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五章 宴會（下）
「這一次能夠順利消滅邪惡的巫師，也離不開國王陛下的鼎力支持啊！」
「沒錯，說得對。」
「要不是赫曼斯特陛下提供了優良的海港，想必這場戰爭也不會如此順利。」
貴族們顯然明白現在最需要討好誰，話題一轉，開始不遺餘力的讚美起赫曼斯特三世。
讓這位萊茵公國名義上的主人臉色好了許多。
「諸位……」
赫曼斯特三世舉起了手中的酒杯。
「今天除了前線的重大勝利，還同樣有一件值得慶祝的事情發生在厄爾佩喏。」
布萊恩看著赫曼斯特三世隨著說話而不停抖動的八字鬍，意識到接下來處於風口浪尖的恐怕就是他自己。
「……萊茵公國誕生了一位戰神眷者，這是戰神首次在萊茵公國展露神跡，從今往後，我將能驕傲的宣布，我的子民將沐浴在三神的照耀下，願神靈保佑！」
「願神靈保佑！」
坐在靠前位置的大貴族們表情淡定的起身慶祝，對於莫名其妙多出來的神眷者絲毫不感到驚訝。
畢竟眾所周知，厄爾佩喏的小道消息比天上的鳥兒飛得還快。
唯獨苦了那些地位不夠的小貴族，被今天接二連三的大事件砸的暈頭晃腦。
赫曼斯特三世在位多年，雖然在教會的籠罩下，他不需要費心打擊國內的大貴族，用於穩固自己的地位，但依然養成了一定的政治素養。
借著宣布神眷者這個值得慶祝的重大消息，他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在場的每一位客人。
光明教會和大地女神教會的所有成員表現的很淡定，顯然來之前就已經有所準備。
甚至有可能已經達成私底下的約定。
而在國內能夠威脅到他的，號稱支柱的幾大貴族，顯然也提前通過其他渠道獲得的消息，表現的中規中矩，讓他一時間也無法明白這幾隻老狐狸心中的打算。
至於那些連消息都無法得到的小貴族，赫曼斯特三世相信，一旦真到了站隊的時候，長久以來不斷宣傳的效忠君主的思想，會讓這些人在教會沒有明確發聲的時候，下意識的站到他的陣營。
心中漸漸有了底氣，他沖著布萊恩招手，熱情的說道：
「戰神的忠誠信徒，在地行走的神靈眷者，布萊恩·霍克先生，請允許我，代表萊茵公國向您表達敬意。」
布萊恩沒想到這個年富力強的國王如此放得下面子，為了完成自己的目標，不惜對他這個幸運的小子彎腰鞠躬。
當然，本就對神眷者這個身份並沒有太過在意的布萊恩也不會因此而飄飄然，反而感覺就像是被善惡難辨的國王陛下放在火上烤。
只好用謙虛的態度沖著跟隨在國王陛下身後一同向他行禮的上百位貴族回禮。
然後，憋出一句：「祂說，若你心存不屈，像戰士一樣揮舞長劍，則即使不知我名，亦為吾之信徒。」
別說，配上他臉上虔誠的表情，還真有幾分傳教士佈道的樣子。
他這句話雖然是脫口而出，但卻不是自己胡編亂造，而是這幾天認真翻看了阿古圖祭司送來的戰神教會經典，記下來的幾句話之一，用在這裡恰到好處。
也忽悠的原本對他身份還有疑慮的貴族們少了幾分懷疑。
唯獨最外圍的萊特男爵夫人表情呆愣，她可是清楚的記得，就在幾天前這位儼然戰神地上行走的青年男子可還是一副光明教徒的做派呢！
不過越是如此，布萊恩的形象在她心中就越發的神秘深沉，讓她根本不敢生出揭穿的想法。
赫曼斯特三世心中對布蘭恩的表現也極為滿意。
自己的領地出了如此重大的事件，他當然不會聽信阿古圖祭司的一面之詞，在拿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已經派出心腹調查了布萊恩的來歷。
結果顯然並沒有什麼問題，情報顯示，布萊恩的祖先曾經因為在萊茵公國和周邊國家作戰時勇猛，獲得了一小塊封地作為領土，也帶領家族打破了平民與貴族之間不可逾越的鴻溝，成為了一名光榮的男爵。
但正如光明神與大地女神分別象徵著出生與死亡一樣，這樣的小貴族家族很少有能夠真正延續下來的。
因為一系列貴族之間的勾心鬥角、權力爭奪，布萊恩的家族再一次淪落到了平民的階級。
一直到了這一代的繼承人，不知道走了什麼狗屎運，竟然被高高在上的戰神選中成為了神靈眷者。
這是多麼好的例子。
經過宣傳又能讓多少萊茵公國的平民對陌生的戰神教會產生濃厚的興趣，進而有助於他的計劃？
至於心腹回來暗中稟報的，對方似乎與潛伏在國內的巫師有過接觸的事，赫曼斯特三世完全不在乎。
在他看來這完全是戰神教會內部的事，畢竟，阿古圖祭司還能將這個神眷者留在萊茵公國不成？
想到這裡他越發的開心起來，熱情地握住了布萊恩的雙手，經過簡單的交談后更是大手一揮，大方無比的將布萊恩家鄉兩座城鎮以及周圍的土地無償贈予布萊恩。
布萊恩因為赫曼斯特三世所說的家鄉心不在焉，一時拒絕的慢了，這份貴重的禮物便已經無可質疑的落到了他的手中。
同時獲得的還有子爵的貴族爵位。
這種感覺，讓布萊恩體會到了和巫師帝國完全不同的氛圍。
帝國的巫師喜歡收集超凡資源，物品，喜歡探索未知，但唯獨對土地，以及所謂的貴族爵位沒有興趣。
而舊大陸則完全不同，這裡更傾向於用超越凡人的力量來獲得財富、地位以及享受。
根據布萊恩的偷偷觀察，光明教會和大地女神教會的神職人員在信仰之外，也並不忌諱談論享樂。
畢竟三大教會的教義有勸人向善，卻沒有勸人節儉。
赫曼斯特三世作為宴會的組織者，理論上是必須要展現一位貴族良好的貴族禮儀的，絕不能冷落前來赴宴的每一位客人，可即使如此，他還是抽出了大量的時間和布萊恩交談。
布萊恩對於萊茵公國哪裡有什麼深刻的了解？
心中發虛的同時，也只能裝作自己不善言辭，遇到回答不上的問題，就絞盡腦汁的複述一些戰神教義，做些模稜兩可的回答。
終於一位管家模樣的僕人在赫曼斯特三世耳邊悄悄說了句什麼。
赫曼斯特三世表情微變，然後歉意地對著布萊恩一笑：
「實在抱歉，出了些小問題需要我親自去處理……如果以後有機會的話，你隨時可以來我的宮殿做客，雖然你獲得了戰神的眷顧，但這裡，萊茵公國，依舊是你永遠的家鄉。」
布萊恩心中一動，對方的提議正和他的心意，於是點頭：
「多謝陛下的邀請，我一定會前來打擾的。」
得到了滿意的答覆，赫曼斯特三世表情從容的帶領著用人離開了宴會大廳。
布萊恩眼中閃過了一絲疑惑，雖然對方表現的從容得體，但是從最後離場時的步伐來看，似乎依然有些焦急？
難道是出了什麼事？
他抬頭打算觀察一下阿古圖祭司的反應，卻突然發現眼前的視線已經被潔白衣物所遮擋。
他愕然仰頭，發現對方竟然是萊茵公國光明教會的最高主教，德瑞克·加曼。
一位如同太陽一般永遠在散發光芒的強大超凡者！
布萊恩心中頓時警鈴大作，遠超之前和赫曼斯特三世虛與委蛇。
他忍不住想越過德瑞克·加曼的身影，尋求阿古圖祭司的幫助。
「布萊恩·霍克？幾天前你是從鮮花鎮來到厄爾佩喏的？真是可惜，若你再多呆一天，就能見到一部分得勝歸來，返回大陸修整的軍隊，或許能夠見識到許多盛大的場景。」
布萊恩這下已經能夠確定，對方恐怕是來者不善。
話里話外似乎總有幾分在暗示他和巫師帝國的關係。
「德瑞克·加曼大人，對此我也感到遺憾，但我相信這樣的場景日後會接連不斷的出現，我還有很多機會目睹盛景。」
對方和煦一笑，令周圍的光線都明亮了幾分。
「說的對，這樣的場景在以後也許都不值一提，倒是我小題大做了……聽說你之前是光明教會的信徒？可惜了。」
說完這句話，德瑞克·加曼竟然直接帶領著光明教會的傳教士，浩浩蕩蕩的離開了宴會大廳。
如同暗夜幽蓮一般沉默而又難掩芳華的海倫主教和阿古圖祭司，布萊恩，以及在場的幾位大貴族點頭示意后，同樣帶領著手下離去。
頓時讓在場的貴族們驚疑不定。
信仰離去，他們本能的想要尋找自己的領主，卻又找不到赫曼斯特三世，頓時成了一群無頭蒼蠅，不停的和相熟的人交頭接耳，想要尋求心中的安慰。
「呵，沒想到赫曼斯特千算萬算，卻還是被其他事搶了風頭，讓這一次的計劃大打折扣。」
阿古圖祭司似乎是在場的唯一知情人。
一位頗有威望的老貴族沖著阿古圖恭敬問道：
「祭司大人，可否告知發生了什麼事？」
阿古圖祭司大人手中的權杖輕輕點地，無所謂的說道：
「不是什麼大事，只是城內溜進來幾隻小老鼠而已，赫曼斯特已經去處理了，具體的事你們還是親自去問他吧！」
「我們走。」
就這樣宴會廳那個人已經走了七七八八，剩下的人既不敢輕易離去，又沒了玩樂的心思，只能不停的面面相覷。
布萊恩以及其他兩位女巫滿心疑惑，但也只能強制按耐。
小老鼠？
不會是……
正在這時，厄爾佩喏城東方向忽然一個巨大的火柱衝天而起，隨之而來的是劇烈的爆炸聲。
「轟隆！」
火光竟然在深夜照亮了大半個城市，劇烈的聲響也將已經早早陷入沉睡的居民驚醒。
「這是……」
「光明教堂！！！」
布萊恩和阿瑟突然異口同聲的喊道。
接著眾人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這是……有人爆破了光明教堂？
「嘿，看來之前戰爭的失利也刺激到了敵人，以至於展開了這種自殺式的襲擊。」
阿古圖祭司面露古怪，既有幾分幸災樂禍，又有幾分疑惑不解。
布萊恩卻在第一時間聽出了他的言下之意。
這爆炸果然是潛伏到厄爾佩喏的巫師弄出來的，或許實施的人員還曾經和他打過照面也說不定。
可對方是瘋了嗎？
在深入敵後竟然還敢執行這種瘋狂的行動，難怪被阿古圖祭司稱之為自殺式襲擊。
要知道此刻程中，光是實力能夠達到三級大巫師的存在就有足足三位！
而且教堂是否隱藏著更加強大的力量，也是未知之數。
在踏入車廂之前，他深深地望了傳來爆炸的方向一眼。
心中暗道：「我也只能祝你好運，希望你能夠逃脫接下來的抓捕，以及……不要牽連到我。」
……
接下來的十幾天，表面上布萊恩完全收斂起了所有心思，認真的學習成為一名最合格的神眷者。
實則暗中一直在等待著發布任務的骷髏信使。
可惜，或許是因為阿古圖祭司震懾力太大，更可能是因為戰神教堂屬於巫師不該踏足的領域，所以他期盼已久的信使遲遲沒有出現。
「阿瑟，城中的封鎖解除了嗎？」
手捧教義的布萊恩喊住了腳步匆匆的阿瑟。
經過這段時間的學習，對於這個越來越像戰神眷者的布萊恩，阿瑟的態度好上了許多。
聞言放緩了腳步，搖著頭粗聲粗氣的說道：
「那幾個逃跑的小老鼠還沒有找到，不知道藏在哪條陰暗的地道中，不過赫曼斯特陛下也堅持不了太久了，許多貴族對此已經怨聲哀悼。
可惡！沒想到光明教會如此廢物，竟然如此容易的被巫師闖進了教堂，甚至據說還丟失了一件聖物！」
「聖物？不知道是什麼聖物？」
布萊恩眼神一動，聖物據說是達到樞機主教級別的存在，死亡后所遺留的具有某些特殊規則的物品，在三大教會中屬於極為崇高的物品。
難怪厄爾佩喏封鎖了整整十幾天，不允許任何人進出。
阿瑟不爽的同時也有幾分幸災樂禍：
「具體是什麼光明教會那裡死也不說，就是丟失聖物的消息，也是實在扛不住壓力才透露出一絲風聲，哼哼，我看這一次他們全都要受到懲罰。」
布萊恩心中略微鬆了口氣，看來他的同行們果然不是沒有腦子的蠢貨，在做下了如此大事之後，竟然不知道藏匿在哪裡，讓勢力遍布全城的光明教會都束手無策。
「不說了，我這次是特地來通知祭司大人，光明教會惱羞成怒，抓不住潛伏進來的巫師，就要拿前些時候俘虜的巫師作為替罪羊，據說準備了上千個火刑架呢！」
布萊恩感覺自己臉上的肌肉又僵硬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