不僅能兩個人玩，還有用桿的各種姿勢，孩兒當時可是…」
在程處嗣說到老蔣的時候，程咬金臉色就有些變化，蔣忠莨與程咬金年齡相仿，平日稱兄道弟，這小子竟然也管他叫老蔣。
後邊更是越說越離譜，不過聽他講的這撞球倒是有點意思。
見程處嗣還意猶未盡的想要繼續說下去，程咬金也知道他與沈默已是好友，這就足夠，沒必要再多聽。
抬起腿一腳踢在程處嗣屁股上，用手指了指房門。
「臭小子，叨叨起沒完了，什麼叫我跟你那些叔叔伯伯玩的都是女人家的東西，滾蛋。還有，聽聞那沈默今天身體不適，你也去看看。」
程處嗣捂著屁股走出房門，這才後悔，在自己腦袋上錘了兩拳，剛才怎麼沒想起來不能跟老爹說太多話，容易挨揍。
沈默竟然生病了，這可得去看看，不然這幾天可沒人陪自己玩了，長安的那些兄弟還得過幾日才能到。
從程咬金來的時候所帶的東西里挑出幾根老參和一朵靈芝，吩咐下人為他打包起來。
騎馬來到沈宅，將手中的禮盒遞給門房。
程處嗣經常來沈宅，門房對他也相識，知道他是少爺好友，便沒有阻攔。
等程處嗣來到沈默房間時，沈默已經蘇醒，躺在床上，臉色蒼白。
「處嗣兄，你來了。我今日身體不適，請恕小弟不能起身相迎。」
程處嗣走到沈默床前，順手扯過一把椅子坐下。
「咱們兄弟二人之間那還用得了這些虛禮，你說你也真是，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生此重病。」
沈默感覺渾身無力，勉強用胳膊支撐起身子，靠在枕頭上這才緩緩跟程處嗣說起話。
「處嗣兄，想必你也知曉那人販所做的事，如果我能早去一步，就能救下那孩子，張二根夫婦也不會絕望到自絕而亡。
還有那不知名的女子，要是能早些知道這人販的存在，也能救下她，這可是一條人命呀…」
程處嗣用一種奇怪的眼光看著沈默。
「沈默，你作為沈家少爺，去為那佃戶尋找兒子已屬不易，他兒子遇難與你無關。
再說，你也只是尋常白身，這治安方面的事不該由你去管。更何況你還親自擒獲那人販，已經對得起那佃戶一家了。」
聽了程處嗣的話，沈默有些失落，是呀，自己只是一介尋常百姓，怎麼有資格去管理這治安方面的事，最多只能做到保護自己的家人和朋友，還有那些隸屬於自家的佃戶，木匠等人。
晃了晃腦袋，將失落的情緒甩去，做好自己能做的事就行了。
「唉，事情既然已經發生，我再後悔也沒用。說起那人販，還真不應該說是我擒獲的，昨日追趕到長夏門城樓下，我與他爭鬥，無奈身手不夠，被他逼退。
眼看他就要落荒而逃時，有一名紫衣女俠出手相助，一腳將他揣在牆上，又將他打倒在地，我們才將那人販擒獲。」
紫衣女俠？
程處嗣心頭突然升起一絲不妙的感覺。
「突然冒出來一個紫衣女俠，然後幫助你將那人販打倒，那你可知那紫衣女俠叫什麼名字。」
昨日沒來得及詢問李若影的名字，使得沈默後悔不已，昨夜睡夢中除了看到張二根一家就是夢到那紫衣女俠的身影。
今日醒來后還心心念念的想著那紫衣女俠。
「我也不知她叫什麼名字，但是她聲音很好聽，一身紫色襦裙，臉蒙一塊白色紗巾，手腕上還戴著一串銀鈴鐺，長得很漂亮，身手也很好。如果能跟她相識那該是多好的事！」
程處嗣聽到紫色襦裙和銀鈴鐺時就猜出沈默口中的紫衣女俠是誰，正是毆打過長安城眾多紈絝的小魔女李若影。
心中暗自腹徘。
與她相識，不，我們根本不想認識她。你這話要是讓長安那些兄弟們知曉，那不得個個豎起大拇指，稱你一聲好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