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可我始終低估了這女人的戰鬥力,等我在床沿邊剛剛坐下,她趁我一不留神,撲過來對著我肩膀就是一口。我似乎都能感覺到那尖牙厲齒已經紮進了肉裏,痛的我倒吸了口冷氣,可這女人竟然還不鬆口。於是我算是用出了吃奶的力氣,才將她扯開。偏過頭看去,肩上那處的衣衫都已經被血浸透。我狠狠將她推倒在床上,捂住了還在隱隱做痛的肩膀。
“我還從來沒見過你這麽不講理的女人!”說完又站起身,往後退了一步,以防她又給我來個偷襲。她撐著手臂,半坐在床上,伸舌舔了舔唇邊的血跡。圓睜著雙眸,使得眼睛都血紅一片,可始終都沒落下半滴眼淚。“你是特地來看我笑話的是嗎!”她麵色蒼白,卻滿是嘲弄地對我開口說道。
我看她這樣子倒也可憐,可這人就是這麽要強,半點委屈都不肯讓別人看見。真是個驢脾氣!這樣想著,肩上的傷也就不那麽疼了。畢竟我也做過女人,明白若是被人淩辱,那滋味肯定生不如死。可畢竟,她是身於煙花之地,清白這種東西說沒就沒了。但是現在,唯一改變不了的事實就是,我是她的救命恩人。我插著腰,得瑟地看著她。“要不是爺來的及時,把你救了,你現在還指不定被人糟蹋成什麽樣呢!”她傾著身子,不顧形象地朝我啐了一口吐沫。
“我呸!老娘什麽時候輪到你救了!你問過我答不答應嗎!”好險我反應快,連忙跳腳避開了那如厲箭般射來的口水,可還是直把我惡心的反胃。剛才為了救她,差點被人給猛抽一頓,結果呢,還被她反咬一口。這種婆娘就是不識好歹,我現在又何必讓著她。
於是我輕輕挑起嘴角,也不是高興的神色,卻是滿臉譏諷。“喲!那你剛剛有本事別反抗啊!你要是乖乖聽話,那人至於把你揍成這樣嗎?身在妓院,還想著做什麽貞潔烈女。也不掂掂自己骨頭是幾斤幾兩。”她聽我這麽一說,臉上更是蒼白了幾分。昂著頭,將那枕頭,又朝我砸過來。
“我原本神仙做的好好的,現在淪落到這種地步,究竟是拜誰所賜啊!你說啊你說啊!”這次我沒躲,任由枕頭砸在胸口。不過畢竟是男兒身,這感覺就像是貓撓一般輕飄飄的。還不如剛剛這狗咬的疼呢!“我原來是好好去投胎的!誰濫用職權,把我丟進畜牲道的!還要經曆什麽狗屁情劫!老子不幹了!”在我們一聲更比一聲高的爭吵中,我吼的嗓子都開始疼起來,而這女人坐在床上喘著氣,喊的聲音都啞了。最後她深呼吸一下,扯著嗓子勉強又喊了一聲。
“老娘也不幹了!”我看她一副要死不活,心不甘情不願的憋屈模樣,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我總是要和她牽扯在一起,又何嚐是自願的,我都沒這麽恩將仇報,她如今倒還覺得委屈了!我努力克製著自己的憤怒和不滿,冷眼看她,肩膀又開始痛了起來。
“那好啊,我以後可不會再救你了。反正你現在這樣,早晚也得被客人活活打死,那不如你現在就趁早去投胎,下一世我們也不會碰到一起了!”
我一邊說著,一邊環顧了下四周,望見邊上的窗戶。就走過去,猛地推開,站在旁邊,朝外麵一指。又雲淡風輕地說道。“你要是鐵了心的想立牌坊,那我勸你還是趕緊從這跳下去。一了百了,也省的再給我添麻煩。”我這些話,無非就是想激一激她,讓她認了命,安安心心地做京城的花魁。
可沒想到,這貨脾氣就是這麽強,認了死理怎麽也不回頭。於是,話音剛落的下一秒,我眼皮一跳,就見她跑過來往窗戶下跳。也許是出於見義勇為的本能,我還是一把將她拉進懷裏。一手護著她,另一手連忙關上了窗戶。
可她身子原本朝下的趨勢被我阻止,我們倆同時都重心不穩,麵對麵地雙雙摔在了地上。她壓在我身上,我便光榮的做了個肉墊。她見又被我救了下來,有些懊惱,掙紮著想要站起來。可雙手不小心按在我剛才受傷的地上,我痛的腦袋往後一仰,撞在了地上。她看見我肩膀又滲出斑斑血跡,好像終於良心發現了一般。
坐在邊上,低頭看著我,放軟了聲音問道。“痛不痛啊?”我無語凝噎,恨不得好好收拾這個罪魁禍首一頓。“你被我咬一口,看看痛不痛。”她卻“撲哧”一聲笑了,眼眶也不是那麽紅了。這婆娘,當真是喜怒無常啊!我懶得起來,就一動不動地在地上躺著。大概是之前和她吵架,用了太多的體力,所以現在隻想安靜的休息一會。她也不做聲了,從抽屜裏翻出紗布和膏藥。見我沒反應,就用手指頭戳了我胳膊一下。
“喂!把衣服脫了。”我知道她想替我包紮一下傷口,卻實在抽不出力氣,隻得懶懶得回答。“我懶得動……還是你幫我脫吧。”她出乎意料的沒有還嘴,伸手將我肩頭的衣衫褪下。我也扭頭,看了看肩膀的牙印,也隨她一樣“撲哧”的笑了出來。她乖乖坐在我身邊,替我擦幹血跡,訝然問我。“你笑什麽!”我故弄玄虛地歎了口氣,說道。“你看這牙印,和狗啃的一樣。”
她反應過來,又衝我叫道。“你才是狗!你才是!”我撐著地,靠著牆坐起,揚眉瞅她一眼。“哦,不對。你是豬~”她抬頭瞪了我一眼,又繼續低著頭給我綁著紗布。等綁好以後,她湊過來,用牙咬斷了長長的紗布,打了個很難看的結。這時,可算是我們兩爭吵以後的又一個休憩間隔。好像每次,都是要等到彼此吵架用光了所有精力,所有的心神,才能換來片刻的安寧。
上一世如此,這一世也是如此。所謂的情劫,就是這樣子的嗎?可情,我感覺不出來,劫,又好像也沒多麽艱險。等到膏藥滲進傷口,傳來了絲絲涼意。我才猛然回過神,正對上那雙忽閃忽閃的眸子。“你在想什麽呢?”秋瞑不解的問我。“我在想,怎麽可以擺脫你這個禍胎!”
她將眉一揚,斜眼覷我,看不出是得意還是自滿。“哼!我剛剛要去死,你不還是攔著我嗎!”我微微錯鄂,沒想到竟然被這混蛋抓到把柄。她估計是想到什麽我舍不得她死,憐香惜玉之類的矯情理由。我眉頭一皺,咳了兩聲,慨歎道。“我那是不想讓別人以為,是我逼死了你。否則,我還要背上殺人的罪責。未免太淒涼了一些。”她撇撇嘴,一臉的不相信。
我卻又突然正色道。“喂!說認真的。我見你如今是個女人,讓著你。你可別得寸進尺!”她拍拍屁股站起,拿起桌子上的瓜子磕著,也不做聲。卻是總充滿著好奇和玩味的眼神看著我,直看的我心裏發毛。於是,我想了一下,又繼續說道。“我走的時候,給老板娘留些錢。你以後別接其他客人了,算作是我包你了。”她有些詫異,將瓜子殼吐在地上。其實就連我自己都想不通,為什麽要這麽做,估計是同情吧。“你包我?多久呢?”“我盡量久一些吧。”
如今隻能走一步算一步,畢竟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地府原來可親可敬的閻王,淪落風塵,還被人蹂躪吧。可爹那邊,萬一哪天走漏了風聲,估計連我都能被打掉半條命,更別說還能一直包這個花魁了。最後離開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再次叮囑了她。“千萬別讓別人知道,是我包了你。”她不耐煩地點著頭,倚著門框目送我離開。我才走幾步,她又在背後喊住我。
“喂!”
“怎麽?”
“你什麽時候再來?”
“看情況吧,你管好自己就行了。”
後來,我才開始佩服所謂的有錢能使鬼推磨。自從我每月定時派人去給老板娘送錢之後,果然再也沒有人透露出我養花魁的這個消息。偶爾我去翹楚閣,也無非就是去看看這個禍胎是不是還健在,更主要的目的還是去見見空歡。
本來,其實我也想將空歡一同包養下來,哪怕陪我聊聊天喝喝酒都好。但是一方麵,是怕空歡也將我想成是那樣隻求私欲的浪子,另一方就是因為包了秋瞑之後,我實在是囊中羞澀,也騰出別的錢再來包別人。歸根結底,還是那個妖孽惹的禍。
我隔三差五的去找她,可見麵除了吵架之外就是鬥嘴,吃喝玩樂的興致都被她一掃而空。但幾天若是不見那貨,她膽子大,還會趁半夜偷跑上門。幸好她翻牆進來時,庭院裏不是我,就是小雨點。否則,我真有的苦吃了。麵對這樣直衝衝不顧後果的婆娘,我隻能勤快地往翹楚閣跑,以防她沒人鬥嘴,閑下來又生是非。