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請再來一杯酒

  世界總是討厭，人也討厭，我也討厭；醜化女人，醜化男人，醜化所有人。


  關上深夜食堂的門，小泉洋子緊跟在柳生的身後，從懷裏取出一張方巾，遞給柳生。


  特意除去了香，連溫度都是冰冰涼涼。


  柳生君不喜歡結衣以外姑娘的味道，也不怎麽喜歡別人胸懷的溫度。


  所以，小泉洋子特意的做了處理，這樣的方巾，柳生君才不會厭惡。


  柳生隨意的接過，擦了擦剛才髒了的手。


  有人要錢，有人要命，

  有人要鬼，有人要情。


  可惜不能砍死小林薰，看一看這鳥取的水有多深。


  河豚的毒，小林的刀。


  一開始的試探，從來沒有間斷。


  任何特殊的人，都有嫌疑，因為他們不甘於平庸。


  他們想法設法的有別於他人。


  他們太咋眼了，以至於即便沒有嫌疑也會被大家視為嫌疑。


  他們哪怕沒有早戀，沒有作弊，也會受到無中生有的指責。


  小林薰也好，出木大熊也好，大家真心實意的試探，這並沒有什麽過錯。


  真心是真的，

  試探也是真的。


  真糊塗，假糊塗，裝糊塗，那個才是糊塗？

  真心，並不代表純粹。


  真正的人，才是純粹。


  情報，終歸是第一要務。


  可惜，手底下的人，蟲道也好，鼠道也好，下三爛、中三爛、上三爛還不夠全。


  盛傳也好，虛假也好，柳生有些想念雨化田了。


  畢竟，那家夥，這方麵是真心的天才。


  打碎了的茶杯，也能給你還原出誰喝過這茶杯裏的茶。


  到底是龍井，還是泡泡茶壺。


  抓住他們的馬腳，然後乘勝追擊，斬草除根。


  如若他還在，柳生也不至於走出鳥之村，和這些小鬼玩過家家。


  沒有伏屍百萬，沒有天地變幻，也不知道這些狗東西，玩什麽陰謀詭計，小孩子過家家一樣。


  虛無得緊。


  小泉洋子打斷了柳生的沉思，輕聲詢問道：“柳生君，還要盯著小林先生嗎？”


  從殺河豚開始，小泉洋子手下的人，便一直盯著這個曾經和鬼手組有過交集的男人。


  哪怕，他沒有做什麽，但是閑著也是閑著，萬一抓住了呢？


  柳生渾不在意，淡淡道：“你自己做決定吧。”


  監視不監視，試探不試探，小泉洋子也該自己來做了。


  有了第一次，後麵就順暢得多。


  小泉洋子點點了頭，明白道：“是，我明白了。”


  一個女人與柳生兩人擦肩而過。


  柳生兩人繼續往前。


  女人回頭看著柳生與小泉洋子兩人，眼中升起一些些好奇。


  歪了歪頭，女人轉過身往柳生兩人離開的地方而去。


  好奇和她這樣的女人，又有什麽關係呢？


  昨天生，

  今日死。


  女人的浴衣是白色的，腳下的木屐是輕盈的。


  推開深夜食堂的門，


  看見小林薰正抽著煙，芳子眼中有些詫異，不過臉上帶笑，口中還是溫柔道：“老板，我回來啦。”


  幸福的人，大概永遠也不會來深夜食堂。


  沒有家的人，

  才渴望一身回響。


  小林薰掐掉了煙，憨憨的摸著頭，笑道：“嗨，歡迎回來。”


  芳子是水茶屋的姑娘。


  深夜食堂裏，芳子像回到了自己的家，熟悉的找到角落裏的地方。


  她最喜歡昏暗與光明的交界處，這是讓她感覺到安全的地方。


  芳子坐在昏暗與光明的交界處，快樂的呼吸著這裏的味道。


  呼！

  呼！

  還是深夜食堂裏的味道好聞啊。


  “老板，給我一杯酒吧。”芳子笑笑的要道。


  小林薰嘴角微笑，點了點，“嗨。”


  給芳子倒上一杯烈酒。


  烈酒裏沒有冰塊。


  黃色的燈，黃色的酒，透明的杯。


  白色的圍裙，小林薰插著腰，


  看著芳子，等她繼續有需要。


  大家都喜歡清酒，或者梅子酒。


  但是，芳子最喜歡烈酒。


  烈酒的火與辣，是那種初夜的狂躁。


  撕咬與痛苦，絕望與墮落。


  怪這醜化的世界。


  小小的抿了一口烈酒，芳子的臉上開始滿足。


  水茶屋可沒有這樣的烈酒，烈酒和水茶屋的消費不太匹配。


  聳了聳肩，芳子在這裏輕鬆極了。


  睜開微醺的眼，芳子臉色帶著七分的笑，快樂的要道：“老板，麻煩你給我來一份煎雞蛋吧。”


  芳子不喜歡玉子燒，她隻喜歡煎雞蛋。


  有時候她會要三分熟的，有時候她會要五分的，有時候她會要全熟的。


  小林薰插著腰笑了笑，問道：“要幾分熟的。”


  芳子俏皮的歪著頭，撅起嘴，想了想，最後明快的道：“要七分熟的吧。”


  濃稠的蛋黃，流淌著一絲絲的濃湯。


  在喜愛人的嘴裏，沁潤的風暴。


  小林薰點了點頭：“嗨，麻煩你稍等一下。”


  “嗯。”芳子期待的道。


  男人喜歡女人，女人喜歡男人。


  情也好，欲也好，

  喜歡就是喜歡。


  煎蛋滋滋滋的聲音在店裏響起。


  煙霧隨著空氣，在燈光下。


  “喏，你的煎蛋。”小林薰遞道芳子麵前。


  今天的芳子來得有些早，以往都是在半夜一點的時候。


  不過小林薰並沒有問為什麽，芳子想說的時候，他會默默的聽著。


  芳子接過煎蛋，欣喜的感謝道：“謝謝你啦，老板。”


  一口煎蛋，一口酒。


  舌頭在沁潤的地方舔一舔，

  調皮與成熟，滿足與失落，在這一秒融合。


  男男女女的戀愛，總是飄忽不定一樣。


  有時候有的客人喜歡全熟，有時候有的客人喜歡半熟。


  如果芳子在這個過程中有什麽不愉快，也隻能咬牙的吞咽下去，笑笑的看著客人，表示自己的順從。


  明明那麽惡心，


  但是又那麽親熱，

  甚至兩個人沒有一絲絲的遮掩與空間。


  “老板，你說我這樣的人還配擁有愛情嗎？”芳子臉色有些落寞，輕聲的道。


  聲音裏有些緊張，也有一些希望。


  小林薰愣了愣，他還是第一次看見芳子這樣。


  這個愛笑的水茶屋的姑娘，一直都表現得那樣的堅強。


  小林薰想了想，肯定道：“喲，那當然啦。所有的姑娘都配擁有愛情。”


  姑娘，所有的人都陪擁有愛情。


  ‘原來我這樣的人也配擁有愛情啊。’


  小林薰的話，讓芳子的心有些開心。


  被人認可，被人承認，隻是因為我們太懦弱。


  芳子一口喝幹透明杯子裏的黃色烈酒，舉著向小林薰快樂的喊道：“老板，請再給我一杯酒。”


  “嗨，請稍等。”小林薰慈父般笑著的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