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
墨姒顏此言一出,那位年輕的侍者驀地一僵,麵色有些白的不自然。
先生,姓司。
雖說司家的先生不止一位,但他第一時間想到的卻是司堇聿,那個傳說中暗黑近妖的殺神貴公子。
人說:清冷無欲,涼薄非人,帝都第一不近女色。
近乎僵直地躬身,侍者的聲音裏有明顯的顫音:“這位小姐,裏麵請。”
聞聲,墨姒顏不由一笑,眸色萬千,如是星辰墜海。
稍稍提了提繁複的白紗勾花裙擺,她看也不看蘇嫣,徑自往裏走。
見此,蘇嫣麵色一變,轉而若有似無地冷笑一聲:“她說什麽,你就信?”
“既然站在這裏,總要知道怎麽看門。”
司堇聿很寵墨姒顏,蘇嫣直覺那不過一時興起,就像他說的,需要養一個人試試。
盡管,他從不曾對一個女人那麽耐心。
蘇嫣在司家已久,自認為對司堇聿的了解不算少,就像他之前養的海藍獸,起初上心,誰都不能碰,後來……
親手解決。
是以,她根本無需投鼠忌器。
蘇嫣此話一落,那位年輕的侍者麵上已然煞白。
賭不起司堇聿那個可能,也不能得罪蘇家的小姐,他此刻萬分後悔為什麽要跟同事換班。
明顯,這裏不是一個好差事。
蘇嫣話裏有話,墨姒顏怎麽可能不知,看著那個女人妖嬈的身段,身上一股渾然的貴氣,很是有些盛氣淩人的味道。
表麵上說侍者不懂事,誰都清楚,打她的臉而已。
想到這裏,墨姒顏無聲一笑,一手自然地從身側折下一隻白玫瑰,爾後稍稍傾身,將之插到那位侍者的上衣口袋。
紅唇略微一勾,這一刻的她,像是輪回轉生的妖,軟糯糯的嗓音有一種繚惑人心的味道:“有些人不長眼,跟你沒關係。”
言罷,她徑自走向一室燈火。
原地,蘇嫣的臉色一變再變,終是什麽也沒說,走在墨姒顏的身後。
隻是那雙柔媚的水眸,掠過蛇行一樣陰毒的光。
墨姒顏,想你死的人,不僅僅是我。
另一邊,許助理與司堇聿一前一後回主宅。
“墨小姐不在?”
許助理看一眼客廳,不經意問道。
在此之前,墨姒顏喜歡窩在沙發裏刷手機,等司堇聿下班。
今天,這裏卻是安靜。
“墨小姐今晚有一個應酬。”一邊,南珊低眉說道,仔細聽的話,不難發現她的聲音明顯有些顫。
“應酬?”許助理表示這個詞跟墨姒顏好像沒有直接和間接的關係。
“今天,是蘇臨惜小姐的成人禮。”南珊試探性地提醒。
蘇臨惜——
許助理略一暗忖,轉而看向身後的某人。
以蘇家夫人和司家的關係,司堇聿不可能不知情。
那麽隻有一個解釋:他拒絕。
司堇聿,一向不敷衍那些不相幹的人。
許助理以眼神示意南珊退下,然後去會議室準備今晚的視頻會議,想起某先生那張官方資本臉,他不由有些同情西方分部的同事。
死神的注視,真的很考驗心髒。
隻是,剛剛轉身,他便聽到身後那人冷聲道:“備車。”
許助理:……
老男人總是口是心非!
不是說不喜歡應酬嗎?
知道你家的小仙女在那裏,還不是眼巴巴地去撐腰!
當然,縱然心裏很鄙視那個偽禁欲的老男人,他麵上依然是不顯。
誰讓人家是惹不起的男主爸爸!
許助理轉身去停車庫,驀地意識到一個問題。
所以,他要不要出於人道主義提醒一下墨小姐,收斂一點,安分一點,聽話一旦,不要看別的男人。
Emmmmmmmm——
還是不要了吧。
命!要!緊!
所以,墨姒顏並不知道,她的司先生即將上線。
蘇臨惜的成人禮,蘇家顯然很大手筆,一路走來衣香鬢影,幾乎是半個貴圈。
可惜,她目前一個也不認識。
音樂噴泉旁邊是一架鋼琴,衣裝革履的男人優雅地彈奏著華麗的古典樂章,氣質斐然。
墨姒顏悄聲走至一側坐下,繁複的裙擺順著大理石的石階旖旎一地,像是散了十裏的花。
她很安靜,起初隻覺那個男人的側臉有些熟悉,爾後才發現,那是前不久斬獲國際古典音樂大獎的鋼琴家——雪隱,一個從中世紀史書裏走出的男人。
彈鋼琴的男人都有一雙得天獨厚的手,骨節分明,寸寸如玉,修長且白皙。隻是,比之司堇聿,卻是差了幾分。
不過,眼前的這個男人,他的手看起來更暖,沒有司堇聿那種詭異的冷感。
“我的琴聲很無聊?”那個男人低聲問道,他的聲音一如琴聲,有一種華麗的沙啞。
聞聲,墨姒顏下意識抬眸,那個男人並未看自己,眸光依然低垂,好像看著鋼琴,又好笑,透過它看到無邊的空海。
她想,這是一個有故事的男人。
“你打女人嗎?”墨姒顏沒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換一個問題問他。
“當然不會。”雪隱低笑一聲,混雜在鋼琴聲裏幾不可聞。
“很無聊。”她眼眸彎彎,說得煞有介事。
此言一出,雪隱眸間隱約的笑更深了一些。
是個,有意思的姑娘。
墨姒顏看著他的指法,忍不住問他:“聽說你這雙手有十億天價險,是不是真的?”
聞聲,雪隱稍稍側眸。
那雙眼睛,清冽且幹淨,一如其名,皚皚山上雪,隱似雲間月。
墨姒顏愣了三秒,轉而倏地一笑,嗓音有些不可言說的甜糯糯:“你覺不覺得,我們的眼睛有些像?”
一樣,恍若蒼穹雲開,星辰墜海。
“誰和誰像?”
風裏,隱約是茶花調的木質香,還有淡淡的雲煙的味道。
墨姒顏猝不及防的回頭,便見夜沉的風裏,葉長笙長身玉立,緩步走來。
亞麻色的襯衣簡約高雅,修身的長褲勾勒著逆天的大長腿,行走間如是一道逆行的光,從容得無可挑剔。
那般淡然,與此間煙火長夜,格格不入。
“阿顏,你說誰和誰像?”葉長笙走至她身前,稍稍彎腰,自然地將她的長發別到耳後。
“笙哥哥,你覺不覺得我和雪隱的眼睛有些像?”墨姒顏看著他,明眸灼灼。
葉長笙眸光自她繁複勾花的裙擺移至胭脂色的紅唇,眸光無聲一凝,隻是聲音依然低沉,無一分異色:“哪裏像?”
此話一出,墨姒顏沒有發現,那個低眉彈琴的男人,周身驀地一僵,而他清冽的深眸,有一種下墜百年的絕望。
像是無數次自黑暗掙紮,而緋色黎明於他越來越遠。
終有一天,你須委身於魔鬼。
“笙哥哥你仔細看一眼,真的有些像。”墨姒顏不依,下意識拉住他的手,像是撒嬌,軟得不像話。
或許是葉長笙一直寵他,或許是因為他葉神的那個身份,盡管知道分寸,她有時候依然忍不住放肆。
原因無它,葉長笙很放任。
聞聲,葉長笙不由啞聲一笑,不緊不慢道:“你要哥哥仔細看一個男人,不像話。”
墨姒顏想想也對,也就不再糾結這個問題。
“剛剛好像看到那邊有你喜歡的瑪格麗特餅幹,要不要?”葉長笙自然地牽起她的手。
“當然要!”墨姒顏提了提裙擺,任由葉長笙牽著。
早知道就換簡單一點的衣服,南珊小姐姐的眼光雖然好,隻是確實麻煩。
她不經意皺皺眉被葉長笙捕捉到,不由有些好笑:“小仙女不可以發脾氣。”
“我才不是小仙女。”墨姒顏撇撇嘴,故意白眼。
葉長笙不說話,無奈地理了理她的裙擺,徑自牽著她穿過一路白玫瑰的花徑。
不知何時,雪隱已經抬眸,看著兩人相攜而去,那個淡然處世的男人,偶爾看向身側的眸光,全是縱容。
雪隱隱約低笑一聲,眼前古典的鋼琴,像是地獄的獸一般,令他窒息。
葉長笙——
他緩緩咀嚼著這三個字,才知道萬劫不複無須傷筋動骨。
而他,是陰暗裏滋生的螻蟻。
墨姒顏隨著葉長笙走至鋪著緞花布的長桌前,對著紛繁多樣的茶點咽了咽口水。
葉長笙隨手拿起一塊瑪格麗特餅幹喂給她,月下清雋的側臉,有一種不易察覺的柔軟:“阿顏,你再繼續看下去,餅幹就沒了。”
聞聲,墨姒顏想也不想,直接將那一碟瑪格麗特餅幹拿起來藏到葉長笙身前。
“這下沒人搶了吧。”她像一隻饜足的倉鼠,很壞很壞。
“別人又不瞎。”葉長笙雖然如此說,卻是配合著側了側身,擋住一邊那幾位貴女的視線。
“你不知道,沒有女生可以拒絕甜。”墨姒顏試圖解釋,給自己一點點臉。
葉家的茶點也不錯,花樣很多,隻是她鍾愛瑪格麗特這一款,很大的原因,是這個茶點背後的故事。
“笙哥哥,你說這個糕點師做餅幹的時候,有沒有一個喜歡的姑娘?”墨姒顏捏了捏餅幹上的手印,空氣裏都是甜膩膩的奶味。
葉長笙未說話,兩人身側卻卻是一聲嗤笑:“長笙,你是在哄幼兒園大班的妹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