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不共戴天
他想……
唐鎮,這隻老色鬼,他說……
他想要我了……
我隻覺得心髒被看不見的手指緊緊捏成了一團,我呼吸困難,隻要想到這句話所包含的接下來所有可能發生的動作,心裏就一陣陣的抵觸發寒,我拚命的想要拒絕,然而實際上我卻任他抱在懷中,像個沒有生命也沒有靈魂的玩偶娃娃,說不出話也無法動彈!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想起唐鎮能夠聽到我內心的聲音,我忽然在心底撕心裂肺地無聲呼喊抗拒,我知道他能聽得見,但是我真的沒有任何把握,他會因為我的拒絕而停下他的動作……
可是唐鎮在不知何時已經攀上我衣扣的手竟然真的停了一下,他抬頭,深沉如海洋卻翻湧著旖旎巨浪的眸子裏,他壓抑著某種欲望的眼神有點莫名其妙的不理解,“……又不是第一次跟我做,我們洞房那天你不是表現得很好麽?怎麽現在忽然又驚又懼的就抗拒成這樣了?”
——那天晚上是我睡著了好嗎?!我還沒說你趁人之危騙床呢,怎麽你還好意思跟我提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後來我意識不清迷迷糊糊之際,一直以為那隻是一個莫名其妙的春夢好嗎?而且——而且春夢的男主角是蕭靖鐸!
而且……退一萬步,那也是深更半夜夜深人靜!現在這算什麽?現在這是烈日當空白日宣淫!
這……這怎麽能一樣?!
“蕭靖鐸?”唐鎮微微皺眉,有點不悅,“這種時候你怎麽還想著他?都說了你是我的,那個蕭靖鐸——不過是暫時在陽間擁有你而已。”
他說著,接著剛才的動作,動手去解我的衣扣——因為家裏沒有其他人,所以隻穿了件係扣的淡薄睡衣,他一旦把睡衣解開,我裏麵就真空得什麽都沒有了!
我隨著他每一個細小的動作心驚膽戰,眼睜睜地看著他解開了我的第一個扣子,我淚水又不爭氣地從眼底慢慢滲了出來……
可是……可是讓我感到無地自容和羞怒難擋的是,我發現我竟然無法克製自己身體裏那源自靈魂最原始才衝動,我心裏絕望的恨不得一頭撞死,可是我的身體竟然在渴望著他的觸碰和更進一步的動作!
“都已經說過了,你身上有我的鬼契,自然會對我充滿渴望。那已經是烙進靈魂裏的一種本能了。”唐鎮安撫地吻了吻我的額頭,他冰涼的唇瓣貼上我滾燙的腦門兒,就好像一抹沁心涼意隨之鑽進體內,讓我舒服地輕歎一聲,忍不住地想要索求更多……
而隻是那麽一點歎息,出口卻陌生的完全不像是我平時的動靜,反而像是小貓嚶嚀,竟然充滿了依賴和渴望!
這一切的改變,竟然隻是因為那個烙在我身上,平時不痛不癢的猛鬼之契。
我完全無法想象,這種東西,居然有詭異到這種地步的可怕力量。
——唐鎮……我求求你,求求你解掉我身上的鬼契!
“這個要求,恕我無能為力。”他抬頭看了我一眼,單手繼續慢條斯理地解我睡衣上的第二顆紐扣,摟著我腰上的那隻手就勢不輕不重地掐了下我腰間的軟肉,他的眼睛,暗紫色的恐怖血絲已經爬遍了滿眼,那讓他整個人看上去都異常妖異邪佞,“鬼契一旦締約成功,除非契主的目的達成,鬼契則自動失效,否則的話,是沒有辦法解開的。”
——我的契主不就是你嗎?你到底有什麽目的?你說,我能做到的我一定都去做,你放了我,你停下放了我!
唐鎮輕慢地掃了我一眼,此刻的他甚至連氣息都已經完全改變了,不再是我之前見到的淡漠內斂,反而邪肆而充滿呼之欲出的壓迫力,他看著我慢慢笑了一下,那笑容甚至有些妖異到邪美,竟給人一種驚心動魄的感覺……然後,他慢慢的開口,微微上挑著的聲音,緩聲問我:“那麽……如果我的目的,就是讓你陪我做一輩子的愛呢?”
“……”我一瞬間,竟啞口無言怔愣當場。
怎麽可能……有人費盡心思,卻隻為了這樣的目的?!
“當然有,”唐鎮慢慢解開我的第三顆扣子,我絕望地閉上眼睛——我那隱晦的、私密的地帶,已經在他形若有質的侵略目光下,被他一覽無餘……
“你不是一直叫我老色鬼麽?既然這麽叫,早就應該對我會做什麽,有一定的準備了才對。”他始終盯著我,我無法確定是不是真的因為鬼契烙印的緣故,他看著我的眼神竟也有些駭人的著魔,就在這樣的目光中,他停下解我紐扣的手,慢慢撫上我的脖頸,冰涼的觸感隨之一路向下,所到之處,激起周圍所有的雞皮疙瘩,卻讓皮膚下麵每一條細小的神經都為之酥麻叫囂——
“別怕,”他又一次對我說,“我會讓你快樂的。”
我幾乎已經就要哭出來,他那隻充滿罪惡的淫邪的手終於就快要到落到我的胸部,我滿心絕望如死灰一般,正等待著接受命運帶給我的痛苦,可是就在那一刹那,電光火石間,唐鎮落在我胸口的手忽然觸電一般地猛地縮回,幾乎是同一時間,他驟然放開了對我的鉗製,鬆開手向後大退了一步!
幾乎沁入骨髓的涼意在千分之一秒的瞬間,隨著他的離去而從我身上小時,我失去支撐,軟得沒有半點力氣的身子落葉似的栽倒在地上,驚魂未定中吃痛睜眼,正好對上唐鎮閃動著怒意,倏然陰冷惱怒的眼睛。
他慢慢的抬手,指向我的胸口,聲音裏忽然出現的刻骨仇恨與厭惡之意,甚至讓我禁不住瑟縮了一下!
他瞪著我的胸口,那眼神簡直瞠目欲裂,我連胸口還有大片皮膚赤.裸都忘了,一時間隻覺得他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我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仿佛下一秒,他就恨不得要衝上來撕碎我。可是當他一字一頓帶著莫大的憤恨問我話的時候,我才意識到他一切的仇恨和惱怒,竟然都源自我脖子上帶著的那塊秦慕雨給我的鴿血石!
“——你脖子上帶的那個東西,是不是那個姓秦的小子給你的?!”
他咬牙切齒,而我目瞪口呆。
因為他的問話,我才想起來脖子上被秦慕雨套上的這麽個血紅的小石頭,那一瞬間驚疑不定的揣測和劫後重生狂喜幾乎快要把我淹沒,我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下意識地緊緊抓住脖子上的鴿血石,狼狽地坐起來一邊向後靠一邊手忙腳亂地把兩邊衣襟抿在一起,“你……”
我想問他為什麽忽然變成這樣,可是看著他那幾近暴走的樣子,明明我已經重新獲得了說話的自由,可是喉嚨裏像是卡了把鎖,將我的聲音盡數堵在裏麵,人類在麵對極端威脅時候自保的本能,讓我反而不敢在暴怒狀態下的唐鎮麵前發出一點聲音。
我忽然明白,這才是真正的,觸及到性命.根本的威脅。剛才所有的害怕和抗拒,比起此刻來自靈魂深處的瑟縮和畏懼,都不值一提。
他忽然向前邁了一步,彼此的距離瞬間拉近,我後背抵在櫥櫃上退無可退,霎時間被他帶進暴風雨般駭人強烈的逼仄氣息最中心,“我在問你話——回答我,你脖子上那塊鴿血石,是不是秦慕雨給你的?!”
“……”我哪敢回答,緊縮著瞳孔,一手抓著衣襟一手攥著鴿血石,僵在原地,一動都不敢動地看著他甚至連眼睛都不敢眨,生怕一不留神惹惱了這個仿若發狂似的鬼,帶來不可想象的後果。
而就在此時,我餘光猝然瞥見廚房外麵不知道什麽原因竟然隱隱的泛起了一抹薄霧一樣的淡紫色煙氣,居然好像有生命一樣,撲上窗戶,試圖靠近距離窗戶不遠的唐鎮……
我幾乎本能地就以為那是因為自己太緊張,連眼睛都出現幻覺的緣故。可是旁邊的唐鎮卻仿佛找到了某個發泄點一樣,他隨手憑空一抓,漆黑長鞭乍然出現在他手裏,緊接著被他充滿戾氣地悍然橫揮,嘩啦一聲擊碎了廚房一側的玻璃窗,直直地襲進外麵那層淡紫色的煙氣裏!
“——滾回去!”他語氣嚴厲地嗬斥,我不知道那外麵究竟有什麽,可是清清楚楚地看見當他手裏的鞭子又如同出現時一樣無聲無息消失的時候,外麵那淡紫色的煙氣,也隨之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隱約覺得這個插曲的經過應該是感受到唐鎮的震怒,外麵忽然來了什麽東西,但是立刻就被唐鎮發現——對方一定不是唐鎮的對手,或者甚至有可能是他的手下,所以當他發泄似的揮著鞭子打向外麵炮灰的時候,外麵那淡紫色的煙氣沒有做任何抵抗,而是遵從命令地迅速退了回去。
可是唐鎮朝外麵打的那一鞭子,實在讓我心有餘悸——因為他不禁打碎了廚房的窗戶,甚至還直接攔腰抽斷了外麵的一棵碗口粗細的柳樹……
這簡直就是電影電視劇裏才會有的橋段,我被他這石破驚天的一下嚇得大氣都不敢喘,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甩出去的那一鞭子讓他即將暴走的情緒得到了發泄,等他再轉頭麵向我的時候,雖然臉色依舊黑得嚇人,可是眼神卻不像剛才那樣仿佛醞釀著滔天憤怒,咄咄逼人。
我始終沒有回答他。而逐漸冷靜下來的男人,似乎也再需要我的肯定。我甚至不知道他低低的聲音到底是在跟我說話還是喃喃自語,但是每一個字,我都聽得很清楚:
“算了,就算不問你,隻憑那石頭上讓人厭惡到惡心的氣息,我也猜的出來——給你這個東西的,除了秦慕雨,絕不會有第二個人。”
他頓了頓,忽然微微眯起眼睛,眼底充滿危險和威脅的暗光悄然滑過,他卻在此時勾勾嘴角毫無笑意地笑了起來,篤定地說:“因為除了赤金,沒有第二個道家的人,會卑劣到在這東西上,下蝕血禁咒。”
在他說第前一句話的時候,我下意識地以為他要找秦慕雨的麻煩,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我張張嘴,正要試圖阻止,然而還沒等我努力找回自己的聲音,卻就被唐鎮接下來的話打斷,然後我意識到,原來真正讓他憤怒的原因,不是秦慕雨給我的這塊石頭,而是淬煉這塊石頭的人,秦慕雨的師父——
赤金道人。
剛才那種仇恨得想要殺人的樣子……唐鎮跟木魚的師父,難道是有舊仇?
可是……蝕血禁咒?那是什麽東西?
秦慕雨說這雞血石是被他師父用自己的心頭血淬煉過的,所以可以防百鬼,那麽,蝕血禁咒,說的是這種淬煉秘法的名字麽?
我知道心裏的疑問根本逃不過唐鎮的感知,而我甚至第一次有些期待他能把這些對我解釋清楚。然而沒有——他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就像是完全沒有留意到我內心所想一樣,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而我生怕再次觸怒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的他,也隻得壓下心中疑問,不敢輕易發出聲音。
短暫而窒息的沉默。
傍晚的微風從隻剩個仿古木窗欞的窗戶外麵吹進來,伴起樹葉莎莎樹影婆娑,我始終維持著跌坐在地緊靠櫥櫃的姿勢不敢稍有妄動,而許久許久之後,終於看見男人慢慢抿緊嘴角,那張淡入水色的唇,慢慢扯出一個極度陰冷又充滿嘲諷的笑,然後,我聽見他仿若自言自語,卻每一字都菲薄泠然地輕聲說:
“赤金,同樣卑劣的事,你到底——還想做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