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我的女人，你也敢碰？
他像個真正的王者，舉手投足不經意間透出的殺伐之意，幾乎就要逼得人恨不得俯首稱臣，再也不敢生出半點違拗之心。
即使親眼所見，我也無法想象他隻是隨隨便便的抬手，是怎麽讓周錦寧受傷的，但是卻清清楚楚地看見周錦寧吃痛地死死捂著受傷的手，就在片刻之前還氣焰囂張氣勢洶洶的男人，此時緊緊盯著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力量無法與之抗衡的天敵，他畏怯而不甘，我看見他腳步幾乎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幾分，卻又猛然頓住動作，強撐著氣勢，仿佛給自己壯膽一般，向前邁進更大一步，他分明就是在害怕，可是不知為何竟然拚命抗拒著男人的氣勢不肯退縮半步，這讓他色厲內荏的臉上神色難看透了……
就算我不知道此刻擋在我身前的男人究竟是何方神聖，但是從他的樣子看來，我也猜得出，必定是極不得了的大人物。
而我無比清楚地知道，這個男人，他是個鬼……
並且……就在剛剛，他親口回答了那個讓周錦寧暴跳如雷的問題——我聽得清清楚楚，他就是在我毫無所覺中與我結下鬼契的人，我身上鬼契烙印的主人！
也就是在那個理論上應該算是我與蕭靖鐸新婚之夜的晚上，在睡夢中強行占有我的人！
因為他的突然出現，擠壓在心裏的種種疑問如山洪暴發一般湧出，一時間連害怕和忌憚都忘了，如果不是現在實在時機不對，我幾乎恨不得現在就從後麵抓住他，讓他親口告訴我，他到底是誰？發生在我身上的這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
可是周圍氣氛詭異非常，我什麽也說不出來，對麵的周錦寧卻問出了我此刻最關心的問題。
“你到底是誰？”
周錦寧的聲音緊繃到近乎尖利，他拳頭攥得死緊，看著男人的眼睛一眨不眨，整個人如同一張繃緊弦的弓，像是生怕一個不小心就露出了自己致命的破綻似的。
我也想知道答案，所以不由自主地仰頭從背後看著他。
“我是誰，就算我肯回答，你這個初入鬼道的小鬼也不會知道的。”像是德高望重的長者麵對後生晚輩一般，他聲音低沉中帶著不以為意的慵懶，說這話的時候，語氣透著一種我無法形容的味道，似乎有居高臨下的睥睨，可偏偏又糅雜了仿佛可以包容一切的內斂。
這讓我更加好奇，他到底是什麽人。
不知道是不是我此刻死盯在他後腦上的目光，所透露出的欲望太過強烈，他竟似有所覺，倏地轉過頭來看我，而我就這樣，第一次在意識完全清醒的時候，與他四目相對。
那是一張與我在半夢半醒的昏沉之際所見別無二致的臉，五官的輪廓非常分明，隻是膚色蒼白得嚇人，嘴唇也像粉色水彩一抹而過般的顏色極淡。他郎眉星目的眉宇間似乎深藏著多年歲月沉澱後的滄桑和睿智，可我莫名的不敢與之對視，哪怕隻是這猝不及防的匆匆一瞥，也讓我心跳如擂鼓，就像是做壞事被抓現行了一樣，慌忙錯開目光別過頭去，不敢再看他。
“害怕我？”他視周錦寧如無物般，幹脆轉過身來麵對我，將後背完全暴露在周錦寧的攻擊範圍之內也毫不在意，或者說，他是壓根就沒把周錦寧看在眼裏。而我，在他轉過身來的那一刻，我腦子裏亂成一片空白，他問什麽，已經完全想不起來了……
直到兩根冰涼的手指輕扣住我的下頜，我被著完全不屬於人類的溫度驟然驚醒，剛要掙紮，卻不小心一下子撞進他沉黑的眸子裏！那瞳孔的黑色濃得像化不開的墨，不透半點光亮，可我竟在霎時間感受到了一種如同即將溺斃在海洋的錯覺……
窒息……和死亡，分明是讓我無比恐懼的事情，可是為什麽，身體卻貪戀這浩瀚如海的目光，被它包裹，就連幾秒之前還在血脈裏不斷瘋狂叫囂的躁動不安，也本能地停下來……
“你害怕那個小鬼也就算了，怎麽連我也怕，嗯？”他微微傾身，捏著我下巴輕輕晃了兩下，一雙深不見底的眸子探究地看著我。
盡管我知道鬼不可能有影子，可是在他向前傾身的那一刻，我還是有一種整個人都被他的陰影所籠罩的錯覺。可是比起害怕，一種被問得啞口無言的崩潰感卻率先從腦子裏冒了出來……
開玩笑，我連周錦寧這個剛死沒多久的“新鬼”都害怕，怎麽可能不怕你這個不知道已經死了多久的“老鬼”？！
“有我這個‘老鬼’在，你不必再害怕對麵那個‘新鬼’了。”他挑眉一聲輕笑，放開我的下巴直起身來，倒像是心情很不錯的樣子。
“……你怎麽知道我在想什麽？！”我被他驚得差點從地上跳起來，卻被他一手輕描淡寫地摁住肩膀，涼意透過肩膀布料透骨而入，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我卻在那個瞬間忽然想起蕭靖鐸，每次與他接觸，也是這樣的冰冰冷冷……
“你身上有我的鬼契，我與你自然心意相通。”
鬼契……
這在秦慕雨和周錦寧嘴裏聽到是一回事，但是真正被正主確認卻又是另外一回事……霎時間我隻覺得腦袋裏轟然一聲炸開了似的，之前因為害怕而勉強按捺著不說的滿肚子疑問，此刻無論如何再也忍不住，我甚至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竟然一把打掉了他伏在我肩頭的手 ，滿心怨憤地猛然抬頭對他怒目而視，“我身上的那什麽鬼契是怎麽回事？！你究竟是誰？！”
“你就是她身上鬼契的締約者？！”
我沒想到兀然激動的周錦寧居然跟我同時發問，我們的聲音疊在一起，而黑衣老鬼大概也沒料到在他們麵前膽小如鼠的我，竟然有膽子打開他的手。他詫異地挑了下眉毛，好像在拂掉手上髒東西似的拍了拍手，我清清楚楚地看見他眼底一抹戲謔一閃而過，“鬼契，是你自願與我締結的。你既然已經對鬼契之說毫無意外，那麽必然已經知道，這種契約，隻有雙方都自願，才會生效。至於我究竟是誰……”
他故意拖長了聲音戛然而止，期間還悠悠然地回頭看了周錦寧一眼，而我已經沒有心情再去觀察周錦寧的反應，就像是忽然被人拎著懸在了萬米高空似的，我的心也跟著一下子揪緊，生怕他不肯再說，想要催促卻又怕萬一我的聲音又跟他的回答疊在一起，反倒弄巧成拙得不到答案……
我反複糾結，全身的每一個毛孔都跟著緊張起來，就在恨不得把耳朵豎起來的時候，似是滿意我的反應一般，又像是在跟周錦寧示威一般，他那淡如水色的唇角勾起一抹淺笑，居然又一次微微彎腰傾身試圖挨近我，“我們都已經入過洞房了，我除了是你老公，還能是誰？”
我看他微微眯起的狹長鳳眼，看向我的時候一本正經，卻說什麽都沒想到出口竟然是這樣揶揄的調笑，即使從他的臉上我看不到惡意的嘲弄，但還是霎時間轟然紅了臉，幾乎來不及任何思考，我憤怒又羞惱地一把推開他的靠近，慌忙的連連後退，像是被人戳到了痛楚的炸毛刺蝟，我咬緊牙關，強撐起色厲內荏的外殼，聲音因為羞惱而尖利，“你……你胡扯什麽！我老公是蕭靖鐸，就算……就算你強迫過我，但那已經是過去式了，我跟你沒有關係，我這裏更沒有你的位置，以前沒有，現在更不會有！”
“喲，剛才在那小子手裏嚇得跟隻兔子似的，這會跟我倒是歇斯底裏牙尖嘴利的。”奇怪被我又打又推的黑衣老鬼居然沒有生氣，也沒有追上來，反而是看著我微微挑挑眉，哼笑一聲，“看來你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麽怕我嘛。”
“我——”我剛要張口，然而卻在電光火石之間看見黑衣老鬼背後，不知何時，灰霧鞭子已重新在手的周錦寧突然無聲無息的揚手，他速度快如閃電，我甚至沒有看清他是怎麽將鞭子甩出來的，隻來得及捕捉到一抹鞭子在空氣中拖出的殘影迅速向我身前的男人掃來，不過就是萬分之一秒的時間而已，我來不及思考任何細節的東西，駭然失措的聲音就已經本能地破口而出，“老色鬼，小心！”
然而，下一秒，就像是被放慢了鏡頭一樣，眨眼一般短短的時間在我眼中卻像是被無限拉長了一樣，我看見周錦寧的鞭子勢大力沉地狠狠抽上男人的背，卻在吻上男人脊背的瞬間，被男人周身不知何時騰起的黑霧團團包裹，那黑霧連同尚且被周錦寧握在手裏的鞭柄一起，竟在眨眼之間無聲無息地，就將那根此刻至少已經增至兩根手指粗的灰霧鞭子盡數吞沒！
男人隨即轉身，周錦寧在那個瞬間不知為何突然爆出一聲淒厲慘叫，我也跟著猛然一抖，死咬著嘴唇強迫自己看清楚眼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然而此刻黑霧已經悄然散盡，我隻看見周錦寧先前攥著鞭子的那隻手，不知道為什麽，竟然像是被燒焦了似的一片焦黑……
我發誓此時此刻我親眼所見的這一幕，絕對會成為讓我畢生難忘的最驚悚畫麵之一，這種沒有特效也不是後期製作的超自然能力，比鬼怪靈異之說更讓我感到恐怖。而直到周錦寧的慘叫漸弱，我才在驚駭中猛地回過神來，空無一人的死寂街頭，我全身脫力，一屁股坐在地上，就聽見周錦寧依舊痛苦地抽著冷氣，那聲音已經不再是忌憚，而是切切實實的畏懼——
“你……不，您……您是……”
像是有什麽忌諱，又好像是自己不願意相信什麽結果一般，周錦寧的聲音戛然而止，我清清楚楚地看見這位生前張揚，死後更加張狂的周家少爺竟然微微斂了眉眼，雖然不甘，卻不再與男人對視。
隻是可惜我看不見背對著我的黑衣老鬼的臉，隻看見他一手插進了褲子的口袋裏，就想是個完全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局外之人似的，滿不在乎地對這位在幾分鍾之前還氣焰高漲的囂張厲鬼說：“我今天不想收拾你，不過你聽好，我不管你之前跟季琥珀是有冥婚之約還是已經拜了堂，總之，她現在既然已經是我的女人，你就不要再來打她的主意。否則的話，你也知道自己會是什麽下場，對嗎？”
他說著，像是不以為意又像是在有意威脅一般，低低地哼笑一聲，對周錦寧隨便擺擺手，仿佛是打發蒼蠅蚊子一般，“你走吧，好自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