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之章（十五）信仰？
「你應該懂得，我不喜歡這麼做。」李飛有些氣惱地說道。
「但，又非做不可！你完全可以一走了之。當然，你做不到，這裡，畢竟是你的故鄉，是你出生和成大的地方。」羅羽話語間有幾分逼迫的味道。
李飛站了起來，動了動嘴，又坐了下去，「是的，我做不到，但要是可以，我真不想這麼做。」
「帝國」入侵，成了人類文明的末日，當李飛回到這座城市，這裡和其他城市沒有區別，破舊的廢墟、肆虐的魔獸，還有，行屍走肉般的人類。李飛很痛心，也很迷茫，他覺得自己找不到繼續戰鬥下去的理由，直到，一次偶然，他從一頭魔獸的嘴下，救到了羅羽。
然後，李飛便開始作為這座城市的守護者而存在，與城市裡的魔獸，還有「帝國」的士兵戰鬥，身為「鴉」，掌握了不弱的魔法，又擁有X級的能力，李飛花了差不多一年的時間，便清理掉了城市裡大部分的威脅，隨之而來的，便是人們對他瘋狂的感激。
慢慢的，感激演變成了崇拜，加上李飛老是帶著面具，在其他人眼裡極為神秘，這種崇拜，很快進化成了更加深刻的存在，一個以「黑鴉」為信仰的「聖鴉教」，誕生在了這座南方的小城中。
而羅羽，則在這份信仰中看到了特別的東西，在他的提議和運作下，這座城市，逐漸成了一座類似梵蒂岡的存在，一切的基礎，就是信仰，一切的核心，就是李飛，這座城市一切的一切，都是圍繞著李飛，圍繞著「黑鴉」在運行，城市裡所有的居民，都是「黑鴉」最忠誠的信徒。
不可否認，在末日之中，這麼一座，靠著真實信仰凝聚起來的城市，還是相當穩固的，但李飛一直不太喜歡這種感覺，他不喜歡成為高高在上的「神」，他只想做人，救人也好，其他的是也罷，都是出於「人」的本能，而不是「神」，但不喜歡歸不喜歡，為了保證城市的凝聚力，李飛唯有勉強自己，坐上「神」的寶座。
「不說這個煩心事了，不見就不見吧！反正你也從來沒在朝拜日現身過！」羅羽似乎在責怪李飛不夠「盡責」，「昨晚怎樣？到天亮才回來，你似乎很忙啊！」
「情況不太妙。」李飛攪了攪碗里剩下的白粥，放下了湯匙，他實在沒有心思吃飯，「這個月的第十起了，以往也有零散的魔獸跑進來，但這個密度，太不正常了。」
「你懷疑有人故意把魔獸引進來？有懷疑的人嗎？」羅羽沉聲問道。
李飛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最後還是用力點了點頭。
「那個新來的，澤羅？」羅羽很聰明，一下猜到了李飛心中所想。
「我也不敢肯定。」李飛的食指敲打著桌面，「但，太巧合了，那傢伙一來，魔獸的入侵就頻繁起來。」
「而且，他的實力還異常強大，還知道你的名字！一個來路不明的強者，你準備怎麼做？」羅羽眼中閃過一道寒光。
「我想，這麼做！」李飛張開翅膀，飛出了他關起來，實際上卻早已破損的窗戶。
「好多人啊！你們經常這麼做嗎？」跟著人群來到大樓前，澤羅好奇地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
「也不是經常，通常一個月一次。」澤羅身邊的老人興奮地說道，「看到大樓前那四個戴面具的人了嗎？他們是守護神指定的司儀，平日里，分別負責城市東南西北四面的事務，每到這天，則負責朝拜的典禮。」
澤羅伸長了脖子，望向大樓，只見大樓門口，並排站著四個戴著和李飛一樣面具的人。
「各位教友，靜一靜！」中間靠右的司儀伸出雙手，向下壓了壓，躁動的人群，瞬間鴉雀無聲，「朝拜儀式開始！」
這名司儀一說完，最右邊的司儀在他破爛的上衣口袋裡，掏出了一本小冊子，像捧寶貝似的，將小冊子翻來，捧在手中，但他才張開嘴，還沒出聲，安靜的人群又喧鬧了起來。
「安靜！安靜！」司儀很不滿地命令道，但人們卻意外地沒有聽他的話，全都抬頭看著天空，議論紛紛。
感到奇怪的司儀們，也抬起了頭，只見大樓上，一個黑影飛了出來，急速下降。人們本能地讓開了一個空地，那黑影，準確地落到了空地中。
黑色的鴉翼，鴉首面具，李飛一落地，吵鬧地人群又回歸到了安靜中，現場只能聽到人們整齊的呼吸聲。
「聖…聖鴉大人！」拿著小冊子的司儀無比激動，一下跪了下來，有他做頭，「唰」的一下，在場的人和司儀，全都跪到了地上，只剩下李飛和澤羅兩人站著，互相對視。
「你怎麼不一起跪？」李飛挑釁地問道。
「信仰不同，再說，我個旅行者，來這裡是參觀的。」澤羅理所當然地說道。
「入鄉隨俗你沒聽過嗎？」李飛問道。
「如果我堅持呢？要是你不歡迎我，大不了我離開就是！」澤羅無所謂道。
「你捨得走？」李飛在試探澤羅。
「我說了，我就是個旅行者，腳在我身上，我想走就走！」澤羅沒有服軟的意思。
「很好！」李飛張開了翅膀，飛上天空，「上來，我有事想和你好好談談！」
「樂意奉陪！」澤羅笑著，大步走進大樓。
沒了電力，大樓的電梯無法使用，澤羅只好一層一層地往上爬，「這個傢伙，這就給我個下馬威嗎？」
爬到大樓頂層，澤羅在樓梯口遇到了等候他的羅羽，「看起來，你就是蝙蝠俠的管家嘍？」
「哈哈哈！也許我是羅賓呢？」澤羅給了羅羽一個不錯的第一映像，兩人似乎有一些有趣共同語言。
「羅賓？」澤羅挑了挑眉毛，「你不是！我想，那傢伙，沒理由找一個『沉睡者』當『羅賓』吧？」
「你能看出我是『沉睡者』？一般人可沒這個本事。」羅羽反問道。
「你倒是挺敏銳的，要是我說，是我的劍能感應到呢？」澤羅針鋒相對。
「劍？哈！我可是聽說你的劍很不得了啊！」羅羽似乎很激動，「要是我是蝙蝠俠的管家，你又是誰？西門吹雪嗎？」
「不！我是，惡靈騎士。」澤羅大笑著，將茫然的羅羽留在原地，他不需要羅羽帶路，他自有辦法能感應到李飛所在的位置。
在大樓頂層逛了半圈，澤羅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一道通向天台的樓梯，順著樓梯抵達天台，摘下面具的李飛正站在天台中央。
「你還是帶上面具的好，不然我總覺得怪怪的，好像自己在照鏡子。」一上見到李飛，澤羅便抱怨道。
「那你怎麼不戴上？」李飛反唇相譏。
「說吧！找我做什麼？」澤羅直白地問道。
「我想知道，你究竟是誰？來這裡做什麼？和我相似的容貌，擁有血族武器，強大的戰鬥力，我不認為這是巧合！」李飛靠近澤羅，伸出黑爪，架在了澤羅的脖子上，「如果可以，請你離開我的城市。」
「你要我離開？」澤羅帶著一貫的微笑，彷彿脖子上的那隻黑爪並不存在，「理由呢？」
「我說了，你的身份太過可疑，對我，對這座城市都是麻煩！而我，不想沾染上不必要的麻煩！」李飛的爪子略微向里收了收，鋒利的指尖抵在了澤羅柔軟的皮膚上。
「麻煩？這恐怕不是你的真心話吧？蝙蝠俠先生。」澤羅依舊微笑著說道。
李飛平靜地說道：「這就是我的真實目的。坦白說，不管你真正的身份是什麼，是不是『帝國』派來的，都不重要。我在意的，是你身上有太多魔法次元的痕迹，而根據我的經驗，一旦和那個地方扯上關係，就意味著麻煩。」
「你這話，會不會太武斷了？」澤羅反駁道。
「其他人說出來，可能會，但我是親身經歷過的。總之，我希望明天之前，你能離開這座城市！」李飛向澤羅下達了最後的通牒。
「哈！有趣！不錯的借口！想不到，堂堂『夜翼』的隊長，也會找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了！」澤羅譏諷道。
「『夜翼』是過去的事情了！我現在只想守護好我的城市！」李飛強行壓低的嗓音，暴露了他內心的起伏，「我不允許任何潛在的危險出現在這裡！」
「潛在的危險？」澤羅不屑地搖了搖頭，「守護神閣下，昨晚要是沒有我在，你那虛偽的神話怕是要破滅了吧？」
「這和你沒有關係！」李飛平靜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怒氣，「我不在乎這個所謂守護神的身份，我在乎的，只有這座城市，還有這座城市裡的人！」
澤羅懷疑道：「真是這樣嗎？在我看來，你說的，都是借口，你一再強調，自己不在乎這個守護神的身份，但你是真的不在乎嗎？難道面對下面那群人的膜拜，你的內心，就不曾有過一點的滿足？」
「沒有！」李飛不假思索地說道。
「說謊！」澤羅直視著李飛，彷彿看穿了李飛內心的每一個角落，李飛的爪子下意識地放鬆了一些，「承認吧！你的心裡還是有那麼一絲滿足和享受的，你要我離開，可能有出於保護這座城市的目的，但不可否認，你也有私心！你害怕了！你害怕一個不受你控制，實力不遜色於你的傢伙，出現在你的地盤上，就像兇猛的野獸，害怕其他的實力不遜色於自己的傢伙奪，取自己的地盤！你害怕昨晚的事重複出現，害怕我的存在，威脅到你在這座城市裡的地位！」
「這只是你的詭辯！」李飛大聲嘶吼，卻沒想到，這反倒證實了澤羅的猜測，「不管你再怎麼辯解，這是我的城市，這裡至少現在還是我在做主！我要你在明天之前離開！」
「既然你堅持，那麼我想問一問，這是一個正式的命令，還是你個人的請求？」澤羅用一種讓李飛很不爽的，極度隨意的語調，微笑著問道。
「你可以看做是一個正式的命令！」李飛的態度十分強硬。
澤羅看起來很是無奈，攤手道：「好吧！既然這裡的主人不歡迎我，看來，我只能考慮離開了。」
收回澤羅脖上的爪子，李飛說道：「明天黎明之前，我希望你能做出一個明智的決定。」
「我相信我會的，我可不是一個不知好歹的人。」澤羅嘴角閃過一絲意味深長的微笑，扭頭離開了天台。
「你們的見面似乎不太愉快啊！」澤羅前腳剛離開，羅羽後腳便來到天台，雙手插在口袋裡，頗為隨意地說道。
「你聽到了？」實際上，李飛知道羅羽一直在天台的樓梯口，聽自己和澤羅的談話，不過，事關這座城市的安危，李飛打一開始就不想隱瞞羅羽，「你認為他會乖乖離開嗎？」
「不會。」羅羽很乾脆地說道。
「理由呢？」李飛並不意外羅羽的判斷。
羅羽笑道：「有必要諮詢我的看法嗎？你心裡不是很清楚嗎？」
「是很清楚，所以才想要點不同的看法。」李飛自嘲地一笑，澤羅看起來對離開這座城市，是抱著很無所謂的態度，但李飛在澤羅的眼睛深處能看到一些其他的東西，他相信，澤羅來到這裡，一定有特別的目的，這個名叫澤羅的少年，不會輕易離開的。
「我倒要看看，這個澤羅，到底隱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李飛通過天台圍牆的缺口向下看去，只見下方，澤羅大搖大擺地穿過依然跪在地上的人群，離開了李飛所在大樓的街道。
深夜，黑暗降臨在城市裡，人們三兩成群地聚集在大樓或者街邊小店裡，偎依著火堆，進入了夢鄉，今晚，每個人的睡臉上都帶著笑意。由於早上朝拜時，李飛的現身，讓這座城市陷入了一整天的狂歡，對於身處末日中的人們，這是一次極為難得的機會，每一個人都在竭盡全力嘶吼、跳動，發泄著內心囤積了幾年的陰鬱，直到明月爬到了頭頂，直到身體最後一絲力氣耗盡，這座城市才安靜下來。
而進入了夢鄉的人們，也不用和其他城市裡的人一樣，擔心在睡夢中丟了性命，因為，他們相信，他們的守護神，會全天候地保護他們，使他們免遭魔獸爪牙的侵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