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六章生死一念
背靠著大樹的年輕人,死死的盯著不遠處已經死去多時的標長。
他手中的弩箭閃爍著寒光,從標長被刺殺到現在,他的眼睛就沒有離開過那個已經了無聲息的屍首。
一入軍卒就開始做斥候的他當然明白,敵方斥候第一時間最有可能出現的地方,就是標長屍首的周圍。
突然,他感覺天空好像突然有些昏暗了下來。
雖然在這密不透風的密林之中,光芒根本就透不進來,但是此刻這種怪異的感覺,卻絕對不會有錯。
抬起頭,年輕武卒駭然的發現,在他頭頂上的樹枝上,倒著吊下來一個黑壓壓的東西。
一抹冷芒瞬間暴起,在年輕武卒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隻感覺脖頸一涼。
在他意識渙散的時候,最後看到的,是一雙古井無波的陰冷眸子。
唐銘輕輕的落在那個年輕武卒的屍首旁邊,伸出手給了身後隱逸在灌木之中的張重山他們一個手勢。
隨即單手拎起身邊的屍首,猛地朝著遠處那個標長的方向扔了出去。
嗖嗖嗖……
在唐銘將年輕武卒的屍首扔向標長的時候,密林之中瞬間弩箭如雨落。
年輕人武卒的屍體在半空中的時候,已經被四麵八方激射而出的弩箭射成了刺蝟。
箭雨潑灑過來的一瞬間,在唐銘的身後,五支泛著冷光的箭矢猛地落入密林中。
箭矢穿過血肉的聲音此起彼伏的響起,唐銘從灌木中一躍而出,反手握住的腰刀上寒光乍現。
一標十人,除了一開始被唐銘射殺的標長之外,還有那個座位誘餌的年輕武卒,再加上被身後張重山他們射殺的四人。
對麵原本人數上占據絕對優勢的斥候,不過眨眼的功夫,損失過半。
剩下的四人瞬間將手中的手弩舍棄,回身抽出彎刀。
他們之間的廝殺,本就在方寸之間,弩箭的威力是不小,但是先機已失的他們,此刻唯一能依仗的,就隻有手中的彎刀了。
唐銘身後的張重山,帶著四人從後麵殺來,腰刀貼著右側的大腿,迅如靈狐。
八人絞殺在一起,密林之中逐漸散發出淡淡的血腥味。
斥候之間的短兵相接,充斥著不足為外人道的血腥和狠厲。
這種狠厲,不單單的麵對敵方斥候,對自己更是如此。
唐銘看的真切,張重山身後的那個年輕武卒,腰刀緊貼著大腿外側,八步於敵側的時候,依舊貼刀前掠。
對麵彎刀斜刺刺的掠來,年輕人視而不見,身形繼續貼近南莽斥候。
在身形交錯的一瞬間,彎刀從上之下,一道半尺來長的恐怖傷口
出現在年輕人的胸口。
而順勢,年輕人手中腰刀一轉,順著對方斥候劈砍的勢頭,順勢將手中的腰刀送入那人的胸口。
兩人一錯而過,年輕武卒胸口血如泉湧,不過腰刀卻死死的釘在了南莽斥候的心口上。
以傷換死,血腥的讓唐銘都不由的有些皺眉。
眨眼間,一標南莽斥候被唐銘他們斬殺幹淨,張重山一邊罵罵咧咧的幫那個年輕人包紮傷口,一邊指揮其他人收拾散落在樹林中的箭矢。
雖然唐銘是百夫長,但是這些行伍之中的細節,唐銘卻無從所知。
“前麵還有三十裏就是探馬營帳,大家修整一下,摸到探馬營帳,咱們就撤。”
唐銘心中微微的算計了一番,南莽的斥候已經摸到了這裏,說明探馬營已經是凶多吉少了。
“頭,這恐怕不行。”
張重山包紮好傷口之後,來到唐銘的麵前,臉色有些擔憂的說道。
“既然南莽的斥候都已經滲透到這裏,相信這裏的血腥味會很快將那些家夥引來,我們必須要立刻離開這裏。”
張重山有些不舍的看著那些屍首,一個頭顱三十兩,地上這些血淋淋的屍首,可是三百兩白花花的銀子啊。
而且其中還有一個標長,那腦袋的價錢更是讓他有些不舍。
但是身為百戰老卒的他明白,這個時候要是貪墨這些東西,他們一行人肯定走不出這北麓山脈。
“那……”
唐銘看著胸口還在往出滲血的那個年輕武卒,有些猶豫。
他看得出來,這個家夥胸口的傷可不是皮肉傷那麽簡單的,時間一長,傷口如果開始潰爛,那就真的沒救了。
戰場之上,士卒之間,傷亡是無法避免的。
但是要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年輕的後生就這麽死在自己的眼前,唐銘卻做不到。
“頭,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人一旦入了行伍,命就不是自己的了。”
張重山順著唐銘的眼神看了一眼那個年輕的武卒,他明白唐銘的意思。
其實每一個初入行伍的新卒,都會對老卒戰場上的冷漠有些不解。
但是時間久了,他們就會明白,一步踏入其中,很多情緒就成了最要命的弊端。
“百夫長,我沒事,這都是小傷而已!”
年輕人淡淡的一笑,臉上露出一個略帶憨傻的表情,此刻的他,和剛剛搏命的那個亡命之徒,簡直是天壤之別。
唐銘點點頭,隨即轉身竄入密林之中,朝著之前探馬營的營地走去。
唐銘他們這一路,去不過幾十裏的路程,不過一路上的血雨腥風卻一點都不少。
當他們看到探馬營的輪廓的時候,他們的身後已經躺下了不下百人。
四人身上,或多或少都留下一些傷痕,連帶唐銘在內,都受了一些輕傷。
“探馬營,徹底完了。”
看著遠處守在遠門之外的南莽士卒,張重山重重的歎口氣。
雖然他們早就預料到了這個結果,但是當一切都擺在他們麵前的時候,心中還是不免的有些低落。
“走吧!”
唐銘看了看遠處改旗易幟的營地,毫不猶豫的轉身。
有膽子走到這裏,都出乎了敵人的預料,再待在這裏,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意義。
“頭,你看,那……那好像是都尉!”
就在唐銘轉身的時候,身邊那個受傷不輕的年輕人指著遠處的轅門,驚呼出聲。
嗖嗖……
唐銘還來不及轉身,聽到動靜的南莽斥候已經朝著他們這邊襲殺過來。
剛剛那年輕伍長驚呼出聲,卻忘記了這裏已經是南莽的範圍。
幾人四散而開,占重山匍匐在一顆大叔旁邊的灌木叢中,臉頰上出現一個駭人的血槽,鮮血淋漓。
剛剛要不是他反應的快,那一支弩箭就穩穩的洞穿了他的腦袋。
“襲來的斥候不下三十,癟犢子,這回被你害死了!”
張重山顧不上臉上傳來火辣辣的疼痛,轉身瞪了一眼此刻麵紅耳赤的年輕伍長。
茂密的灌木叢之中,傳來一陣稀稀疏疏的聲音,不時的就會有弩箭朝著唐銘他們這邊激射而來。
“這回真的是沒轍了,玩命吧!”
張重山側身躲在大樹背後對著一個姓林的老卒說道,隨即緩緩的抽出腰間的腰刀。
他們就聚集在一起,如果使用弩箭,在這麽一個狹小的地方,會變成活靶子。
唯一的一線希望就是他們等對方斥候近身之後,短兵搏殺。
老林咬住腰刀,緩緩的爬上背後的老樹,好像蝙蝠一樣,緊緊的貼在大樹中間。
灌木叢之中稀稀疏疏的聲音越來越密集,唐銘微微皺眉,他想要殺出去,不難。
雖然現在修為全無,但是他畢竟曾經站的高度不是這些一般的武卒可以想象的。
但是,他可以離開,但是不代表他身邊的這些老卒也能毫發無傷的離開。
“頭,回來!!”
張重山看著自己眼前一躍而起的唐銘,頓時目眥欲裂。
雙方襲殺,他們的人數本就處在劣勢,流轉隱殺是唯一的出路,如唐銘這般暴露在別人的眼前,和找死無異。
張重山心中急切,也沒有多想什麽,猛地跟著唐銘躍出灌木叢,手中腰刀托地而
掠。
眼瞅著麵前這幾個膽大包天的家夥終於忍不住要狗急跳牆,南莽斥候之中有人舉起手,做了一個散開的手勢。
人影瞬間掠出草叢,三十幾人也收起手弩,彎刀出鞘。
唐銘一馬當先,手中的腰刀如之前的張重山一般,緊貼大腿外側。
就在唐銘距離最近的一個南莽斥候隻有十步左右的時候,在他的腳下突然閃過兩道寒芒。
兩個南莽斥候突兀的出現在唐銘的身側,兩柄彎刀閃爍著寒光,相交呼應下朝著唐銘襲殺而來。
遠處衝出草叢的幾人看到這必死的一幕,心急如焚。
腰刀輕提起,唐銘腳下一錯,身形在兩道彎刀之中一個轉身,火星閃動。
眾人都驚訝的瞪大眼睛,轉身後的唐銘終於抽刀。
雪亮的刀鋒冷冽如霜,在眼前那個斥候驚駭的眼神之下,一道細細的血線自斥候額頭而下,貫穿全身。
反身落地之後的唐銘手中也沒閑著,身形後掠,左右交叉兩刀揮出,攔截襲殺的兩個斥候也應聲而倒。
一掠一轉一退,說來繁瑣,不過就是一眨眼的事情。
唐銘穩穩的落在原地,而那三個南莽斥候,早已經沒有了氣息。
“媽的,老子就知道這家夥肯定不會有事。”
之前還被嚇得魂不附體的張重山,狠狠的一口啐在地上,身隨刀動。
剩餘的幾人緊跟其上,在對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有摘下幾顆頭顱。
密林之中,除了金鐵交鳴和利器刺身的聲音之外,甚至連慘嚎聲都沒有。
斥候之間的襲殺,從來都是如眼前這般無聲無息。
三刻之後,唐銘氣喘籲籲的背靠大樹,手中的腰刀都出現了幾個不小的豁口。
張重山齜牙咧嘴的包紮著自己手臂上的傷口。
“老林呢?”
唐銘休息了片刻之後,卻發現身邊的人好像有些不對,仔細一看,跟在張重山身後的老林,不知所蹤。
“死了!”
張重山麵無表情的說道,戰場無情,生死也不過在一念之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