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晉夏之戰
那個男子是客棧的老板,他一邊將我領進廚房,一邊說,他的幾個孩子都被抓去從了軍,隻剩下了一個最小的孩子。就連孩子的母親也被抓去為軍隊做飯了。
我覺得很奇怪:“為什麽要抓人去呢?”
客棧老板一邊為我盛了一碗粥,一邊告訴我:“晉夏兩國實力本就懸殊,這次大戰,夏國傷亡慘重,凡是成了年的男子都被抓去從軍了,我因為左臂有些殘疾,才沒有去。”
我喝著客棧老板遞來的粥,心裏不禁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問他:“那夏王怎麽樣了?”
客棧老板說,他也不知道,隻知道離這個鎮子不遠處,夏國的士兵們正在誓死抵抗晉軍的進攻。
吃飽之後,我給了老板幾個錢,問他該怎樣去駐紮的軍營。
老板很詫異,他說:“小夥子,正逢災禍,誰不是能躲就躲,你怎麽還要去戰場呢?”
我衝老板笑笑:“或者我可以救了夏王,甚至整個夏國的人。”
老板狐疑的打量了我幾眼,但並沒有多問,隻是把我帶到一間很陰冷的屋子,他說,他的兩個兒子都已戰死,被回來養傷的士兵們送了回來,若是我實在要去,便穿了夏國軍服,混進軍營吧。
我看著躺在地上的兩具屍體,突然明白了戰爭的殘酷,地上的兩個男子,麵目清秀,正是青春年紀,卻因為晉國一場無名的戰火,犧牲了性命。
我套上他們其中一個的軍服,牽著自己的馬在老板的指導下,不停的向交戰的地界奔去。一路上,衣服上的血腥味並未退去,我在心裏不住的祈禱,夏洛涯,你等我,為了晉柯玉,你一定要等我。
一路狂奔,胯下的馬已經累的站不起來,我看著已經近在眼前的戰旗,不禁放下心,此刻他們已經息戰,正在營地修整。
我將馬的韁繩解了,徒步向夏軍駐紮的方向走去。營地裏,巡邏的士兵眼神嚴謹,正有條不紊的在各個營地巡邏。他們奇怪的看了風塵仆仆的我兩眼,便再沒注意。我抓住一個小兵,問他:“王上呢?他在哪個營帳?”
那個小兵搖了搖頭。
我剛要再問,突然響起了號角聲,那號子吹得一陣緊似一陣,營地裏原本還坐著休息的士兵們瞬間站了起來,他們繞過正愣住的我,紛紛往一個方向趕去。
等到隻有我一個人站在那裏的時候,我才突然意識到,晉夏兩國又開始交戰了。
我沒有武器,手裏隻有一根曾經拴馬的韁繩。
不遠處,正傳來一陣震天的廝殺聲,我跑過去,在兩軍的廝殺中,焦急的找那個額間帶了珠玉的男子。
兩國的士兵已經殺紅了眼睛,空氣中濃烈的血腥味令人作嘔。我在一片刀光劍影之中,突然有些害怕,這個場景是我從不曾見過的,而我的手裏隻有一條韁繩。
胳膊上挨了一刀,然後是夏洛涯的驚呼聲,他說:“公子?!快過來!”
我循聲望去,夏洛涯坐在一匹高大的馬上,他正向我奔來,我將手中的韁繩拋出,正好被他接在手中,他一用力,我便拉著那條韁繩,坐在了他的馬背上,腿上有鮮血流下,我卻沒有感覺到疼,滿地的屍體讓我覺得沒由來的害怕,原來戰爭,竟是這樣的麽?
夏洛涯一邊帶著我狂奔,一邊問我:“她好嗎?”
我已經嚇得說不出話,隻是簡單的應了他一聲。
有人驚呼:“王上!小心!”
夏洛涯的身子一震,忽然猛踢了幾下馬肚子,受驚的馬,帶著我與夏洛涯一路奔回了營地。
營地裏空無一人,所有的人都去作戰了。夏洛涯看著這裏尚還安全,竟一頭從馬上栽了下去。
我翻身下馬,一瘸一拐的走到他旁邊,才看到,一支很小的羽箭正插在夏洛涯的胸口,他眼角泛黑,額間的珠玉灰暗的像是突然失去了生命。
我覺得心裏一震,抱起夏洛涯,不由的呐喊:“喂,你沒事吧?”
夏洛涯看著我,隻是執著的問一句話:“她好嗎?”
我慌忙的點點頭:“她好,她很好,她正等你回去呢。”
夏洛涯淒然的笑笑:“你不說,其實我知道,蕭逸是她喜歡的男子,對不對?”
我捂住他的傷口,一邊將他往營帳裏拖,一邊說:“你先別說話,等傷好了,你自己去問她。”
夏洛涯看著我,呼吸聲越來越重,他說:“我不行了,等不到再見她了。”
我眼淚掉了下來,聲音很大:“怎麽會?她還在等你回去呢。”
我將他放在營帳中,正要出去找軍醫,他卻一把拉住了我,他微笑著說:“不用去找軍醫了,那箭上淬了劇毒,我不行了。”
我坐在他的身邊,看著他,忽然有些恍惚,彷佛這一切隻是一個夢,夏洛涯分明好好的夏國王都裏,他沉穩內斂,正在書房內批閱奏章……
夏洛涯喘息了很久,他問我:“公子,你怎麽會突然來了?”
我怔了怔,沒有說話,那一刻,我竟然什麽都想不起來,我有多殘忍,在那麽重要的時刻,我居然,居然連一句晉柯玉喜歡你都沒能說給他聽。
他躺在營帳中,眼睛已經睜不開,他抓著我的手,斷斷續續的告訴我:“我若死了,便讓她回晉國吧,這些日子,我,我想了很多,我以為,她眼中的哀傷是因為,因為思念晉國,後來,我才知道,原來,她是不願意嫁給我,她已經有了心上之人……”
我看著夏洛涯,問他:“你怎麽會知道蕭逸?”
夏洛涯的嘴角泛起了一抹苦笑,他說:“那一晚,我拿了一件新得的小玩意,本是想逗她開心,她正在屋子裏握著什麽,那樣專注的神態,正看得出神。我走到她身後,竟都沒發現。我萬萬沒有想到,她的手上拿的竟會是個牌位,上麵用血寫了一行字‘亡夫蕭逸,妻晉柯玉親筆’我從不曾知道,她,她的心裏原來有另外一個人……”
他說著,嘴角泛出一抹苦澀的笑,胸前的鮮血已經將衣服染了大片,鮮紅的觸目驚心。
夏洛涯已經閉了眼睛,他撐著最後一口氣,告訴我:“若是夏國滅亡,讓她不用以一國之後殉國,佑她安安穩穩的回到晉國,公子,答應我,護她一生安穩無憂。”
我隻看到大顆大顆透明的水珠滴在夏洛涯已經渙散的眼睛裏,腦子裏有瞬間的疑惑,是誰在哭?
夏洛涯沒能等到我親口承諾便永遠的閉上了眼睛,死前,他唯一的心願竟是護她一世安穩無憂。
我呆呆的坐在夏洛涯身邊,他的身體早已涼透,額間的珠玉迅速灰敗,頃刻碎成了粉末。我伸出手,將那層粉末輕輕拭去,心想,有人護她一世安穩,誰來護你性命無憂?
不知道是在什麽時候,營帳裏站滿了人,那一戰,夏國全軍覆滅,終於沒能抵擋的了晉國的進攻。
晉揚在軍帳裏麵無表情,他冰冷的開口:“夏洛涯也算是個英明的君主,吩咐下去,攻破夏國之後,按照國君之禮厚葬。”
我看著就站在我眼前的晉揚,心中不禁泛出一抹苦笑,晉柯玉給我的木刻就在我的手中,什麽時候,這個還曾經是他親手刻下的。
我將它拿出來,慢慢的走到晉揚跟前,將那個木刻揚給他看:“還記得這個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