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她又忘記了
“每個人都會找到屬於自己的歸宿,”覃逸飛說著,認真注視著她,“雪初,你也是,不管命運把我們指向哪一個方向,都會有一條屬於那個方向的路在我們的麵前。我不能勸你接受那件事,因為我也沒辦法接受,至今我都沒辦法接受——”
蘇凡靜靜望著他。
可是,覃逸飛沒有辦法告訴她,在她出事後這半年裏,有多少個夜晚,他都是因為同一個夢而驚醒。無數個夢裏,他的眼前總是交錯著幾個畫麵,一個是蘇凡對他微笑說話的情形,一個是蘇凡中槍倒地的情形,還有一個就是渾身是血的她在自己懷裏越來越冷的樣子。三個畫麵不停地交錯著,讓他一次次從夢裏驚醒。沒有人知道他經常一個人獨坐到天明,因為沒有辦法睡著,隻好用工作來填充應該的睡眠時間。別人都以為他是因為接手了新公司才會這樣拚命,沒有人知道他是因為無法原諒自己,無法讓時間回到過去,無法更改已經發生的事實,才這樣將自己變成了工作狂!
在霍漱清深陷自責的這麽多日子裏,覃逸飛也在深深的自責和愧疚中折磨著自己。他一直在想,如果那一天他是上樓去找她,而不是在車裏等著她,那麽他們兩個就會一起從店裏出來,就算劉書雅出來開槍,也有他會擋在蘇凡的前麵!是的,他一定會擋在她的前麵,他寧可讓子彈穿透自己,也不願她的皮膚擦破分毫。因為她是他願意用生命去嗬護的人啊!是他願意付出一切的人啊!可是,如果,隻是如果,這個世上,恰恰沒有如果。
可他沒有辦法和蘇凡說這些。蘇凡說她不想看著霍漱清自責,因此她哪怕是依舊被那個噩夢困擾,卻根本不能把自己的心事泄露半分。他又何嚐不是呢?他又何嚐不是擔心她因為他的這些遭遇而對他心存歉疚?愛啊,為何總是這樣?你在用心注視著一個人的時候,她的眼裏卻永遠都是另一個人!
每個人都會找到自己的歸宿嗎?她的歸宿,不管何時,都是在霍漱清這裏,霍漱清是她靈魂的歸宿,可是他呢?他的歸宿又在何處?他又在何時可以走出這樣的情感?
愛一個人太久,愛就變成了一種習慣,習慣注視著她,習慣讓她成為自己視線的焦點,習慣讓她成為自己眼裏的唯一,哪怕,理智一遍遍告訴自己不該這樣,不該繼續這樣的習慣,可是,情感幾時可以受到理智的製約?隻要她有一絲一毫的不開心,隻要她不是完完全全的快樂幸福,他又如何心安?哪怕他不停地告訴自己,她有最愛她的人,可是——
覃逸飛沒有把後麵的話說出來,他不想她難過,他不想給她增加負擔和困擾,他不想成為她的困擾。於是,他輕輕地擠出一絲笑,安慰自己,也安慰她。
“我隻是沒想到孫蔓也會有結婚生孩子的一天,所以就這樣胡亂說了這麽多,對不起,雪初。”他說。
蘇凡是不知道覃逸飛心裏的那麽多自責的,再加上至今沒有人和她說過當時的事,因此她完全不知道當時除了槍擊之外還發生了什麽。可是,看著覃逸飛的時候,她慢慢回想起來,當時她是和覃逸飛約好了一起去做什麽的,覃逸飛在樓下等她,她看見了覃逸飛的車就走了過去,結果——
她當時是看見了覃逸飛的,她還衝他揚揚手,結果——那就是說,覃逸飛親眼目睹了那一切?覃逸飛——
“你看著劉書雅自殺的,是嗎?”她問。
覃逸飛點頭。
“可是我不記得當時具體發生了什麽,後來警察那邊才說劉書雅吞槍自盡。”覃逸飛道,“警察說,劉書雅死的透透的,死的不能再死了。”
“她一定是心滿意足了吧!”蘇凡歎道,可是,她猛地想起什麽,盯著覃逸飛,“有點奇怪的地方。”
“什麽?”覃逸飛問。
“我記得劉書雅第一次來我店裏的時候,和我媽爭執過,不過當時她和我說霍漱清離婚後她找過霍漱清,想要和他重新開始,可是他沒有同意。那天她去我店裏找我的時候,好像還給了我一個東西,”蘇凡仔細回憶著,把當時的情形說給覃逸飛。
覃逸飛也陷入了深思。
“你的意思是,她當時是決意退出你們的生活了?”覃逸飛問。
蘇凡點頭,道:“我覺得應該是吧,要不然她幹嘛那麽說?她把霍漱清給她的戒指都給我了,還說讓我們好好生活,感覺應該是想通了的。可是,如果她想通了的話,為什麽還會在後麵給霍漱清弄個冒牌女兒出來?她應該很清楚劉丹露不是霍漱清的女兒的話,我們很容易就會揭穿她們,這麽明顯的事她還做——而且,在查清劉丹露和霍漱清的關係後,劉書雅也沒有再出現過,可是,她為什麽會開槍殺我?”
“你覺得劉書雅殺你,並不是因為嫉妒你嫁給漱清哥?”覃逸飛思考道。
“我不知道,但是如果隻是說嫉妒這個原因的話,好像理由不夠充分。”蘇凡道。
覃逸飛愣愣地看著她。
“怎麽了?”蘇凡不解。
“沒,沒什麽,我隻是,我隻是覺得,覺得很意外,沒想到你會想這麽多的事,而且,這麽關鍵。”覃逸飛道。
蘇凡笑了下,臉上的淚痕早就幹了。
覃逸飛這才鬆開了她,坐在床邊的椅子上。
“你的懷疑很有道理,漱清哥之前就和我說過他覺得這件事並不簡單,我猜他應該是在進行調查——”覃逸飛道。
“你還記得嗎?”蘇凡打斷他的話,覃逸飛看著她。
“劉丹露出現後,不是有關霍漱清的私生女的事情被傳說過一段嗎?那種事,肯定是有人在背後指使的,所以,我想,會不會劉書雅來殺我的事,和劉丹露那件事有關係呢?”蘇凡望著他,道。
覃逸飛陷入了深思。
蘇凡靜靜望著他。
“雪初,這件事,我跟漱清哥去說,我也會派人在榕城進行調查,畢竟事件是在榕城發生的。”覃逸飛道。
“那你要多加小心,逸飛。”蘇凡道。
“放心,四少那邊有人,做這種事,他是行家。”覃逸飛道。
“四少?你說的是誰?”蘇凡又忘記了。
覃逸飛微微笑了,道:“就是飛雲傳媒的大老板啊,你和漱清哥結婚的時候——”
蘇凡這才恍然大悟,道:“幸好沒見人家,要不然真是丟人丟大了,我,很多事都不記得了。”
見蘇凡這樣微笑,覃逸飛也不禁笑了。
可是,猛地,他意識到一個問題,蘇凡醒來後,有一次他來探望蘇凡的時候,葉慕辰和妻子也來了,當時他們和江津還有邵芮雪一起來的,怎麽才半個多月的時間,蘇凡又,忘了?
心裏這麽懷疑著,覃逸飛卻沒有說出來。
他想,會不會蘇凡在最近又發生了什麽問題,開始遺忘了呢?按說,她得的不是健忘症啊!
心裏這麽想,覃逸飛覺得自己還是要把這件事和霍漱清說一下。
說著說著,蘇凡也累了,畢竟下午還要去做康複訓練,覃逸飛便主動退出了病房,給蘇凡一個安靜的空間休息,自己則給葉慕辰打電話商談調查劉書雅事件的意向,畢竟他不是這方麵的專家,該怎麽做,還需要葉慕辰來安排。
“好,那我今天就安排人開始。”葉慕辰聽覃逸飛說完,道,又問,“蘇小姐怎麽樣了?”
“她恢複的還不錯,就是這件事,如果不能給她一個交待,她的心結恐怕是沒辦法解開的。”覃逸飛道。
“嗯,你說的對,想要解決她的心理問題,就必須對症下藥,從這件事上入手。”葉慕辰道,頓了下,又說,“逸飛,不過,這件事我們如果要深入調查,得有個底,畢竟是涉及到霍書記的,我擔心這個底,可能比現在看起來的要麻煩。我想,是不是該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和霍書記還有你父親通個氣,免得有什麽兜不住的結果。”
是啊,如果劉書雅槍殺蘇凡不是單純的情殺案的話,那麽,背後指使劉書雅去殺蘇凡的人,絕對不是普通人,畢竟,蘇凡不是一個普通的婚紗設計師,而是霍漱清的妻子。
“先查吧,如果真到了要和他們說的時候,咱們再說,現在不能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覃逸飛道。
掛了電話,覃逸飛望著院子裏那高大的雪鬆,心頭卻是異常的沉重。
蘇凡的事,很複雜。不過,他和蘇凡能想到的,霍漱清肯定早就想到了,說不定霍漱清早就在調查了。畢竟霍漱清的很多事,他是不清楚的,因為他的級別還不夠到知曉一切的時候。他現在的自由,是用放棄了父親繼承人的代價換來的,這個代價當然也就包括了他不能知道父親的很多秘密,而霍漱清,是那個和父親沒有秘密的人。
天空中的烏雲,沉沉地壓了下來。
事情並非都是不好的,至少蘇凡的思維很活躍正常。盡管她現在還不能控製自己的四肢活動,可是現在的狀況已經比他預想的好多了。
想了想,覃逸飛繼續慢慢在院子裏走著,給霍漱清撥了個電話。
此時霍漱清剛剛從領導的辦公室出來,馮繼海就把手機給他了,說是覃逸飛打來的。
“嗯,小飛。”霍漱清和同行的人打了個招呼,走到了院子裏,換了條路往辦公室走。
“哥,今晚你什麽時候回來?有件事,我想和你說,關於雪初的。”覃逸飛道。
“呃,我現在還不確定,我會盡量早點趕回去,她怎麽了嗎?”霍漱清問。
“沒什麽,她挺好的,就是,有點事,我想當麵和你說。”覃逸飛道。
“好,那你,呃,要不你晚上過來我這邊,晚飯的時候我有半個小時,你到我辦公室來。”霍漱清道。
“行,我知道了。”覃逸飛說完,霍漱清就那邊掛了電話。
今天中午,他接到了曾泉的電話,說蘇以珩的人在蘇凡的身體裏發現了一些問題,不知道和蘇凡的失憶有沒有關係,但是發現了異常。
具體的化驗報告,霍漱清還沒有看到。掛了曾泉的電話後,霍漱清又給蘇以珩打了過去,問蘇以珩什麽時候可以把具體的結論給他。
“如果要確定的話,還需要一些時間,我已經派人在加快做了。”蘇以珩說。
隻是,霍漱清並不知道,為了查清楚蘇凡的身體過去和現在經曆了什麽,蘇以珩的調查早就離開了京城離開了中國。
“漱清?”一個熟悉的聲音飄進了耳朵,霍漱清趕緊停下腳步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