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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求你,幫我報仇

  就在這時,廚房的門被人從外麵唰地一下拉開,我還沒來得及循聲去看,一道人影已經飛快的到了身邊,一把將我扶住,霎時間我跌進那個讓我熟悉而安心的懷抱裏,下意識抬頭,就看見蕭靖鐸那張棱角分明的臉,居然還帶著點兒抱怨地曲起手指在我鼻梁上刮了一下,“讓你給我弄點水也這麽慢,找這麽個女朋友回家,早晚渴都要被你渴死。”


  他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將一直嘩嘩淌水的水龍頭關上,一手摟著我,對旁邊已然恢複如常的鍺玉歉意地笑了笑,“抱歉,我聽見你們說話聲音有點兒大,怕出什麽事就進來看看,沒打擾到你們姐妹聊天吧?”


  “怎麽會呢。”鍺玉先是看了我一眼,我分明十分確定地看到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裏瞬間閃過的挑釁,可是當她轉到蕭靖鐸臉上時,那目光卻隻剩下單純如小兔子一般怯生生的光,“蕭先生對姐姐可真好,讓鍺玉好羨慕呢。”


  蕭靖鐸一臉誠摯笑意,那似真似假的表情,連我都不知道他是在真心祝福還是在隨口敷衍,“鍺玉小姐這麽漂亮,將來一定也會找到一個比我對你姐姐還好的男朋友的。”


  “可是,您知道的吧?姐姐她已經跟周家有婚約了,您……就不怕麽?”


  “有什麽好怕的?陰婚這種事情,迷信得很,做不得數的。”


  “我說的不是這個!”鍺玉皺眉,純純的表情,配上恰到好處的憂心忡忡,“我是說周家在東寧的勢力。跟姐姐有婚約的周家,是這邊最大的黑道家族,據說可是東寧的地下皇帝呢。姐姐能找到蕭哥哥做男朋友,讓我也覺得高興。可是我擔心,怕蕭哥哥因此惹上這邊的黑道社團,可就不好了……畢竟,您隻是個正正經經的生意人的……”


  她說著說著聲音就越來越小,到了最後,幹脆咬住嘴唇低下頭自動消音,一副欲言又止,多說了話又知道錯了的表情。


  這幾句話,雖然不至於讓蕭靖鐸當場放棄我,但在他心裏埋下了一根毒刺,是無可厚非的。


  我在蕭靖鐸懷裏看得瞠目結舌,如果不是因為跟蕭靖鐸的這場婚姻本來就是個利益上的等價交換,此刻我恐怕真的要擔心,這跟毒刺會在蕭靖鐸的心底慢慢發酵,使他為了所謂的“正正經經的生意”,而放棄我。


  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我這位以往被說幾句重話都要哭的小妹妹,居然這麽伶牙俐齒的深諳說話之道。


  蕭靖鐸聞言先是微微挑眉,接著戲謔的目光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因為我早就已經對他說過了我和周錦寧被配陰婚的事情,周家在東寧的背景也已經告訴過他,所以此刻實在摸不準,他似乎意有所指的這麽一眼,到底是什麽意思。


  不過不管他是什麽意思,這樣的表情看在鍺玉眼裏,都是“蕭二少對我已經起了疑心,有了嫌隙”的意思。


  所以鍺玉不再多說,而蕭靖鐸卻對她點點頭,“琥珀狀態不太好,我想先帶她回去休息,就不久留了。”


  鍺玉似是很聽話地點頭,這時候她的樣子才是我曾經所熟悉的,隻不過我現在終於知道,原來這也不過是一張麵具,她的天真膽怯,都是假的,“那,蕭哥哥,我們還有機會再見麵嗎?”


  “有緣的話,自然會再見的。”


  蕭靖鐸模棱兩可,話音落下,也不在停留,帶著我走出廚房,禮貌周全的徑自跟沈慧茹告別,然後扶著我走出了這間老房子。


  而我的力氣似乎都留在了那間屋子裏,下樓回到車上的這一路,我的體重幾乎全都壓在了他的身上,靠著他的支撐,我才能維持著這幅堅定而又高傲的樣子,安安穩穩地坐回車裏,而不是一路跌跌撞撞,狼狽踉蹌的逃離。


  直到蕭靖鐸關上車門,我還呆愣愣地坐在副駕駛上,剛才得到的信息量太大,我腦袋亂哄哄的,有些消化不過來。


  而旁邊的男人卻仿佛很有趣似的看了我一眼,“好了,現在沒人看你了,哭吧。”


  我連看都懶得看他,頭靠著玻璃,眼睛酸脹而幹澀,剛才淚流成河,此刻卻半點眼淚也擠不出來。


  反而是蕭靖鐸莫名其妙地皺著眉,沒有外人在場,外麵風度翩翩雷厲風行的蕭二少又自然而然地開啟了吐槽模式,“你說你這人怎麽這麽奇怪,不讓你哭的時候你哭的跟個淚人似的,讓你哭了吧,你又跟個僵屍似的哭不出來了!”


  我覺得最近我對什麽魂啊鬼啊僵屍啊這一類的名詞越來越敏感了,聽見他說僵屍立刻回過神來,幾乎是無比忌諱地下意識瞪了他一眼,“你才像僵屍呢!說哭就哭說停就停的那是演員好麽?!”


  “我本來也跟僵屍沒什麽差別,你要硬把我歸類到僵屍的行列,我也沒意見。”他聳聳肩,一臉戲謔的不正經,他三天兩頭說胡話嚇我,嚇到現在,我已經懶得再把他的話當真,“而且,你個學表演的,本來不就是個演員麽?”


  “我這又不是在演戲。”我又懨懨地倒回車窗上,微微抬頭看著曾經我家的陽台,緩緩地抿緊嘴角。


  “鬧也鬧了,哭也哭了,想見的人也見了,該看的錄像也看見了——怎麽樣,有收獲嗎?”


  蕭靖鐸也靠在椅背上,他說話的時候聲音忽然就沉下去,忽然正經起來的樣子,莫名地讓我感到一種肅然的味道。


  也許這種情緒會傳染,我深吸口氣,勉強打起精神來,腦子裏放電影一般慢慢地把從遇到沈慧茹和鍺玉開始到我從那個屋子裏出來,所有的一切都回想一遍,然後緩慢而十分確定地對蕭靖鐸說:“看見她們對我的態度,和對我爸車禍的態度,我基本可以肯定,她們母女與我爸的死,一定脫不了關係。”


  沒錯。


  如果說這些天我隻是在通過我爸去世的最直接受益人而推斷猜測的話,那麽,此時此刻,我幾乎已經可以肯定,造成我爸死亡的那場車禍,一定有她們母女參與其中。


  隻是沒有證據。


  所以無論如何,我必須找到確鑿證據,來證明這一切,把那場不明真相的所謂“車禍”的原因完完整整地找出來,將這對母女繩之以法,為父親報仇!


  這個念頭在我心底一閃而過,幾乎立刻就促使我猛地從座位上彈起,在坐直身體的同時,我轉頭,用一雙大概已經哭成金魚的眼睛緊緊地盯住蕭靖鐸,我一眨不眨地看著他,而他也就這樣坦然地任我看,一時的寂靜無聲後,我咬緊嘴唇,終於對他又一次的說出了那兩個字:“幫我。”


  可是這個老狐狸一樣的男人居然在此時挑眉,一臉不明所以又好整以暇的樣子看著我,“幫你什麽?”


  我幾乎要把嘴唇咬出血來,說不清的掙紮和抵觸讓我連呼吸都變得急促,我幾乎快要習慣性地求救似的看著他,可是他卻高高挑起一邊眉毛,看著我拚命糾結,不為所動。


  最終,當咬破嘴唇鐵鏽的味道彌漫滿口,我終於將那個已經在我心底閃現無數次,卻始終都沒有勇氣說出口的兩個字說了出來——


  “幫我……報仇。”


  “好。”他安然坐在駕駛席上,直到我終於把他所希望的話說出來,才微微轉過身來麵對我,他漆黑的眼睛直直地盯著我,裏麵隱隱的醞釀著侵略的味道,似乎要把我整個人看穿一般!

  “——既然如此,那麽,如你所願。”


  他的聲音淡淡的響起,隱約帶著那種讓我熟悉又陌生的大提琴一般的低沉磁性,而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淡淡的鬆針香味鑽進鼻腔,我忽然覺得後頸一涼!

  我發誓我長這麽大,從沒有感受過這樣徹骨的寒冷,那感覺仿佛一根冰針直直刺進骨髓,我狠狠打了個哆嗦,原本想說的話,在霎時間忘得一幹二淨。


  我像是被他的眼睛吸走了魂魄,表盤上走針轉動,我卻感覺不到時間流逝似的,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蕭靖鐸抬手在我眼前打了個響指,打破沉默,“想什麽呢,這麽出神。”


  我猛地回過神來。車裏沒開空調,我卻覺得額頭有汗濕般的冰冷粘膩,恍惚地抬手擦了一下才意識到,不知什麽時候,自己已經出了一腦門的冷汗……


  再看蕭靖鐸此刻近在咫尺的臉,我幾乎本能地後退了一點,與他拉開些距離。


  我猛地吸氣,空氣裏剛才淡淡的鬆針味道不複存在,剛才仿佛曇花一現的刺骨冰寒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一切都是我的錯覺。


  可是這些天在我身上所發生的一切鬼事,卻讓我清清楚楚地感覺到,剛才那一瞬間的感覺絕不是空穴來風,一定是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在車上!


  是周錦寧嗎?

  想到鍺玉說她要去通知周家我回來了,我一陣心悸,難道真有這麽快?我前腳剛走,鍺玉就聯係上了周家,並且讓周錦寧找到了我,上了這輛車?!


  我因為這個念頭而心底發寒,不知道什麽時候蕭靖鐸已經又老老實實地坐好,開車的間隙莫名其妙地又掃了我一眼,“你怎麽一驚一乍的?到底怎麽了,還是我又有哪裏讓你覺得害怕了?”


  “不……沒有。”我有些心虛地低頭在副駕上坐正,無聲地長籲口氣。總不能告訴蕭靖鐸剛才這輛車上有個鬼,所以我舔了舔幹燥的嘴唇矢口否認,不想就這個話題再多說什麽,所以隨口換了話題,“剛才在屋裏,你把我支走去燒水,你跟沈慧茹聊了什麽?”


  蕭靖鐸正在打著方向盤轉彎,聽見我問的時候握著方向盤的時候有那麽一刹那,微微的僵了一下,車身因此微微搖晃了一下,很快又平穩下來。他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的路,回答我:“還能聊什麽,替你問遺囑裏兩個見證人的一些信息。”


  說到這個話題,我精神一震,“問出什麽了?”


  “你那個繼母警惕性夠高,嘴也嚴,沒問出什麽。”以為他這就說完了,我泄氣地將身體靠回椅背上,沒想到這時他居然又接著說道:“不過視頻裏不是說了嗎?律師在指南針律師事務所,醫生就職於第二人民醫院骨外科,明天我陪你去這兩個地方找他們,直接去問當事人,要比從你繼母嘴裏說出的話可靠得多。”


  我歎口氣,抿著唇,心事重重地點頭,“可是如果這兩個人已經被沈慧茹收買,怎麽辦?”


  “到時候隨機應變吧。”蕭靖鐸偏頭看了我一眼,“會被收買的人,就能夠因為更大的利益而出賣。所以別擔心。”


  “……希望事情能夠如你所言。”


  他轉過頭,我的目光落在他的側臉,看著他邪邪地勾起嘴角,輕描淡寫卻又異常篤定的聲音,像是在回答我,又像是自言自語,“若能如我所言,必將如你所願。”


  我的話讓我心裏一震,不自覺地咬住嘴唇內側的嫩肉,“蕭靖鐸,謝謝你。”


  “別謝。”他又瞟了我一眼,高高挑起一邊的眉毛,正午陽光下,他臉上的線條清晰鋒利如刀削斧刻一般,“謝完我還怎麽好意思從你那拿走報酬。”


  “你到底想要什麽,還是不肯告訴我嗎?”


  蕭靖鐸聳聳肩微微一笑,卻沒有再回答我。


  而我雖然對此無比好奇,可是他既然始終不肯說,我也不好再繼續追問。我看著窗外的街景,不知何時蕭靖鐸竟已經把車開到了鬧市區,而就在幾天前,我就從這條街道上跳車多路而逃,一路喊著“救命”,在一幫熱血市民的幫助下,倉惶逃上了去機場的出租車。


  這又讓我想到那場強迫中獎的陰婚和周錦寧,這根如鯁在喉的刺,我一定要趁早拔掉。


  所以,見了沈慧茹母女,既然我回來的第一件事已經辦完了,接下來我想去找父親曾經跟我提過的那個“獵鬼人”,徹底解決周錦寧和陰婚這件事。


  猶豫了一下,我開口問蕭靖鐸,“我們去哪兒?”


  “回家。”旁邊的男人一邊熟練地開車走過行人穿梭的街道一邊問我,“還是你想吃了東西再回去?”


  “我……我想先去找個人。”


  “找誰?”


  除了最開始的時候,我已經很少會在蕭靖鐸麵前提起跟那場陰婚和鬼魂有關的事情,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因為跟蕭靖鐸的一紙婚書讓我對此下意識的回避,但是說到這些的時候,我卻又不想瞞著他。


  所以深吸口氣,盡量用平淡如常的聲音回答他:“東寧有個職業獵鬼人,我聽我爸提起過他的辦公室地點,想過去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解決掉跟周錦寧陰婚的這件事。”


  “獵鬼人?”這三個字似乎在他舌頭上繞了一圈兒,他慢慢的重複,同時轉過臉來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那表情看上去有點兒意味深長,卻讓我莫名其妙的不禁問他:“怎麽了?”


  “沒什麽。”他把車停下來等信號,不再看我,蒼白修長的手指在方向盤上輕敲了幾下,“想去就去吧。自己小心點兒,找完人早點打車回家。”


  他說著扔給我一串鑰匙,我下意識地抬手接住,“你不陪我去?”


  他挑著眼皮兒看了眼信號,微微頷首,“下午我還要去辦點事,就不陪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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